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虞國最大青樓里的清倌人，別人為了討好他，便高價為我娘贖身然后送給了他…”
路上。
裴素君自言自語地述說著，像是在講給蘇謙陌聽，也像是在跟這片天地對話。
“三歲那年，我們離開了王府，是我娘獨自把我養大，記得，我娘身體不好，她的身上經常飄著一股藥草味，可我非常迷戀那股藥香…”
“…其實我娘很好看的，可惜我記憶里的她早已滿頭雪發…”
“喂，你個混蛋到底有沒有在聽！”
坐在劍影上額頭一栽一栽犯困的蘇謙陌被裴素君拍了下頭，拍醒了。
蘇謙陌從失神中回神，他錯愕地看著小嘴嘟的鼓鼓的裴素君，隨即臉色一寒：
“大膽！居然敢不敬圣人！”
“哼！”
裴素君脫離劍影，從背后拔出自己的靈劍，朝著天邊御劍飛遁而去。
“艸！”
蘇謙陌只覺莫名其妙。
他娘的，這婆娘有毒吧，早上在龍尾山還對他尊敬有加，如今距離虞國越來越近，她是覺得已經不需要自己了？所以膨脹了！
想到這里，蘇謙陌覺得越想越氣。
這種惡氣多忍一口他都渾身難受。
于是，他催動劍影一個急瞬沖向遠方。
眨眼間。
裴素君就如同小雞仔般被蘇謙陌拎在了手中。
“小丫頭，我看你勇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我沒有。”裴素君張牙舞爪地翻滾著身體，可惜她掙脫不開，雪白細長的脖頸死死被蘇謙陌抓住，動彈不得。
“還敢反抗，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蘇謙陌寒著臉捏住裴素君朝著相反的地方遁去。
他有能力帶裴素君來到虞國，也有能力讓她永遠回不去虞國。
“前輩我錯了，前輩你先放我下來，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往西北遁行數十萬里，蘇謙陌才放下掙扎到精疲力盡的裴素君。
“你最好祈禱自己的解釋能過關，呵呵，不然我把你扔到魔猿洞里，”
“呼呼…”
掉落在云端的裴素君大口地喘著呼吸，她的臉蛋紅撲撲的明顯是在急速中無法呼吸造成的。
“前輩…給我…片刻我先緩緩肺氣。”
片刻。
裴素君緩了過來，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前輩，其實我…”
邊說著，邊走到蘇謙陌面前。
然后在蘇謙陌毫無戒備的冰冷眼神中，把他撲倒在了雪白柔軟的云朵之上了。
這個吻足足親了一刻鐘，是裴素君第一次情緒交融的極限。
只不過，直到唇分。
蘇謙陌都是懵逼的。
剛才的過程他的腦海全程都是空白的。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或者說是在懷疑人生，是不是他不小心忘記了一些記憶，他想不通裴素君為何會對她動情。
他以劍道成圣，裴素君身具劍心，在那一吻之間，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劍心是多么的滾燙。
這時。
緊緊擁抱著蘇謙陌的裴素君輕輕咬住了他的右耳。
蘇謙陌翻身而起。
“想不到伱個臭丫頭居然在圖謀不軌，不僅想要老夫的人，居然還想要老夫的心！”
蘇謙陌陷入了回憶，那時他已經遇到納蘭韻了嗎？
“別亂想了，乖啦，陪我回虞國一趟，我發誓后半生會乖乖的。”
裴素君起身拉住蘇謙陌的手，想要帶他離開。
“難道是落霞宗的劍雨大陣？”蘇謙陌掙脫了她的手，神色凝重，“只有那一剎我失去過對身體的控制。”
“這重要嗎？反正我已經對你知根知底了，喂，別走啊，是的，就是那次，劍雨大陣中心隱匿著一枚虛妄之眼，是師尊當年前往東海尋覓神材偶然獲得的至寶。”
見蘇謙陌遁離，裴素君趕緊大喊起來。
“為什么不早點說？不然我的陣道再上一層樓，說不準陣道也有望成圣。”
蘇謙陌去而復返，他不在乎裴素君在他心目中高冷的人設崩塌，他只惋惜自己痛失了場機緣。
裴素君理直氣壯地解釋:“我當時怕告訴你之后會被你殺人滅口。”
……
重新回到虞國。
蘇謙陌一言不發，看上去很不開心的樣子。
裴素君只能老老實實地跟在蘇謙陌的后面。
在快到了虞郡時，她終于忍不住開口：
“喂，別那么小氣嘛，我一個女人都不介意，你在心虛什么？何況你又不是什么貞潔烈男，在我眼里，你早就是殘花敗柳了，我可一點也沒嫌棄過你那。”
蘇謙陌抬起頭望來，表情略顯迷茫。
“你說什么？”
原來他只是在想事情，并不是在怪我啊！
裴素君小跑兩步開心地挽住蘇謙陌的胳膊。
“我會給你生一大堆小寶寶的。”
蘇謙陌嘴角抽動了下，他試著抽了抽手臂但沒有拽出來。
“你師尊知道你是這樣的裴素君嗎？”
“管師尊做什么，以后我會跟她各論各的。”裴素君眨眨眼。
“……”
蘇謙陌想了想。
“隨便你怎么理解好了，接下來，前往中央帝國的路上，我會把我的那道劍道殺招以及一種全新的大道修煉體系傳授給你，你的劍心很干凈，我期待未來某一天，你在劍道這條路上的造詣一定會超越了我還有你的師尊。”
裴素君好奇道：“為什么要傳授給我，明明你很強而且血氣還很旺盛，說起來，你的天資才舉世罕見呢，我想六年前要不是我恰巧路過荻鷺荒野，此生我應該與你沒有任何交集的。”
“不，你錯了，我去龍鳴洞天只是為了采花，如果不是咱倆認識，你這樣劍心通明的存在，即便我昧著良心也會連夜把你采走。”
“是嗎？”裴素君略顯開心地挽緊了蘇謙陌的手臂，“那你會用什么方法來讓我愛上你呢，故意制造不經意間的美麗邂逅？還是用五彩繽紛的煙花示愛？又或者在我生辰的當天送給我一只粉色的大號布娃娃…”
蘇謙陌頓時一臉黑線，其實他只是隨口一說。
畢竟尸靈與人族不一樣，尸靈如果不是高級尸靈，她們就不會擁有多余的情感，所以蘇謙陌無需培養感情就能修煉。
但人族不一樣，無論她們修為如何，只要她們沒有精神病，她們就擁有完整的思想感情，所以蘇謙陌只有跟她們達到心靈融合的狀態，才能保證萬化陰陽訣的成效最大化。
因此，憑借裴素君的相貌和天資，她肯定是會被蘇謙陌投下魚餌的，不過裴素君大概率不會咬鉤。
所以裴素君之前那句話是對的，他們兩人不可能有交集的。
“你覺得那個時候的你有可能接受一個男人的求愛？”
“為什么不能呢？”裴素君疑惑道，“我又不是瞎子，有你這么優秀而且還長得好看的天才追求我，我一定會牢牢抓在手里，哼哼，那些個狐貍精也別想來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那能一樣嗎？你這是先入為主，知道我不同尋常，你之前不是說誰帶你返回虞國看上一眼，你就成為那人至死不渝的道侶么？”
“啊！”裴素君驚喜起來，“原來你也知道那！”
“其實我說的那番話就是專門講給你聽的，怎么樣，是不是很深情？”
“說來，雖然那時候的你天天欺負恐嚇我，但我卻不計前嫌甚至不嫌棄你是個老頭子，依舊對你抱有美好的幻想…”
“喂喂，別飛那么快嘛，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的臉為什么那么黑呢？”
……
“呼…終于到了，這里是安弦城，看見那片巍峨的樓閣了嗎，那就是我娘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可惜我外公在虞國朝堂上站錯了隊，我娘也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教司坊，直到我的武道靈根震驚了整個虞國修煉界，虞國天子賞賜了我一大批金銀珠寶，我才有錢把宅子贖回來讓我娘重新成為那里的主人，之后，我和我娘便美美地生活在大房子里了，我也曾幻想等我在星月學業有成，然后在星月楓荻皇都買個大房子，把我娘接過去…”
裴素君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拉著蘇謙陌的手回憶著她往昔的榮耀和夢想，就像是一個純真的小女孩。
“你不傷心嗎？”
蘇謙陌很不適宜地問了一句話。
他認為，他帶裴素君來看她的故鄉，如今十多年過去，此間山河破碎，雜草叢生，除了低階尸魔再無活人的氣息。
她如果不流一兩滴眼淚，怎么對得起自己這般辛苦地陪伴。
“你…”
裴素君生氣地甩開手。
“給。”
蘇謙陌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塊手帕，“想哭就哭吧，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唉，可惜…可嘆那！”
“蘇謙陌！”裴素君生氣地拍飛蘇謙陌手里的手帕，“你就是個混蛋！”
她落在蕭條破敗的大街上，之后朝著那座府邸奔赴而去。
她一邊跑一邊抹眼淚，明明他那般會講情話，為何偏偏在自己面前如此不解風情。
她在師尊面前，甚至是有生之年加起來也從來沒有說過像今天這么多的話…
她暗暗發誓，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哈哈，笑死姐姐了！”
在蘇謙陌的識海中，姒夢久違的聲音出現了。
“想不到一醒來，就能看見如此精彩的一幕戲劇，面對有好感的女孩子，雙弟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發揮啊！”
之前，蘇謙陌的夢道成圣后，姒夢也跟著開始進入破境期。
一晃兩年過去，蘇謙陌已經穩穩在圣階鞏固，姒夢還未從閉關中醒來。
時至今日，她終于出關了。
蘇謙陌自動忽略姒夢的調侃，他直奔主題：
“姐姐的第五尾點亮了嗎？”
“還沒有呢。”姒夢紅著臉急忙否認。
“咦，小白怎么又結繭了？她進化的頻率好快，這次出來她肯定就不邢了，姐姐提前恭喜雙弟哦。”
姒夢試圖轉移話題來逃避蘇謙陌的覬覦。
不過這等小招式如何瞞得過蘇謙陌，即便他心魂未進識海夢境。
此刻，蘇謙陌心知肚明，但他也不點破，反正到時候事態如何發展可由不得姒夢拒絕。
“借夢姐姐吉言，我還有事，等晚點再來陪你。”
姒夢：“不用進來了，我還有點小細節沒有完善，大概還需要現實中三到五年的時間…”
“呵呵，好。”蘇謙陌憨憨一笑。
“好你個頭！”姒夢哪里還聽不出來，蘇謙陌此子包藏禍心，“識海夢境不歡迎你，你敢進來我就…嗯，天天往你的七彩祥河里撒尿…”
“有這好事兒？”
一聊這個，那蘇謙陌可不困了，他甚至還想現在就進入識海夢境觀看姒夢的尿姿。
“滾，兩年未見，臭無雙你是愈發變態了。”
姒夢封閉了神識，她不想再理會蘇謙陌了。
“噓噓…噓噓…”
蘇謙陌吹著口哨，在一眾形態丑陋的低階尸魔畏懼的目光下，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府邸。
進了院落。
院子出乎意料的干凈。
與雜草重生的街道相比，這里就像是有活人居住一樣。
蘇謙陌輕輕搖了搖頭，他還以為生氣的裴素君把對他的怒火發到了院子中雜草上，劍光閃過割了個精光。
殊不知。
下一息。
一道淡雅芳香的倩影撲入到蘇謙陌的懷中。
“蘇郎。”
聽著耳畔嬌滴滴的話語，蘇謙陌伸手摸了摸臉蛋滾燙且紅潤的裴素君的額頭問道：
“你是否有精神分裂？”
“我…”嬌羞的裴素君瞬間被氣得恢復了正常臉色。
“我發現了我娘居然還生活在府邸，蘇郎能不能…”
前段時間，在四人結伴前往龍尾山的同行中，裴素君和白煞的關系很快就跨越了種族，變成了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一次私聊中，裴素君曾問過白煞：
“白煞姐，如果凡人變成低階尸魔，她還有轉換成活人的可能么？”
白煞遺憾地告訴她：“沒有絲毫可能。”
聞此，裴素君的臉色變得沮喪起來。
見好朋友傷心，白煞有些不忍，于是她瞟了眼正在打坐的蘇謙陌然后貼著裴素君的耳畔竊竊私語道：
“雖然無法變成人族，但是低階尸魔能夠在偶然情況下蛻變成高階尸靈。”
“什么偶然？”裴素君眸子發亮，如果娘親還有存活的可能，把她進化成高智慧的尸靈也可以啊。
白煞想了想，認真道：“我偷偷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
“好！”裴素君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偶然除了公子，就是主人也無法做到，具體是什么原理呢，抱歉，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有一天素君妹妹的朋友如果變成了非常漂亮的尸魔，或許你可以祈求公子讓她進化成尸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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