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員工在外面一瓶一瓶的賣水，你們坐在空調辦公室里左一句需要流程、右一句這錢不能發，員工沒有收入拿什么生活？她打工不拿工資靠夢想去賣貨嗎？”原澤站在魏立東的辦公室里，邊拍桌子邊大聲呵問，也不管他辦公室外面還坐著人力部的下屬，真是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他留。
“原總，這事原本就是銷售部欺上瞞下，一邊哄著員工上班卻不給她們辦手續、一邊告訴我們員工同意合并發薪。最后鬧成這樣，我和財務老夏也都沒說什么，我一整天盯著他們補手續、老夏也留了員工等著把錢發出去。現在倒好，惹事的人反成了大爺，我們這些跟在銷售屁股后頭找補的人反倒是千錯萬錯啦？”
在原澤面前，魏立東拼著他繼續發脾氣，也一定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否則給大老板留下官僚主義、本位主義、踩壓一線員工的印象就再難改回來了。
“你盯了一整天？”原澤反問。
“是啊，我親自盯著員工過來補手續，通知老夏留人留錢、我們部門的吳姿現在還在店鋪找銷售補簽字。”魏立東點頭。
“你還好意思說？”原澤怒急反笑：“你一天的工資多少？你一個部門一天的工資成本多少？再加上財務部的……”
“你們花一整天來解決幾千塊的問題？”
“而且還沒解決掉。”
原澤說完后，沉默地看著魏立東，一臉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惱怒表情。
“已經在解決了。”魏立東的臉色一片鐵青。他知道老板會算帳，沒想到老板會這樣算帳。
他以為自己在老板眼里至少是個能商量大事的精英，沒想到也只是個與導購一樣用日收入產出來計算價值的打工人。
原澤抬腕看了下時間后，沉聲問道：“已經五點了，你打算幾點解決？”
“7點應該可以。”魏立東在心里計算了下時間后說道。
“應該可以？”
“必須可以。”
原澤拍了下桌子，怒氣沖沖地出去了。
魏立東陰沉著臉吐了口氣后，在看見原澤徑直往薪酬辦公室走時，臉色不禁更陰沉了。
*
“原總。”岑苒見原澤過來，忙站了起來。
“在輔導新員工工作？”看見新員工林蘇爾也在，原澤的語調自然的調整到溫和的狀態。
“在準備周末的培訓講稿。”岑苒點頭，然后將林蘇爾介紹給原澤：“林蘇爾，原來在pa公司市場部，擅長情境式培訓。”
“不錯，你繼續。”原澤朝著林蘇爾點了點頭后，看著岑苒問道：“導購沒發工資是怎么回事？你事前知不知道？”
“知道的。”岑苒點頭：“因為最近暑假，我也擔心店鋪會用學生工，所以這兩個月的人員變動是日報制。”
“那工資怎么沒發下去呢？”原澤見岑苒知道，心里便安了些。
“因為一線導購的流動性太強，有30%的員工一周左右就會離職，如果入了員工系統則存在社保和合同的風險，所以半個月以內的出勤都是次月合并發放。這次也是這樣。”
岑苒解釋說道：
“這次的事，可能也是因為天氣太熱，員工有些委屈；也可能是有員工不想繼續干又擔心這幾天的薪水不給結，所以就鬧起來了。”
“魏總不知道？”原澤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了下來。
“魏總……我……”岑苒的腦子快速轉動著，想著要怎么說才合適。
“岑助，這是月報。”林蘇爾小心冀冀地將吳姿桌上的一份報表推到岑苒面前。
“什么月報？”原澤看了岑苒一眼，順手將報表拿在手里，人事分析月報上有魏立東的簽名，而報表的分析處寫得很清楚，其中六個出勤日超過30天的員工是合并了上個月的出勤天數。
“也就是說，這是常態，而魏總也是知道的。”原澤將報表扔回到桌上。
岑苒不出聲。
“雖然是常態，但出事了還是要第一時間解決。”原澤的臉色有些難看。
“吳姿已經在店鋪了，今天能解決。”岑苒說道。
“準備怎么解決？”原澤再問。
“……”岑苒看了原澤一眼，輕吐了口氣后才接話說道：“店鋪經理代員工借支，吳姿做為借支證人簽審借支，財務發錢。”
“嗯。”原澤輕瞥了岑苒一眼，用手指急速敲了幾下桌面后沉聲說道：“你要幫魏總多分擔。”
岑苒沉默著并不答話。
原澤沉眸看了她好一會兒，見她依然不說話，完全不若平時那樣，只要提到部門工作，她都是事事以魏立東為先的謙恭姿態。
“你們忙吧。”原澤沉著臉離開了薪酬辦公室。
岑苒輕咬下唇，情緒一下子跌到谷底。
大老板對他的總監明明白白地偏袒，只讓她覺得一陣心寒。
*
“岑助，今天還試講嗎？”林蘇爾小聲問道。
“你準備好了嗎？”岑苒收起思緒，淡淡問道。
“我想明天再試講，這稿子我晚上加班再修一稿。”林蘇爾輕聲說道。
“好。”岑苒也沒心情管她，甚至連下一次試講的時間都沒約。
林蘇爾埋頭在電腦里，心思卻怎么也無法集中。
*
“謝謝你啊。”許久之后，岑苒突然說道。
“啊？”
“不用啊，我就是怕你工作忙忘了還有報表這回事。”
林蘇爾愣了一下才明白岑苒說的謝謝是指什么。
“以后別做這種事。”岑苒淡淡說道：“原總剛才是從魏總辦公室那邊過來的，所以他的工作做到什么程度原總心里明鏡似的，我們做下屬的不必枉做小人。”
“好的。”林蘇爾猶豫地應下后，忍不住又說道：“但是我覺得，我們只有做了這個小人，才能讓大老板收到我們的情緒。你自己的總監沒做到位，怎么也怪不到我們這些個下屬身上來。如果我們一直不說話，大老板可能會認為我們是沒脾氣的人，什么問題都往我們身上推。”
“……”岑苒扭頭看向林蘇爾，沉默半晌后緩緩點頭：“也許你說得是對的，就算大老板什么都知道，但只要我們沒有表達自己的情緒，他便當作你沒情緒，理所當然的將鍋砸在你身上，還讓你要背好了、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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