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來到桑家時,因為怕黑,夜晚總是睡不著,每當這個時候,爸爸都會給她折一只紙鶴,用來哄她入睡。
雨勢漸大,淋濕了桑蜜的眼睫,手中的紙鶴沒折幾下就被雨水打濕了,皺成了一團。
她也不氣壘,從包里又拿出一張干燥的紙,背過身去,用身體擋住雨水。
青山公墓上罕無人煙,寒氣逼人,她的手指已經凍僵了,不知浪費了多少張紙,終于把手中紙鶴折成了形狀。
她顫抖著手指擰開筆帽,在紙鶴點上眼睛,然后小心放在了墓碑前面。
“爸爸,你看,我折好了,是不是和你折的是一樣的?”
白色的紙鶴擁有一雙黝黑的眼睛,雨水打濕了它的翅膀,萎靡的耷拉下去,它依舊靜靜地注視著桑蜜。
她緩緩靠過去,額頭抵著冰涼濕-潤的石碑。
“爸爸,你還記得我離開福利院的那天嗎?有些事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你和我說,從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女兒,從此以后我就有了家人。”
“我還記得你帶我出去寫生,帶我放風箏,帶我出海釣魚...我釣起來的第一條魚是一只誤咬魚鉤的八爪魚,當時我都傻眼了,你卻還在一旁取笑我...”
“爸爸,此生能做你的女兒,我很開心。”
“爸爸,你現在在哪?是不是在天上看著我呢?看到我這樣,你一定傷心了吧?”
“對不起,爸爸,我讓你失望了...”
“爸爸,我很想你...”
要是爸爸還活著,她肯定不會說這些話,正是因為爸爸不在了,她才敢將心內的苦痛說出來。
桑蜜又想起了時謹意,心臟那個地方開始尖銳的疼痛。
就好像有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刻在她的心上,又深又重。
“我后悔了,爸爸,我后悔嫁給時謹意了...他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不是我...我在他們中間,就像個多余的人...做什么都不對,說什么都是錯...”
*
守墓人慢悠悠的煮了碗面條當作晚飯吃了,目光透過玻璃窗,朝山上看去。
今天大雨,只有那一個人來祭奠,又是個沒打傘的女人,因此他一直記著。
眼看天都黑了,還不見女人下來,他也著急了。
這人要是在公墓里出了事,他這個守墓人也是要擔責任的。
于是,他拿上傘,開始沿路往山上找。
直至走到最頂上,守墓人才看到桑蜜的身影。
她跪坐在地,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渾身衣衫盡濕,逶迤在地,像一朵被狂風-暴雨打落在地的花,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殞。
包里的手機在響,她沒有回應,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小姐?”
“小姐,你醒醒!你的手機響了。”
守墓人輕輕推了推她,反倒推得她倒在了地上。
守墓人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身體冰涼,恍若一個死人,要不是還有輕微的呼吸,他真要以為她已經死了。
守墓人連忙從她的包里翻出手機,按下了接聽。
“喂?”
電話是宋煙打來的。
她本來想約桑蜜一起吃晚飯,可給她發了消息,她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
宋煙心中不安,繼續打了幾個。
終于被人接起來,對面卻是個陌生的、略帶口音的男音。
“你是誰?為什么會拿著蜜蜜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