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宋檀記事 > 第141章 關于娘親
  呂序足足睡了一個下午才醒。

  睜眼朱雀就告訴她,老夫人傳她過去一起用晚膳。

  到了錦華閣后,本以為呂宜和呂婕也在,沒想只有老夫人在,還一直盯著她不說話。

  呂序被盯得發毛了,終于忍不住問:“祖母,您為何一直看著序兒。”

  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祖母?”

  呂序順從地走過去。

  老夫人拉她坐到身邊道:“景澤今天跟祖母說了一些,關于薄家的事情,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

  把白天梵行說的事情一一告訴呂序,想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先生來過!”

  呂序關心的重點不是薄家的事情。

  老夫人嗯一聲道:“你對薄家秘法,就沒有一點興趣嗎?”

  “祖母,孫女認為這種秘法有傷天和。”呂序淡淡道:“追求強大的力量沒有錯,但不能以他人性命為代價。”

  “孫女今天會對息夫人出手,是因為她害了母親,另外……”呂序頓一下道:“息夫人已生出害人之心,孫女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只能廢了她的武功。”

  “還有……”呂序想一下道:“內力越精純越強。”

  “祖母不懂武功,不過你的話說得很對。”老夫人欣慰道:“你今天吸收她的內力,豈不是你的內力也不再精純。”

  “請祖母放心。”呂序安慰老夫人道:“從息夫人身上吸來的內力,在后跟龍雀使打架時已經用光,半點都沒有跟我的內力混在一起。”

  “你能這么想這么做,甚好。”

  “孫女謹記祖母教導。”

  用過晚膳,呂序回到上溯園,發現正屋一片漆黑。

  問過呂翦才知道,父親回來后就去了密室,呂序讓朱鹮準備了些吃食,親自送到密室。

  “朱鹮做了娘親最喜歡生滾魚片,爹爹也嘗些吧。”呂序把吃食一一擺放好道:“女兒也很久沒有吃這道菜,都快忘記它的味道,現在聞著可真香啊。”

  “序兒,過來看看你娘親吧。”

  “是,爹爹。”

  呂序走上三臺,望著琉璃棺里。

  母親的容顏依舊,仿佛她只是睡著了,隨時都會從睡夢中蘇醒。

  “娘親……”

  呂序跪下道:“女兒不孝,好些年沒來陪你,今天給您磕頭賠不是。”

  自十二歲那年出事后,呂序就一直沒有看過母親,生怕母親忽然醒來,看到她病懨懨的模樣會難過。

  如今大好了終于又可以來這里,呂序輕聲道:“娘親,女兒今天行了及笄記,已經長大成人,以后可以照顧好自己,還可以照顧好爹爹,您不必擔憂,還有……”

  “娘親,您放心……”呂序繼續跟母親說道:“爹爹一直為您守身如玉,沒有給女兒找后娘。”

  “還有……”呂序不疾不徐道:“您在的時候,爹爹一直視女兒為糞土累贅,如何終于成為他的掌上明珠,您走后他把女兒照顧得很好……”

  “混賬東西,說什么渾話呢。”呂頤一聽又好氣又好笑:“誰視你為糞土累贅,掌上明珠,呸。”

  “行行行,您說不是就是……”呂序不慌不忙道:“女兒知道,自己連糞土累贅都不如,所以給自己找了一個,愿意把我捧在掌心里的人,您就繼續視我為糞土累贅。”

  順勢把筷子遞到呂頤面前:“醋壇子爹爹,吃飯吧。”

  呂頤接過筷子敲了一下女兒額頭:“沒大沒小的,有你這么跟自己的父親說話。”

  “還有啊。”呂頤嘗了一口魚片,緩緩咽下道:“你要是再敢偷偷跑出去跟梵行私會,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去學習劍法,怎能叫私會呢。”呂序馬上反駁

  “意思就是,你主去找的梵行。”呂頤馬上得出結論,怪不得梵行吱唔半天不說話。

  “您這話有很大的問題。”呂序不以為然道:“女兒接受別人的挑戰,迫切需要學習一套拿得出手的劍法,當然是女兒主動上門求學,難不成等先生上門,求我讓他教我劍法嗎?“

  “每次說你總有一堆歪理。”呂頤警告女兒道:“見面歸見面,別越過那條底線啊,你們的親事到底還沒過明路。”

  “你別忘記了自己條件,梵行也是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呂頤把話說到這份上,干脆言明:“你們若一時沖動越過底線,珠胎暗結,梵行愿意負責還好,萬一他反悔不愿意負責,你怎么辦?”

  “去父留子唄,能怎么辦?”

  呂序不假思索地回答,密室的溫度馬上下降。

  敏感地發現不對勁,呂序趕緊解釋:“這話不是女兒說的,是娘親以前對女兒說的。”

  “你娘親才不會……”

  說到一半呂頤便打住,他知道除了妻子,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說出這樣的話。

  呂序小心翼翼道:“娘親說了,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這種事情吃虧的總是女方,若女子自己都不放過自己,后面的日子就沒法過。”

  “萬一真有那么一天,爹爹想來也不愿意,女兒為了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委屈自己。”

  “你娘親的話不無道理。”呂頤向來拿妻子沒辦法,何況是她教給女兒道理,嘆氣道:“爹爹只是提醒你,就算是遇上對的人,也不要輕易交出自己,越是美好的東西越脆弱易碎。”

  “放心吧,女兒有分寸。”呂序不以為然道:“爹爹,您沒發現自己很雙標嗎?”

  “什么雙標,爹聽不懂你的歪理。”

  呂頤假裝不明白女兒的意思,其實老早就聽過很多有趣的詞匯。

  他跟妻子從相識到相愛,到成為夫妻足足花了五年的時間,他們足夠了解彼此才走到一起。

  呂序沒有注意到父親的表情,認真的解釋道:“同樣的話,憑什么娘親說話就有道理,女兒說的就是歪理,你這就是妥妥的雙標。”

  “你能跟你娘親相提并論嗎?”

  “我是她的女兒,當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我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皇上姓墨,太子殿下姓墨,就算黑也是你先黑我才黑。”

  “你沒完沒了是嗎?”呂頤狀作生氣地瞪著女兒,心里卻想從前被妻子懟得啞口無言的畫面。

  “好,換下一個話題。”呂序很給父子面子道:“息夫人被折騰只得剩一口氣,薄家明天不會到皇上跟告御狀吧。”

  “當時那么多人在場,都清楚薄息的目的,告御狀他們也不占理。”呂頤不以為然道:“再說她要奪走你血脈,你已經對她手下留情,沒有直接取她性命算仁至義盡。”

  “女兒擔心爹爹會為難。”

  呂序不想父親再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被一堆人彈劾。

  聞言呂頤一臉淡然道:“回來也有小一年時間,還不能改變朝堂的風向,爹還不如辭官做生意。”

  “如此,女兒就能安心睡覺。”

  “還睡得著嗎?”

  想到女兒已經睡了一個下午,呂頤不由反問。

  呂序笑笑道:“夜里不睡覺能干嘛,出去跟梵先生私會,您又不允許。”

  “你可以試試。”

  “不敢。”

  “哦對了,爹爹,娘親除了有小名,還有別的名字嗎?”

  這個問題呂序給出的解釋是:“每次有人問女兒都說不清楚,知情的表示辯解,不知情以為是女兒不孝呢。”

  呂頤想了一下淡淡道:“你母親無姓無名,出生那天恰是小寒日,乳母便喚她小寒,把她跟自己女兒養一處,省吃儉用把你娘親養到三歲,還教會她很多本事才送她回薄家,但幾年后你娘親還是被趕出家門。”

  “寒兒又回到乳母家里。”回想當年的事情,呂頤淡淡道:“那時乳母一家已經南遷,房子也租給了包子鋪,但她還是留了一間屋給你娘親,還交待包子鋪老板,若你娘親回來照顧好她,說將來一定會有福報。”

  “后來呢?”呂序好奇地問。

  “后來你娘親就在南市集擺攤,賣自己制作的小玩兒,閑時給人漿洗衣裳養活自己。”

  “再過幾年薄家遭逢劫難,寒兒因為被趕出薄府,沒人知道她薄家三小姐的身份,得以置身事外沒有被牽連在內。”

  “你娘親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呂頤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道:“盡管薄家的人對她不好,在得知他們被流放雪城后,還是毅然趕去雪城,靠著給人漿洗衣物的微薄收入,盡量去改善薄家人的生活。”

  “娘親真傻。”呂序言不由衷地評論自己的母親,但有個人比娘親更傻吧。

  “我也說過她很傻,但是你娘親卻說……”呂頤用帶著淡淡回味的聲音道:“做了人家的女兒、姐妹一場,不盡點心意和孝道,將來如何教導自己的兒女,如何讓兒女信服自己教導的是對的。”

  “爹爹,娘親漿洗的是您的衣裳吧?”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

  呂頤尷尬地咳嗽兩聲道:“怎么說爹也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豈能做這種下人做的事情。”

  “您可是領兵的將領啊,向來跟士兵同甘共苦,怎么可能把洗衣服的事情交給別人做呢。”

  “普通衣物當然是自己洗,但你爹穿的可是千金裘,只能交給有經驗的人漿洗,你娘親是雪城最合適的人選嘛。”

  “直接給錢她不行嗎?”

  “你娘親說無功不受祿,白拿的錢她花得不踏實,她就是個死心眼。”

  “您比娘親更傻、更死心眼,她去雪城照顧家人,您就陪著她的一起去雪城吃苦。”

  呂頤沒有反駁,而是安安靜靜吃飯,吃完才問:“若有一天梵行也要上戰場,你是為他做點事情,還是會隨他一起上戰場抵御外敵?”

  “這對女兒來說不難選擇。”

  呂序不假思索道:“若不能上戰場,我就為他保證后勤;若允許女子上戰場,我便與他并肩作戰。”

  “你娘親沒有你那么好的條件,能做的就是讓我過得舒坦些,但是……”呂序頓一下道:“每當爹遇到危險時、遇到困難時,你娘親一定會趕過到,跟我一起面對危險,幫我解決問題。”

  “后來呢?”

  “后來雪城之戰大捷,薄家的冤情也洗清,大家就隨著班師回京的軍隊一起走。”

  說到這里呂頤輕嘆一聲才道:“回到京都后,你娘親并沒有回薄府,而是回到包子鋪那邊繼續從前的營生。”

  “回到京都我一直很忙碌,直到有一天包子鋪的老板攔下我,告訴我寒兒出事了,讓我去官府幫她伸冤,等我再見到寒兒時,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還因為殺人被打入死牢;

  我一遍遍追問,你娘親才肯說出實情,眼睛在雪城時就出現問題,只是一直隱忍著沒有說出來,回到京都便徹底看不清楚東西,至于說她殺人……”

  呂頤眼里有一絲淚光道:“官府為了盡快結案,欺她眼盲又是無親無故無背景,就算枉死也不會有人來鬧,把她拉來當替罪羊,寒兒因為眼疾不愿意為自己辯解,還勸我不要為她做傻事。”

  “我打府伊理論時才知道判決已下,馬上就要行刑,我能想到救她的唯一辦法就是換囚,這也是爹后來無法光明正大迎娶她的原因。”

  “當時我已經顧不了那么多,想著只要她能活,只要能讓她過上平靜的生活,總有一天我會還她清白,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可我沒有想到……”

  “爹爹,您別太過自責。”呂序打斷父親的話道:“娘親跟女兒說過,婚禮只是個儀式,您對她真心最可貴。”

  “還有……”呂序想起娘親說過古怪的話:“娘親說她之所以沒上過學也識字,還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跟她天資聰慧沒有關系,是因為她的意識不屬于這個世界。”

  “你說什么?”

  呂頤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兒,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面對父親的質疑,呂序想一下道:“娘親說另一個時空的她陷入昏迷,意識也就是靈魂,靈魂在我們這個世界重生,所有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制造出來的東西,都是那個世界的產物,還說……”

  “還說什么?”呂頤緊張地問。

  “說她在我們這個世界死亡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她就會蘇醒。”

  “所以你娘親不是死了,她只是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對不對?”

  呂頤搶過在女兒前開口道:“是不是也意味著,你娘親還有可能會蘇醒?”

  面對父親重燃的狂熱希望,呂序有些不忍心道:“從理論上講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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