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被渣后,前任上司寵我成癮 > 第三百二十五章 胡老栓
  翌日,蕭聰和鴻翔開始著手準備尹諾應下胡老栓的三件“小事”,本來以為派鴻翔一個人去解決就夠了,連蕭聰都不用出手,這樣就能更一步彰顯出三人不凡的逼格,但為保險起見,在行動之前,蕭聰和鴻翔分頭行動,還是小心調查了一下,結果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在尹諾應下胡老栓的三件小事中,有一個天境大瓶頸的高手不算,竟然還有一個摘星!要說這北街也算上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連尹諾這種渡河境的超級高手都有,有幾個摘星倒也也不足為奇,抑或說是之前蕭聰和鴻翔會錯了意,一般情況下,天境強者的確可以在北街橫著走——只要不是那么倒霉!畢竟像摘星天境后期這樣的高手是不屑于跟惹是生非的短命鬼一般見識的。

  這兩位單憑鴻翔一個都解決不了,沒辦法,只能靠蕭聰和尹諾親自出馬了,真不知道那胡老栓安得什么心!尹諾說這三件小事絕對不是出于上面之口,而是胡老栓的個人私事,能在忘生谷做到那般地位的人,仇家死敵肯定不少,所以趁著給尹諾往獵城搭線的機會,借刀殺人一把,他有他的算盤,反正尹諾不知道這幾份委托的真假,等仨人進了獵城,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想不想回來還不一定呢!再說,都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給誰殺人不一樣!當然,尹諾心里的確也是這么想的。

  蕭聰對此更是沒有多少計較,他也有他的想法——忘生谷里人心叵測,除了胡老栓自己,誰都說不準他心里還有什么別的計劃,可殺的人越厲害,殺人的手段越狠辣,樹立的威望就越高,這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震懾作用,胡老栓要再想放飛心里的那些幺蛾子,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嘍。

  所以三人不做合計,直接將那個摘星境修為的高手分給了尹諾,蕭聰負責宰掉天境后期——鴻翔以天境初期的修為可以殺掉天境中期大圓滿的長衫貓兒和他天境中期大圓滿的狗奴,蕭聰要是不能展現下他的超凡發揮,那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啊,當然,超凡發揮歸超凡發揮,要是以天境中期的修為宰掉了摘星,那就該讓某些人好好思量思量了,木秀于林鳳必摧之,蕭聰才不會自己將自己玩死!最后還剩下一個天境中期的可憐蟲便湊活著留給鴻翔了。

  也不用再等到夜幕降臨,三人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凌厲出擊,把暗殺搞得這么轟轟烈烈那就不叫暗殺,得叫尋釁滋事了,這主意是蕭聰提出來的,尹諾舉雙手贊成,用他的話說——老子在北街住了接近三百年,今兒要離開這里去往獵城,怎么著也得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讓大家記住我啊,摘星,嘖嘖,想想就覺得激蕩!

  尹諾話音剛落,便聽得鴻翔不陰不陽地嘲諷道:

  “一個渡河境的高手,竟然能為了殺死一個摘星而沾沾自喜,想想也真是悲哀,還激蕩!激蕩個鬼啊,你這叫勝之不武,一點都不光彩。”

  尹諾沒工夫跟鴻翔惹氣,只是啐了句,

  “你懂個屁!”

  于是,三人就這樣興高采烈的出門了。

  一連五六個時辰,三間相鄰的房間里皆是空無一人。

  轉眼又是黃昏。

  蕭聰已經在北街來回逛了五六個時辰,期間沒有回客棧,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也不知道他選的這個家伙是本身就有晝伏夜出的習慣,才是碰巧遇上什么事抽不開身,抑或說聞知什么風聲而躲了起來,反正蕭聰已經來來回回在北街以及沿著北街的胡同巷弄里找了幾遍,愣是沒有發現那家伙的蹤跡。

  他不停地想著,感覺似乎是遺漏了什么東西,可反反復復想了已經數十上百遍,卻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腦子里實在是太亂了,之前的他以為自己見到的忘生谷就已經夠荒唐了,可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之前所見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跟這些胡同巷子里不能說的秘密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是老巫!

  奴役、囚禁、荼毒、虐殺還有各種各樣不可言喻的性色糜景以及以相互摧殘取樂的無所不用其極,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畜生都不帶這么干的!倘若將外界一個生活普通的凡人拉來帶著在這里走一圈,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把人給逼瘋。

  他突然覺得,活著似乎是一件非常痛苦和艱難的事情,他在想,這些在陰暗之處行此營狗不倫之事的人們,到底是出于自我意愿還是被逼無奈,倘若是被逼無奈,那自己與他們相比,是不是活得還稍微容易一點,雖然在整個玄真界都是過街老鼠的存在,不敢回家,不敢以真容示人,做什么事都要前思后想,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可至少現在的他還有還有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自由,還有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該做什么的理性,因為有這些,才讓他至少還算個人,一個傳統意識里的人。

  之前走進那些胡同巷弄,還是去往胡老栓宅邸和寶莊時,可能是因為這兩個地方在北街算是有門有臉的地兒,所以附近以及沿途還算干凈,也有可能是尹諾為了顧及他倆的感受,所以在帶他倆去的時候故意繞開了這些藏污納垢的地方,但看不見并不代表沒有,而且命里有時終需有,這不就要離開北街了,還是得陰差陽錯地見識一遍,這他娘的就是天意!

  蕭聰倒還真不太在乎自己心里的感受,他在想的是,鴻翔見到些時會作何感想?雖然在跟隨他的這些日子里也算經歷了不少事兒,但他終究還是個孩子啊,而且蕭聰能清晰感受到,其實鴻翔一直都是在強顏歡笑,他并不喜歡這些,只是為了報答蕭聰的知遇之恩,他一直都在努力地逼自己接受著,努力地消化著,努力地遺忘著,蕭聰雖然看出,卻不說透也不點透,因為他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必須要經歷這些,若不讓鴻翔經歷這些,就要把他攆走,可蕭聰實在是舍不得啊,別說他舍不得,鴻翔會舍得嗎?跟著他忍受這些和離開他另謀生路,到底哪一個更讓鴻翔痛苦,說實話,他也搞不清楚,但他覺得鴻翔還是會選擇跟著他忍受這些,因為在更多時候,那些只有兩個人不需要面對任何的時間里,鴻翔的快樂可是很真實的。

  他一邊想一邊往前走,身邊人流落落,似乎從未減少,只是他雖抬著頭,卻從沒有主動注意這些,似是在出于本能的抬腿、邁步、閃躲,身體在這個世界,靈魂在另一個世界。

  天慢慢暗下來,跟往常一樣,循序漸進不急不緩,蕭聰又轉進一個巷弄,習慣性的抬頭看了一眼,視野中似乎與其他胡同巷子沒什么兩樣,坑坑洼洼裸露著泥土的窄道旁,偶爾會有出現一兩個蔫了吧唧不知道被什么掏空身子的鬼,衣衫襤褸下空蕩蕩的,看上去似乎隨時有可能被風吹起來。

  他的頭點了一下,而后又猛然抬起,像打了雞血般,最扎眼的就是那一雙精光大放的眼睛,他看到一個人正從一戶破敗的院子里走出來,雖然僅是匆匆一瞥,但他卻相信,那就是胡老栓給他仨看的畫像其中一個,而且還是他選中的那一個!

  “好家伙,都快找了你一天了,原來竟是在這兒犄角旮旯的破地方貓著!”

  蕭聰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子怒氣,一個箭步奔上前去,開門見山就是一記翻江掌。

  對方看上去狀態不錯,沒想到身法也不錯,以蕭聰天境中期可比摘星的刁鉆手段,竟然只轟掉了對方的一片衣襟!

  一擊不成,蕭聰毫不停留,轉身再攻,可這時候卻見對方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上去像極了嘲諷,他心里暗覺不妙,于是連忙收手,并向一邊橫掠出數尺后旋身而回。

  “嘩啦啦”

  破敗院子里陡然伸出一道漆黑鎖鏈,端部卡著琵琶鉤,像一條黑蛇般竄向蕭聰方才停身的地方,重重一挺,但聽得“哐”的一聲,轉眼間又向破敗院子龜縮而去,又是一聲“嘩啦啦”,稍遲片刻,門里再次走出一身高十尺有余的彪形大漢,全身肌肉盤虬臥龍,毛發茂盛卻光著腦頂,活像一只身子筆挺的黑毛大猩猩,鎖鏈就纏在他的腰上,鎖鏈端部的琵琶鉤正被他拿在手上。

  這還沒完,緊隨彪形大漢身后的,還有兩個人,一矮胖一高瘦,矮胖的家伙手里拿一對鬼紋鎏金鐺,高瘦的持一根狐尾追星槍,蕭聰稍一察覺,發現四個人除了那最先從院子里走出來身材還算中等的家伙是天境后期,那名胖矬子竟然也是天境后期,其余兩人皆是天境中期,這么一對組合,實力當真不可小覷!

  他在心里仔細合計,兩個天境后期加兩個天境中期,除非天賦異稟或者有什么過硬的手段,還遠遠比不上一個摘星,鴻翔前夜以一人天境初期的實力大戰兩個天境中期大瓶頸全身而退,如今他以天境初期的實力力挫兩名天境后期加兩名天境中期,聽上去似乎也不是太過分,畢竟這兩個家伙也才是兩只腳在天境后期剛剛站穩而已,而他,可是有《大金剛術》殘手在身的人吶!

  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明明說好的是一個人,怎么現在成四個了呢?難道這就是他尋了近一天才尋到這幾個家伙的原因嗎?那他這點兒也太背了吧,還是說,這件事實在是太巧了?

  對面四人站成一排,像看跳梁小丑般看著三丈開外整個身體隱藏在灰袍之下默然而立的蕭聰,蕭聰半張白凈的小臉隱藏在長帽檐在落日殘光投射的陰影之下,只露出兩片飽滿卻冷冽的嘴唇,氣氛短時間內收的更緊,可兩方在那一個回合之后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對面的四個家伙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也就罷了,連話都不說就有點奇怪了,這一點都不像書里寫的那些雙方力量懸殊的對決場景,按套路講,對面四人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怎么著也該說幾句話惡心惡心蕭聰吧,可惜并沒有,可能這就是高手之間的對決吧。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也不知道能不能這樣解釋。

  隱約中似乎有一陣莫名的風毫無征兆地輕輕吹過,這風觸動了繃在這里一根無聲無色又無形的弦,這一刻,五道身影化作五抹流光齊刷刷向中間聚焦,也不知是誰先挪動了步子,誰先沒按耐住洶涌的氣息。

  蕭聰雙手化為金色,對面三個拿兵器的自不用說,倒是那個身材中等的天境后期與蕭聰一樣赤著手,只不過不同的是,蕭聰的手現在是手刀,而他的手現在是兩把修長凌厲的爪,指甲鋒利如刀,五指瘦削幾乎看不到肉,腰纏鎖鏈的彪形大漢和手拿狐尾追星槍的瘦高個看上去除了花哨沒啥特點,倒是那個手持鬼紋鎏金鐺的胖矬子,雖然看上去笨拙,實則在幾個人里面,還就數他身法最為靈活。

  對面這幾個皆不是吃素的,可蕭聰也不是被嚇大的,只見他一往無前勢不可擋,輕而易舉地躲過了彪形大漢的抽來的鎖鏈,又以一種分外詭異的姿勢躲過了瘦高個掃來的長槍,憑借《大金剛術》的殘手與目標獵物的鬼爪子硬撼了一記,最后翻身一腳踢在胖矬子隱藏在目標獵物身后陰毒砸來的鬼紋鎏金鐺上,他那么胖,怎么可能靠前者的身體完全擋住,套路雖然是糙了點,可配合打得還是很可以的,若換成一般人,說不定還真能讓這心狠手辣球一般的家伙得了逞,運氣差的說不定還得丟掉半條小命,當然,忘生谷里輕易沒有丟掉半條小命之說,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不出意外,丟了這個回合,肯定得把整條性命一塊丟在這里。

  蕭聰在空中翻轉的身體還未落下,彪形大漢的鎖鏈再次極速竄來,瘦高個手持長槍緊隨其后,目標獵物張著兩只鬼爪子只比瘦高個慢了一點,而胖矬子因為底盤扎實噸位足夠,蕭聰剛才那一腳沒能撼動他,所以此時就蹲著馬步站在離蕭聰不足三尺的地方,兩只鬼紋鎏金鐺一上一下一攻一防,看架勢倒是沒想要了蕭聰的性命,只是倏忽之間隨機應變,以防蕭聰從他這兒打開缺口逃跑而已。

  四個人的手段近乎是封住了蕭聰所有的退路,配合雖然緊密,但還遠遠不到天衣無縫的地步,蕭聰僅是撇了匆匆一眼就知道,除了張著兩只鬼爪子的目標獵物外,其他都是唬人的假把式,為的是干擾他的思路,讓他慌不擇路將自己送到目標獵物那雙鬼爪子后的虎口,于是他主動出擊,借著身體翻轉的勁兒一掌拍在胖矬子那只用來攻擊的鬼紋鎏金鐺上,胳膊猛地一挺后身體便斜斜往上倒飛而去,巧巧躲開了彪形大漢鎖鏈端部的琵琶鉤,正好這時瘦高個的長槍凌厲攻至,一記落空后不忘用力往上一挑,怎奈蕭聰速度太快,雙掌合十夾住了他的槍尖,瘦高個面色慍怒,雙手握著槍桿用力一扭,以為這樣可以絞傷蕭聰夾著槍尖的手掌,卻不料蕭聰怎么說也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感受到手掌處力的同時,勁腰猛地一挺,便順著槍尖旋轉的方向橫向擺去,讓瘦高個這一記又落了空。

  見到這一幕,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面色皆是更添了幾分狠厲,身在空中還在上升的蕭聰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禁勾出了邪異的弧度,他飄然落在墻頭,抱肩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各有特色的四人,一臉不屑又顯得饒有趣味,但聽得他用那喑啞古怪的聲音波瀾不驚道:

  “有什么手段最好趕緊使出來,我沒那么多耐心陪你們玩。”

  說完,翻身下墻,兩只袖子爆碎開去,掌刀連同小臂皆變成金色,在剛剛降落夜幕的籠罩下下熠熠生輝,張開雙臂如添了黃金圣翼的猛虎,帶起一股子狂風,沖向對面的四人,之前只為試探對面深淺,這一次,蕭聰可是要動真格了。

  手中無有兵刃,彌芥又不能示人,但身為從天道軒走出來的人,十八般武藝怎么著都能施展幾樣,在蕭聰眼里,對付這幾人就像他在瀕陽荒漠里時對付那些兇獸,沒必要高看了他們,馬虎發揮就行了,既然手中沒有兵刃可用,那便只剩下了拳掌,既然開始時施展了翻江掌,那便不妨給他們多露一手,再施展套開山拳,不圖別的,就圖個對帳搭配,反正無論怎么玩兒,以他天境中期的實力對付對面四個都是綽綽有余的。

  說實話,這翻江掌和開山拳都不是什么厲害武技,但合在一起卻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何況被蕭聰玩的出神入化隨意切換,一拳一掌虎虎生風,最為頭疼的是除此之外還有金剛化了的小臂和手掌,彪形大漢有拴著琵琶鉤的鎖鏈,瘦高個有吊著狐尾的追星槍,胖矬子有非一般材質的鬼紋鎏金鐺,他們三個還可以憑借手里的兵器與蕭聰偶爾來一記硬碰硬,可那目標獵物除了一雙鬼爪子外什么也沒有,還偏偏這雙鬼爪子干不過蕭聰的《大金剛術》,單打獨斗一招一式都被壓得死死的,牽襟掣肘無所適從,這對一個跟天境中期對戰的天境后期高手來說,端的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但心里再不服也不行,還是得乖乖退到后頭,將主攻位置讓給了手持狐尾追星槍的瘦高個,前面三個牽制蕭聰的雙手,他在后面不斷地尋找機會,干點撩陰偷襲的活兒,這一套操作被他玩的騷得不行,好像他那一雙鬼爪子本來就是用來干這個的。

  即使對面四人改變了作戰套路,可蕭聰還是玩兒的不亦樂乎,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你們不是想要靠幾把破銅爛鐵來牽制我的雙手嗎?我特么偏不讓你們得逞!你們不是讓那鬼爪子退到后面做縮頭烏龜嗎?好,我就按著他打,看你們誰能攔得住我!

  于是這丫的又施展一套《八極腿》來專門對付胖矬子的鬼紋鎏金鐺,傳說這是某位海上高人坐船觀摩八爪怪與另一海上怪物搏斗悟來的,雖然還是難登大雅之堂,但多少算是上了點檔次,此時用來對付這胖矬子,倒真是往這家伙臉上貼金了,余下兩只手一只用來對付彪形大漢的鎖鏈和瘦高個的狐尾追星槍,一只用來追殺不斷躲藏的目標獵物,一打四的他本來應該是處于被動,卻愣是生生反客為主,將四個家伙溜來溜去,活像四條笨狗。

  隨著蕭聰攻勢越來越凌厲,對面四個之間的配合漏洞出現的越來越多,這一刻,他瞅準時機,身子一弓凌空躍起,一腳踢開胖矬子掃來的鬼紋鎏金鐺,同時將胳膊繞在瘦高個的狐尾追星槍上,彪形大漢的鎖鏈剛剛收回還未來得及再次發功,蕭聰的另一只手便以一記澎湃無比的翻江掌打在了目標獵物的左肩上,這家伙一直在后邊畏畏縮縮地使壞,可惜光想著使壞了,沒想到自己的伙伴竟然這么不靠譜地給了蕭聰這么一個可乘之機,結果就這么被蕭聰轟碎了半個肩膀,眼看這條胳臂肯定是廢了。

  玩兒了這么久,蕭聰也覺得膩歪了,這么打對他來說實在是沒什么意思,要不是為了尋找冥烏族,他才懶得跟這些土雞瓦狗們演戲,目標獵物現在已經受了傷,再打下去更沒什么樂趣,再說,打傷這家伙完全是憑借作戰技巧,倘若把他們四個都打死了,會不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忘生谷里的思維,不擇手段見好就收,能出八分力就絕不會把力氣拼盡,現在機會就在眼前,這件事是時候該結束了。

  于是他索性給了后者一個干凈利落的了斷——順手打出一記暗器,分毫不差地洞穿了目標獵物的心臟,那家伙中招后還在踉踉蹌蹌地往后退,還沒穩住身子就死透了。

  余下三人怔在原地,看樣子吃驚不小,可能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事情竟結束的這么快,而且與他們之前的預想截然相反,這超出了他們思考的范圍,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妖刀尹諾的仆人竟然會使用暗器,這超出了他們理解的范圍,還有可能更是因為見到一個天境后期的高手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死在了一個天境中期的小子手上,這超出了他們可以承受的范圍,更有可能是……當然,不管是何種可能,反正現在人已經死了。

  依照蕭聰對忘生谷人的理解,烏合之眾一盤散沙,所有的合作都是不存在感情只存在利益的捆綁,所以就現在這情況看,主角已死,無利可圖,這場戲也就該落幕了。

  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死了一個目標獵物,剩下的三個無能之輩竟還要與他繼續打斗,看上去頗有幾分不死不休的勁頭,蕭聰心中不禁冷笑——看來今個兒還真是遇上奇事兒了,在忘生谷里竟然還能遇上感情如此深厚的搭檔,莫不是我之前對這里有什么思想上的誤會?

  他沒心思往下多想,也沒心思與剩下的三個無能之輩多做糾纏,僅是與動了真火的他們應付了幾個回合,便丟出一連串暗器打了個掩護揚長而去,雖然加持腳力的并非靈隱步,但以他的速度,用不著靈隱步,只要借著《八極腿》的攻勢竄出了這條街混進人群,就算是游魚入海,逃之夭夭了。

  蕭聰自認為這件事辦得很漂亮,所以回到客棧時,心情變得格外的好,當然,心里的愉悅還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縱使他的長帽檐依然遮在額上,一直低著頭以至于別人看不到他的面容。

  雖然知道那三個人若真的對他死咬不放,遲早會追到客棧這邊來——畢竟這兩天因為鴻翔和尹諾的事兒,他們三個的名頭在北街這邊叫的極響,但哪有笨蛋闖了禍直接回老巢的,所以那三個無能之輩估計還得在街上和犄角旮旯處找一會兒,決定到這兒來尋,應該還得過一段時間,不過就算尋來了又能怎樣,這邊有尹諾撐腰,還有一個天境中期強者外加一個天境初期強者,來了也只有夾著尾巴跑路的份兒!

  可當他踏上樓梯逛完三個房間時,卻發現三個房間里空無一人,尹諾和鴻翔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心里不禁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

  “胡老栓明確指出的人,我竟找了一天才將其找到,本來說好的一個人,結果卻變成了四個,人都死了,他們卻還纏著我不放,這些都不是什么巧合!我一開始就錯了,他們都是被胡老栓安排在那里等著我的,所謂的小事,就是將我們三個逐一擊破!”

  少頃,蕭聰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吐出,可如此并不能消減他心中的怒氣,于是他還是忍不住攥起了拳頭,咬牙切齒道:

  “他先人的!”

  事情已經被耽擱了這么長時間,就算他現在駕著靈隱步趕過去,怕是也無力回天,因為他連兩人現在具體在哪兒都不知道,北街說起來算不上很大,但也絕對算不上小,白天為了尋找他選中的天境高手花費了他近一天的時間,而現在已是街里街外萬家燈火,想找到尹諾和鴻翔,談何容易!若胡老栓已經得逞,那就更麻煩,

  可他還是放不下鴻翔,所以還是決定出找找,哪怕僅是圖個心安。

  黯然轉首,卻忽見有一魁梧高大的身影靜靜站在樓梯口守候,衣著不凡,面相粗獷,是胡老栓。

  見蕭聰轉首,胡老栓開始從樓梯口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臉上波瀾不興市儈全無,他走到蕭聰身旁,扭過臉來微微一笑,平靜道:

  “我聽他們說你僥幸逃了回來,所以特地過來與你坐坐,你不請我進去喝一杯嗎?”

  蕭聰忍著心里波濤洶涌的憤怒,努力保持著平靜,頭也不抬地用那種喑啞古怪的聲音回道:

  “請!”

  而后轉過身走進門去。

  跨過門口一直往前走,在房間里的八仙桌旁默然站定,一副老實安分木然的姿勢,胡老栓走在蕭聰身后,離前者距離始終不過一尺,而后在八仙桌旁的圓凳上坐下,仰起臉來微微一笑道:

  “來,坐,你不是我的仆人,沒必要對我奴顏婢膝。”

  蕭聰無有言語,只是往右走幾步而后坐在圓凳上,雙手放在大腿上,身子挺得筆直,還是那種老實安分木然的感覺。

  “其實你并不呆板,相反,你聰明得很,要不然不可能從他們四個的合圍之下殺死李小霸,這的確是超出了我的計劃。”

  頓了頓,見蕭聰還是沒有反應,他接著道:

  “我想,這之中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但肯定還不全面,我不介意將我整個的計劃說給你聽,反正也已經是塵埃落定的事,你想聽嗎?”

  少傾,蕭聰終于開口,

  “已經塵埃落定的事,沒必要聽。”

  胡老栓咧嘴呵呵笑了幾聲,微微一嘆道:

  “是啊,已經塵埃落定的事,也沒有說的必要,你是一個很直接的人,那我就跟你長話短說,尹諾大勢已去,獵城你們是絕對去不成了,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杰,不妨以后跟著我,在忘生谷里,絕對不會比跟著尹諾差,你意下如何?”

  蕭聰回答言簡意賅,

  “很難。”

  “哦?何以見得,說來聽聽。”胡老栓面色饒有趣味。

  “他手上有我的把柄,他不死,我不敢妄為。”蕭聰回道。

  胡老栓又是呵呵幾聲笑,平靜道:

  “這個好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親手殺死他。”

  “他在哪兒?”蕭聰語氣毫無起伏。

  “在這兒。”胡老栓邊說邊從袖子里取出一三寸來長的紙卷,輕輕放在蕭聰近前的茶碗旁,嘴角微微勾起,一臉陰鷲地看著蕭聰。

  蕭聰將手從灰袍下伸出,將紙卷捏起又縮回到灰袍之下,起身往門外走去。

  但聽得胡老栓在起身后喊道:

  “那個小的是你弟弟吧。”

  聲音在靜悄悄的走廊上回響,可蕭聰腳步無有停頓,依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就好像沒有聽到。

  走出客棧,匯入到熙熙攘攘的人流里,蕭聰長舒了口氣,如釋重負卻又像更添重負,他的腳步看上去又重又沉,可比腳步更重更沉的是他那顆無力的心,這顆心的沉重近乎影響了他身邊的引力,使他身邊空氣擠在一起,壓成一方密不透風的沉悶空間與周圍差別開來,并跟隨著他的腳步慢慢往前移動著。

  他知道,胡老栓說不定現在正站在窗戶旁看著他,所以他一直沒有回頭,一直保持著那冷靜木然的步伐,可這自心底一波波襲來的疲憊啊,他實在是沒法抵抗,這滋味有多難受,只有他自己知道,而距上次感受這種感覺,已經是好幾年前的的事了,那是他剛剛聽到蕭家覆滅消息的時候。

  他從灰袍下抽出雙手,將紙卷展開看了一眼,接著便將紙揉成了團,將雙手重新縮回到袖子里,繼續往前走,走到一個拐角,轉進一條巷弄,他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斜便無力地倚靠在窄道旁的墻上,雙手捂在臉上大口喘息,后背摩擦著墻面慢慢地往下滑,一直到他坐在地上,喘息還在繼續。

  呼吸漸漸平復的時候,他放下手,微微仰著頭,因為有長帽檐的遮擋,即使是借著街上投來的火光,還是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能看到那張小嘴正微微張著,但通過這張微張的小嘴,似乎可以想象那雙眼睛,那雙滿是疲憊與悲戚的眼睛。

  “這不是蕭聰,這不是蕭聰。”他小聲喃喃道。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而后重重呼出,看上去像是提起了全身的力氣慢慢站起身來,又用力搓了搓臉,繼續往前走,每一步看上去依然沉重,卻隱約感覺變得堅毅了許多。

  與天斗與地斗其樂無窮,這才是蕭家人,而現在僅是一個稱霸忘生谷北街的胡老栓,怎么能讓身為蕭家人的他認慫,蕭天宇曾經說過的話他一直記得,

  “生機之中必有危機,危機背后必有生門,這世間,沒有破不開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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