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操場。
塑膠跑道的淡淡氣味混合著秋天草木氣息，在空氣中浮動。
盛沐沐和祁默順著跑道內圈，悠閑散著步。
晚風輕柔拂過。
盛沐沐舒服地瞇起眼睛，享受愜意寧靜的感覺。
“你真的很煩啊——無不無聊——”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略顯不耐煩的呼喊聲。
沿聲望去，舞臺方向，兩個整理道具的學生打鬧起來。
男生趁女生不注意，把剛拆下來的裝飾彩帶貼到女生后背。
女生發現了，從道具盒隨手抓了個泡沫板，追過去打他。
男生表情賤嗖嗖的，故意放慢腳步，被拍了頭卻笑起來。
盛沐沐看著，不自覺彎起了眸。
覺得校園真好。
年輕也真好。
她腳步放慢一些，悠閑轉過頭。
看向手負在身后一副老干部模樣的祁默。
腦袋里冒出一絲好奇。
察覺到她的目光，祁默偏頭看過來。
祁默：“？”
眉梢輕抬，用眼神表示疑惑。
盛沐沐沒打算壓抑住好奇心，直接開口：
“你學生時期，有過喜歡的人嗎？”
祁默聞言眉心一動，想也沒想，沉聲：
“沒有。”
盛沐沐抿唇，像是不太相信地睜了睜眼，又問：
“暗戀無果的那種呢？”
她伸出手，把大拇指比到小拇指尖的地方。
“或者，那么一丟丟好感的也沒有嗎？”
她手勢動作太過形象，祁默不由失笑，眼眸微瞇，語氣篤定而輕緩的答道：
“真沒有。”
在姐姐因為一段錯誤的感情含恨去世之后。
他一度堅定地認為，人活在世，不需要伴侶。
感情會消耗人的理智，讓原本平靜的生活，橫生枝節。
“那還蠻可惜的——”
盛沐沐悠悠發出感嘆，轉頭看向前路。
“——錯過了青澀戀愛的最好時候。”
盛沐沐邊走邊說：
“一起在早餐攤位買雞蛋灌餅，放學一起騎單車回家，相約去書店買教輔資料，上體育課悄悄送礦泉水……”
“還有好多好多類似的事，一旦離開校園，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她停了下，輕嘆一口氣。
“可是人又是好矛盾的生物。”
“剛剛說的那些，如果發生在現在十七歲的小祁同學身上，我又無法想象。”
“甚至…還會有種想教育他一頓的感覺冒出來。”
“好奇怪……”
她嘰嘰喳喳說話的時候，祁默一直沉默聽著。
視線落在被路燈拉長的兩人影子上面。
他腳步漸緩，忽地轉頭看向她，嗓音低沉地開口：
“現在也不算晚。”
盛沐沐沒反應過來，茫然望去，“什么？”
祁默肩膀沉了沉，語氣氣定神閑：
“你說的，戀愛的最好時候，其實，現在也不算晚。”
他身上凌冽氣場已完全不再。
周遭空氣仿佛被覆上一層溫柔。
路燈暖光將他的五官裁剪得愈發清晰，眉梢輕揚了一下。
直直看著盛沐沐，緩緩開口：
“我以前看到過一句話，在對你說我喜歡你那天，總是想起來。”
盛沐沐：“……”
對于祁默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盛沐沐有些意外。
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蜷了蜷，凝眸回看過去，發現他眸底情緒翻卷，越來越灼熱。
祁默低又啞的嗓音裹著晚風送至她耳畔，念詩一般。
“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異性，
像封閉的山谷猛然敞開，
大風無休無止地刮進來。”
他頓了頓，深黯的瞳眸中浮上一直被他壓抑住的侵略性。
嗓音也出現一抹從未有過的耍賴意味：
“盛沐沐，山谷敞開就關不上了，你要負責。”
盛沐沐：“！！！”
嗡地一聲。
她感覺腦袋里有某種不具名的東西在炸開。
然后是氣泡上升的聲音。
噼里啪啦的。
接著是心里小鹿瘋狂跳踢踏舞。
吵得她沒法冷靜思考。
這男人，怎么這么會說情話啊！
她臉頰悄無聲息浮上一抹淡淡粉紅。
熱度從耳垂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半晌，才輕抿唇角，錯開視線。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從包里掏出手機，往旁邊走了幾步。
若無其事地道：
“等我一下，我有點事，必須現在立刻處理。”
話音落下，祁默深邃瞳眸中一抹黯淡一閃而過。
他“嗯”了聲，背手站到一邊，目光悠悠落在遠處。
姿態隨意，心臟卻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捏住。
不斷攢緊。
或許，不該這么說。
不該讓她見到他性格里充滿侵略感和占有欲的那面。
是不是讓她覺得不舒服了。
是不是……
忽地。
長褲口袋里，手機震動了幾下。
他拿出手機，摁亮。
眸色陡然收緊。
是她發來的微信消息：
「好感度＋66」
祁默怔住。
眼眸中有驚喜情緒緩緩升起，嘴角不自覺揚起來。
猛地抬眸望向盛沐沐。
“咳咳——”
為了掩飾不好意思，盛沐沐清了清嗓子。
快速往前邁出幾步。
離路燈遠了些，光線變暗。
但奇怪的是，耳垂上那抹紅暈，反而越來明顯。
她輕快轉過身，生硬地岔開話題：
“我們快走吧，我想去學校后門買雪糕。”
此刻，她覺得有點熱。
祁默眉心微動，邁開腳步。
沉聲回答：“好。”
因為腿長優勢，才幾步，便到她身邊。
剛被加分的男人似乎壯了膽子，長臂向前一伸，握住她纖細手腕。
盛沐沐身子微僵，只感到溫熱觸感順著腕骨一寸一寸往上攀，任由他牽著自己。
可是……
被握住的明明是手腕，卻怎么好像是脖子一般。
呼吸莫名發緊。
盛沐沐清晰聽到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憑著她引以為傲卻又所剩無幾的理智清醒，將心動死死摁在心里，不表露出來半分。
私心想讓這份還沒點破的朦朧曖昧期，拖得更長些。
她一直覺得，確立戀愛關系這件事，必須得有一個情不自禁的時刻。
那種。
不管不顧，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瞬間。
她隱隱覺得，好像快要見到那個瞬間了。
心里的風。
已經不受控制地，朝著旁邊山谷，刮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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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錄標注：
[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異性，像封閉的山谷猛然敞開，大風無休無止地刮進來。——阿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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