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宋檀記事 > 第269章 呂序的決定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

  眨眼便八月,呂序書房里堆滿了手寫的書稿。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情,皇后娘娘始終沒有出面道歉,只聞說皇上已經不臨朝,而是太子殿下每天臨朝處理政務。

  “把這些給明凈送去,這些給陸江停,這兩份內容比較相似,多的一份給范辰,少的林唯風,那邊的醫書給上官守若送過去,還有這些給織造坊……”

  呂序把一個月謄寫書籍,歸類分好命人送給相應的人,朱雀都一一應下記在心里,一會兒好安排人去派送。

  “小姐,您都忙乎一個月,你就休息休息吧。”朱雀心疼自家主子,整整一個月幾乎不眠不休,都在謄寫各類書稿,終于寫完卻又忙著分類,如今又忙送到相關的人手里。

  “我的時間不多了,能留下的也只有這些東西。”呂序坐到書桌前道:“你且去安排人手,把東西都送走吧。”

  “小姐要休息,奴婢去經您鋪床。”朱雀貼心道:“這些日子您鮮少臥床休息,您的大床都快要變成貓窩,奴婢去清清上面的貓毛,免得一會兒躺下吸口氣都是貓毛。”

  “別收拾了,我要出一趟門,你去安排人手吧。”

  呂序說完便消失在書房內,眨眼便出現在天韻尊者的洞府,還沒口天韻尊者的聲音便傳入耳。

  “進來吧。”

  “弟子拜見師尊。”

  進了洞府,呂序恭恭敬敬見過禮。

  “起來吧。”

  “弟子有事相求。”

  天韻尊者緩緩睜開眼,望著跪在下面呂序,皺眉道:“這一個月你在忙什么,竟如此憔悴。”

  “快要舉行拜師儀式,弟子忙著處理凡俗之事,以便專心修行……”呂序猶豫一下道:“弟子想問師尊,憑弟子如今的修為,把全身血液渡給母親,再同時把母親的血液渡到過來,弟子活下來的機會有幾成。”

  “你是不是瘋了?”

  天韻尊者修長兩千多年,驟聞此言也不能大怒。

  呂序伏在地上道:“經歷上回的劫難,爹爹已經快要崩潰,若娘親再不醒來他會死的。”

  天韻尊者抬手把她扶起來道:“為師知道你孝順,可是你娘親復活了,你卻不在了,你讓你父親如何自處,你可有為梵行考慮過?”

  “在爹娘的世界里,我只是個意外,他們想要孩子了可以再生嘛,至于梵行……”

  呂序頓一下道:“時間會沖淡一切,沒有什么能抵擋得住歲月,或許結果沒有我們預想的那么糟糕呢。”

  “為師活得夠久了,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從未聽說過兩者同渡之術,你有什么術法,可以把你的血液渡到母親身上,同時又把你母親的血液渡到你身上?”天韻尊者好奇地看著下面的小女娃。

  “無須術法,只需一個小小的工具足矣。”

  呂序平靜地回答卻不解釋,看一眼就懂的事情不需要解說。

  天韻尊者嘆氣道:“你這個小腦袋瓜里,不知道塞了多少東西,仙修界那么多的難題,到了你這里不過小事情,普通醫者皆可為之,既有辦法兩者同渡,為師大概能吊住你一口氣。”

  “足夠了。”

  至少還有口氣,呂序甚是欣慰。

  天韻尊者無奈問:“你打算什么時候辦這件事情。”

  “拜師儀式結束后,弟子若陷入沉睡,或者不幸去了,師尊都對外稱弟子根基不穩,需要閉關修煉。”

  “你都算計好了,為師還能說什么。”天韻尊者嘆道:“你與梵行婚期在明年,若明年你不能如期醒來,或者在渡血時發生意外……為師該如何向梵行交待。”

  “沒有交待就是交待。”呂序不假思索道:“他也不能強行打斷弟子閉關,若是弟子不幸去了,師尊便說是弟子練功急于求成,不慎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你連生死都如此淡然,為何還要癡戀這愛恨糾葛不清的凡塵俗世。”天韻尊者倚在玉枕上看著呂序,年紀極小天賦極高,內生雙魂一正一邪,若認真修煉下去不知道會是什么結果。

  “弟子不是癡戀,是生在了紅塵里。”呂序不以為然道:“若不是有修士冒犯南離,我們根本不知道什么仙修界。”

  “為師只能說南離隱藏得太好,仙修界的修士沒能早早發現你們。”天韻尊者望著呂序道:“你們憑著凡間的武學就能壓制普通修士,為師確實感到很驚訝。”

  “壓制他們的不是我們,是我們腳下這片土地。”

  呂序有意岔開話題,不緊不慢道:“離火之都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在它的下面隱藏無數可怕的生物,化蛇在這里都小角色。”

  天韻尊者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道:“化蛇,指的是你們家養的蛟。”

  “它不是我家養,是這片土地。”呂序不敢居功,忙解釋道:“南離立朝也不過近千年,它活了三千多年。”

  “京都還有很多在南離立朝前就存在的古建筑,大部分至今沒人敢進去探索,哦對了……”

  呂序忽然想起什么,小聲道:“有件事情得提醒師尊,師尊若有機會進入龍吟山莊的離火圣殿,記得一定要退去鞋襪走上臺階。”

  “為何?”天韻尊者好奇看著呂序。

  “弟子也不知道為何,但是不脫下鞋襪,走進圣殿會被燒成灰,哦不對,是連灰都沒得剩。”

  呂序想到了青蘼公主的下場,生怕各大仙門的大能,按捺不住好奇,仗著修為高肆意探查離火之城,離火之城真不是修為高就能亂闖。

  “離火之城下面,都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除蛟龍和天炎蠶王,弟子也沒親眼目睹過什么,但有人說遇見過仙。”

  “關于離火之城的來歷,沒有史書可查,不過弟子有一個大膽的設想,或許離火之城本不屬于這個世界,而是從星宇掉下的一塊巨大的隕石,在經歷了無窮歲月后,漸漸跟大地連成一體。”

  呂序大膽的推斷道:“隕石落在這個世界后,里面的生物得以存活,適應新環境物種的離開這里,遷徙到別的地方繁衍生息,無法適應外面環境物種,則一直留在隕石里面生活。”

  “你這個推想也不是不可能。”天韻尊者漫不經心道:“沒準城西的古墓就是他們建造的。”

  “師尊說得對呀,弟子怎么沒想到呢。”呂序沉默了一會兒,嘆氣道:“這些事情以后再說,弟子若僥幸存活下來,定要解開這個千古謎題。”

  “放心,為師會保你。”天韻尊者不咸不淡道:“中秋節快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嗎?”

  “寒園閉門謝客,一直到拜師儀師前……”呂序猶豫一下道:“發生那件事情后,朝廷應該不會出面辦拜師禮。”

  “他們不多管閑事正好,為師可以安排在大羅仙門舉行。”天韻尊者似乎早考慮這點,淡淡道:“總之一定會把你的拜師禮辦得風風光光,絕對不讓人詬病。”

  “弟子便沒有什么后顧之憂,先回去安排別的事情,弟子告退。”

  無論是當場死亡,還是陷入沉睡,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呂序解決問題就匆匆回府處理別的事情。

  ****

  京畿處。

  墨燼離從堆積如山的公文抬起頭。

  望向坐在不遠處梵行道:“八月了,你是不是考慮一下,中秋節怎么過?”

  “什么怎么過?”梵行也忙到頭昏腦脹。

  “你放了呂序這么多回鴿子,真的不打算彌補一下嗎?”

  “算算時間,你們有一個月沒見面,本殿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們吵架了在冷戰。”

  “臣有多忙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就差沒住到京畿處。”梵行揉揉動了一天筆的手臂道:“序兒脾氣倔,不是頓飯功夫能哄好,沒準連大門都不許進。”

  墨燼離拿起一份公文道:“別怪本殿不提醒你,女人忽然不吵不鬧,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墨燼離若有所指道:“呂序雖不是個愛鉆牛角尖的人,更不會懷疑你對她的心意,但是你的態度會讓她誤以為,對你而言她不是不可缺,做某些決定時你不會在考慮范圍。”

  “殿下想暗示什么,不如明說。”梵行終于聽出點問題。

  “本殿那幾個伴讀,還有跟呂序交情不錯的人,最近都收到呂序謄寫,跟他們擅長技能的書籍。”

  墨燼離看著梵行道:“據他們說平時軟磨硬纏,差點跪下求都不管用,如今卻主動送上門,他們感覺有些不對勁。”

  梵行望著堆積如山的公文道:“殿下把右相的工作也扔給臣,臣哪有時間琢磨序兒的心思,許是閉門謝客時間太長,閑著無事就索性把書都謄寫出來,反正現在不寫將來要寫。”

  “本殿言盡于此。”墨燼離看梵行的反應,嘆氣道:“到底你們只是訂親,沒有拜堂成親就會有變數。”

  “殿下看看臣這邊,是能走開的樣子嗎?”梵行掃一眼案上,能把他淹沒的公文道:“處理完這里的,還有仙督府那邊的事務,臣就把自己掰開也抽不出時間。”

  基于前幾次承諾都鴿了,梵行不敢輕易許諾,萬一到時辦不到,序兒會氣得跟他退婚。

  “皇后娘娘還是不肯認錯,不肯上門向呂相賠罪道歉。”

  “咚……”

  墨燼離還沒開口,就聽到一聲鼓響。

  兩人同時看向門口,門呼一下推開,寶光從外面進來道:“殿下,不好了,呂老夫人敲了登文鼓,高大人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接不接都是一樣的結果。”

  墨燼離放下筆,對梵行道:“你有辦法把勸呂老夫人勸回去嗎?”

  “臣若去勸止,跟序兒婚事就真的吹了。”梵行委婉地拒絕道:“臣以為殿下應該去勸勸皇后娘娘,低個頭認個錯總比成為載入史冊,死后不得入皇陵強無德皇后強。”

  “本殿登基了,母后就不會……”

  “很顯然,序兒不打算讓殿下如愿,殿下還是先進宮吧。”

  呂頤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序兒不會放過皇后娘娘,為幫父親討回公道,那怕是跟皇上撕破臉,也要給皇后娘娘承認謀害朝臣的罪名。

  “這叫什么事啊?”

  墨燼離無奈放笑,匆匆進宮找皇上商量。

  梵行揉了揉眉心,序兒決定這么做時,應該很清楚皇后一旦被定罪,皇上跟呂相的關系不復從前。

  皇上若對皇后的行為置若罔聞,臣子們會對皇上失去信任,上朝更是多了幾分顧忌,就算太子殿下馬上登基,短時間內很難消除,眼下也不是太子登基的最佳時機。

  太子殿下看得清楚,皇上未必看得清楚,序兒出手沒有給皇后娘娘留余地。

  “主子,到點用膳。”

  古七提著食盒進來,梵行放下筆道:“寒園那邊有什么動靜?”

  打開食盒的蓋子,古七邊取出膳食邊道:“回主子,呂序小姐又派人給諸位公子送去一批書籍。“

  “前幾天不是已經送過了,怎么今天還要送!?”梵行不由皺起眉頭:“這批書籍都送給就京都哪幾位公子,有沒有跟上次不同的人?“

  “比上回多了林唯風公子……”

  “怎么會有林唯風?”梵行猛抬頭,看著古七急問。

  古七頭皮一緊道:“派去的人悄悄翻閱過了,都是一些檢驗尸體,如何從尸體上取證的書籍。”

  梵行暗暗松了一口氣,就聽到古七道:“呂序小姐今天好像出了一趟門,至于去了哪做了什么事情,屬下能力有限無法跟蹤到。”

  “還有別的消息嗎?”

  “沒了。”

  古七忍了忍道:“寒園雖有陣法防護,以主子的修為進去不難吧。'

  梵行拿起筷子,瞟眼古七道:“沒看到堆積如山的公文,我就差沒睡在京畿,破大乘境啟動的陣法得一個晚上。”

  “寒園雖閉門謝客,但您不是客人,是女婿呀。”

  古七盡力說服自家主子上門,主子跟呂序小姐慪氣,受苦受累的只有自己。

  提到女婿身份,梵行看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若知道我能見序兒,皇上一定會讓我替皇后求情,我要是為皇后向開口序兒求情,序兒會當場跟我翻臉。”

  “現在跟翻臉也沒區別。”

  “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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