五樓終于登上。
許昆一邊喘氣，一邊問：“哪個門？”
“左邊。”沈有容答道。
許昆隨之向左邊的鐵門走去。
下一刻，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鐵門上時，不禁凝固了一下。
只見鐵門上被用紅色油漆寫著兩個猙獰猩紅的大字：還錢！
字跡很新，甚至還散發著油漆的刺激氣息，估計是昨晚或早上寫的。
紅色油漆用得多，有多余的油漆滑落，像是血淋淋的。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電視連續劇上有些人借了高利貸還不清時，被債主潑油漆催債的畫面。
沒想到現實竟真的如此。
他回過神來，目光向門旁邊掃動，看見墻壁有許多油漆和黑色的墨汁殘留，盡管明顯用水擦洗過。
看到這些，許昆明白為什么早上時候沈有容幾乎完全崩潰了。
沈有容察覺到許昆的停頓，她滿臉發燒，連忙解釋道：“幾年前我老公工作的國企倒閉，他借了十幾萬買出租車開，有一部分利息比較高。沒想到才開不到三個月，他就出車禍了，車毀人亡，所以欠下的債一直還不清。”
“原來如此。”許昆安慰道，“債會還清的。”
“謝謝。”沈有容聲音黯然。
許昆道：“容姨，給鑰匙我開門。”
“要不你先把我放下吧。”沈有容回過神，體恤許昆說道。
許昆微笑道：“不用，不差這一口氣。”
沈有容的拐杖留在樓下沒帶上來，把沈有容放下后，她也挺難站的，畢竟穿小高跟鞋。
沈有容只好迅速取出鑰匙給許昆。
許昆空出一只手拿鑰匙開門，沈有容感到自己的身子有些要滑落的趨勢，便抱著許昆的脖子肩膀往上挪了挪。
許昆頓時感到后背傳來碩大的柔軟磨蹭，挺舒服的。
打開第一道鐵門，再打開第二道木門，許昆背沈有容進去，把沈有容放到一張舊的木沙發坐下。
放下沈有容，許昆終于輕松下來，一邊大口呼吸，一邊用手臂擦額頭和臉上的汗水。
“謝謝你，許昆。”沈有容感激道。
許昆放下手臂，笑道：“不客氣，這是我應該負起的責任。”
緊接著，他道：“對了，我先下去把拐杖拿上來。”
說著，他就轉身快步出了門。
沈有容也擔心拐杖被人拿走了，這個小區經常有人順手牽羊，所以就沒勸許昆先休息一會兒。
兩三分鐘后，許昆重新返回來，手里拿著拐杖。
“謝謝。”沈有容接過拐杖，柔聲道，“你坐下來好好休息吧。”
許昆擺手笑道：“我不算太累。你想在這里坐，還有換個舒服一些的地方坐？我馬上要去把你的自行車運回來，我擔心放在路邊太多會被偷。”
“我不用換地方坐。”沈有容道，“你不用著急。你先休息好了再去。”
“我真的不累。”許昆搖頭道，西菀的治安他可清楚了。
“那至少喝一杯水吧。你流了這么多汗。”
許昆猶豫一下，答應了：“好吧。”
沈有容家沒有一次性水杯，他也不客氣，從廚房里取出一只碗用水沖了沖就盛水喝，給自己灌了兩碗水。
把碗洗干凈放回原位后，他再給沈有容盛了一杯水，然后匆匆離去。
考慮到沈有容家被人催債，他出門時把門都關上。
當然了，鑰匙他仍帶著，畢竟沈有容不方便行動。
十多分鐘后，許昆騎摩托車返回早上事故發生地點，但是自行車不見了。
他再三確認自己沒找錯地方。
他嘴上罵了幾句西莞的治安，然后騎車回沈有容家。
回到沈有容家，許昆直接將三百塊錢遞到沈有容面前：“容姨，自行車被偷走了。這是我賠你的。”
“車被賊偷走的，怪不得你，不用你賠。”沈有容把錢推回去。
許昆搖頭道：“但是，是我造成的。你沒了自行車，以后上班肯定不方便。你收下吧，否則我會良心不安。”
沈有容心底暗嘆一口氣，她真的不想收許昆的錢，可是她真的沒錢再買一輛自行車。沒有自行車，她會各種方便。
“好吧，我收下了。”她聲音有些低沉無奈地道。
許昆轉頭看了看客廳，客廳環境自然是簡陋，還有一些被人為破壞的痕跡。
“沈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他收回目光，問沈有容。
沈有容先是臉微紅一下，然后才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幫我搬那張椅子到衛生間里？”
她指了指一張木椅子。
原來，她尿急了，可是她家的衛生間是蹲廁，她右腿受傷完全不能著地，需要用一張椅子做支撐。
“沒問題。”許昆立即應道。
他轉身把沈有容指的那張木椅子搬到衛生間內。
他知道沈有容的目的，所以把木椅子放到合適的位置上。
然后，他返回客廳，走到沈有容面前：“容姨，我扶你起來。”
“謝謝。”沈有容不好意思道，姣好白皙的臉明顯紅了。
幾分鐘后，沈有容如廁出來。
“容姨，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等沈有容坐下后，許昆再次詢問。
沈有容輕輕搖頭：“沒有了，太謝謝你了。”
“您可別謝我，我都慚愧死了。”許昆笑著搖頭。
沈有容卻很認真道：“我說真的。”
“好吧。我們相互感謝。”
兩人隨之聊了十幾分鐘。
在聊天中，許昆知道沈有容有一個讀六年級的女兒，不過已經不需要接送上學放學了。
并且，中午是在學校吃飯和午休，不用中午回家。
見時間差不多，許昆道：“容姨，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請給我打電話，我騎摩托車很快就到。”
“你去忙吧。”沈有容點頭。
“對了，午飯你不要做，中午我會帶飯給你。”許昆又道。
沈有容婉拒道：“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能做飯。”
“別別，您先是盡量休息不動，不然你的腳很難好。”
“好吧，謝謝你，許昆。”
“不客氣。對了，你叫我小許或小昆吧。”
“那我就叫你做小昆吧。”
“好啊。那再見了，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再見，小昆。”
離開沈有容家，許昆騎摩托車去工廠。
廠子剛開不久，他這個二把手有許多事要忙，不可能真的請假半天或一天。
路上，他不由想：容姨很善良寬容，換作其他人的話，肯定要求進三甲大醫院，然后住在醫院里賴著不出院，索要大額賠償。尤其是容姨家非常缺錢，都被人潑油漆催債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容姨的生活因我變得更差。”他暗暗決定道，“否則，我就是豬狗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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