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被渣后,前任上司寵我成癮 > 第五百五十章 噩夢
  又是風平浪靜的五天。

  蕭聰這段時間一直沉浸在對自家護族大陣的參研里,宵衣睅食不問它事,但那座三位一體無懈可擊的法陣實在是太難解了,畢竟是所有史前蕭家人心血的結晶,估計就連蕭鳳哲和蕭遠山那般人物也不會輕易觸碰這層鋼鐵壁障,免得給自己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所以以蕭聰現在這點陣法造詣,招惹它無疑是自討苦吃,而無論是哪個蕭家老輩兒的人,若是見到蕭聰這般不自量力,肯定都會嚴厲制止,即使這個后輩兒是蕭家有史以來第一位能夠修煉的蕭家人,即使這個后輩兒是從天道軒走出來的天之驕子,也正是因為這些,他們更不能讓這個有望名留青史的少年就這樣被白白毀掉,蕭家人很少有懼怕的存在,而這做守護了自家祖宅漫長歲月的絕世法陣,卻是其中之一。

  蕭家的某些記載上,有一類近乎千篇一律的故事,描述的是某些蕭家人因盲目參研這座絕世大陣而自絕或瘋掉,這樣的故事數都數不清,而這些蕭家人里,大多數都是死有余辜,他們有著路人皆知的野心,妄想通過控制蕭家的護族大陣進而控制整個蕭家,最后登上某座不知名山峰的頂端,對于一個蕭家人來說,這的確是通往成功的最快捷徑,但這條捷徑也有可能以同樣甚至更快的速度通向另一個地方——毀滅,只是這些人大多數只看到了前者而故意忽略掉后者,總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天選之人,可在現實生活中,往往最平庸的就是這些人。

  任何人不可擅自參研蕭家的護族大陣,這是明確寫在蕭家族規里的,只可惜蕭聰只見到了這條族規卻沒有看到過那本記載著無數悲催故事的典籍,不知道這條族規背后的深刻含義,按照他的理解,擅自參研護族大陣,那只是對家族的褻瀆,無關其他。

  可現在實際意義上的蕭家已經在雷劫中覆滅,也就談不上什么褻瀆不褻瀆的了,再說,他是最后一個蕭家人,對于蕭族來說,保住他這最后一縷火苗肯定比遵守族規重要。

  想要參悟蕭家的護族大陣,那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這座法陣三位一體,并不只是為了互相照應,還為了相互牽制,由此達到一個近乎完美的平衡。

  無論在哪一領域,“三”都是一個有著特殊意義的數字,道經中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佛學中又講究“前世,今生,來世,三花聚頂”,三意味著穩定和完整,而若是要追究其更深層次的含義,那就是另一個截然不同世界的理論了,因為在人們普遍認知的這個世界,事物非黑即白,總是存在一個此消彼長的關系,就像太極圖中的那兩根陰陽魚一進一退,但在那些高知者眼中,這個世界并非只有陰陽,它的內部雖然有對抗,卻并不矛盾,這些高知者也喜歡從太極陰陽圖中闡述他們的見解,但他們更習慣于將其看成是三部分——兩個陰陽眼和中間那道曲線,這就是世間最基本的三種力量,它們被困在最外面的大圓里,相互依賴,相互對抗,相互制約,相互忌憚,相輔相成,正是因為這樣,最外面的大圓才得以穩定存在,而若是其中任何一種力量消失,其他兩種力量也將在相互對抗中逐漸消亡,最后化為烏有,而到那時,最外面的大圓也就形同虛設了,折射到現實世界,便是一切都不復存在。

  蕭聰將這兩種理論分別稱之為陰陽制衡論和三足鼎立論。

  其實仔細想想,陰陽制衡論本來就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在這樣的世界里,只會出現兩種方向。

  理想點的說法類似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兩種力量相互追逐,無止無休,可誰敢說兩種力量的發展空間是無窮無盡的呢?萬事都怕極端,無論是極端的好還是極端的壞,都是一種毫無疑問的畸形和病態,當兩種力量都走向極端,整個世界都陷入到極端和病態中,那就跟毀滅沒兩樣了。

  而從實際出發看待這個理論,便會發現由這個理論構建的世界只有吞噬沒有制衡,除非兩種力量始終處在分毫不差的同一水平,否則一旦哪一方力量得勢,另一方力量一定會很快被蠶食干凈,但世界是動態的,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波動,若說這個世界有什么存在是亙古不變,那這個存在一定是改變,所以很多人都把那句“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掛在嘴邊,卻不知道這與他們對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其實是矛盾的。

  而一旦一方力量被蠶食干凈,這個世界還是會走向極端,極端的善或極端的惡,極端的好或極端的壞,沒有區分,沒有對比,也就還是毫無意義。

  所以說,陰陽制衡論是不符合客觀現實的,也就更談不上成不成立了。

  再想想三足鼎立論,就覺得合理許多,由這個理論構建的世界,三種力量雖然都處在動態中,但卻沒有像陰陽制衡論所構建世界所具有的發展方向,且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是穩定平衡的,因為力量有與生俱來的屬性,他們沒有立場,只為生存,所以亦敵亦友,當某一種力量要去吞噬另一種力量的時候,第三種力量就會進行干涉,隨著動態的變化,蠶食者、被蠶食者、施以援手者的角色在三種力量之間也在不斷變化,由此,便形成了一個不斷波動卻相對穩定的平衡,這才是客觀現實的真實映射。

  蕭家的護族大陣正是構建于三足鼎立論之上,它當然沒有世間最基本的法則那般深奧——說起來,整個玄真界還真不一定有人能把那三種力量搞得清,可即使是通過法陣衍生而出的三種相互依賴,相互對抗,相互制約,相互忌憚,相輔相成的力量,也不是現在的蕭聰所能勘破的,這一點都不夸張,也不是時間的問題,就算他最后因思慮過度而死在這個問題上,最終也是要落個死不瞑目,更要命的是蕭家先祖已經將以生靈作為陣旗布置法陣的法門跟整個法陣揉在了一起,想要從里面抽絲剝繭,還不如按部就班地參研來的簡單。

  這五天的日子對于蕭聰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

  因為沒有陣圖,單憑自己對法陣的敏感直覺與蕭家的布置,參研這座曠世奇陣無異于是瞎子摸象,或許是因為那個神秘符文,蕭聰對那晚夢境所見愈加記憶清晰,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所有的一切,無論他想看什么,那場景都會慢慢浮現在他眼前,他不知道這之間的聯系,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這確實是對他參研法陣起到了很大的幫助,正是因為如此,這幾天來他才不至于一無所獲,悟到的東西雖然少,但聊勝于無,總歸算是讓他對自家以生靈作為陣旗布置法陣的陣法有了最初的了解。

  無論是以天材地寶布陣還是以生靈作為陣旗布陣,都需要一定的引導,使之與道相合,才能發揮作用,可以生靈作為陣旗布置法陣跟用天材地寶布置法陣有一個很大的不同,以天材地寶布置法陣,只需要將建陣材料以正確的方式放在正確的位置即可,因為天材地寶沒有靈智,不存在一個愿意不愿意的問題,而生靈是有靈智的,就算將他們固定在正確的位置,若是他們不愿意成為法陣的一部分,不愿意向法陣輸送自己的力量和各種氣息還有能量,那照樣還是成不了法陣,但若是以精神力量作為引導或是強行掠奪生靈身上的力量能量還有氣息,那就不是法陣了,那是術法,當然,這些都不是肉體凡軀的蕭家人能做到的,所以在蕭家的陣法中,即使是以生靈作為陣旗布置法陣,里面還是少不了天材地寶,因為蕭家人無法靠自己從生靈身上汲取法陣所需,所以還是得靠天材地寶在中間作媒介,可以這么理解,天材地寶本來就是一座法陣,它的作用是將生靈身體中的力量能量以及氣息引導出來,當這些東西在空間中融會貫通之后,這座以生靈為陣旗布置的法陣就形成了,至于最開始的那座以天材地寶布置的法陣有沒有融合進這座法陣中,暫時還不得而知。

  關于蕭家的護族大陣,有誅天滅地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陣這些赫赫兇名的法陣在前,不敢說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奇陣,但絕對能派得上前十甲,這座法陣真正的精妙之處蕭聰還沒看出來——在他看來,這座法陣在以生靈為陣旗這一塊實在是沒有什么可圈可點之處,跟尋常法陣相比,也就是各種精華物質的流向不同而已,尋常法陣從生靈或者是天材地寶中汲取各種精華,而蕭家的護族大陣卻是大陣吸收天地精華后反哺給各個蕭家人,這對蕭家人來說的確是很重要的一點,因為每個蕭家人都要參研陣法,卻不能修煉,相比于過于沉重的思慮,身子底兒實在是太差了些,要不是有外面這座護族大陣守著,蕭家人恐怕難有活過四十歲的,據說,在這座法陣沒建立之前,蕭家人的平均壽命僅有五十歲左右,這還是有其他法陣輔助的結果,而蕭家人躲進這座護族大陣之后,不出意外的話,幾乎每個人都能活過一百二十歲,這已經是凡人壽命的極限,在蕭家人這里,簡直算得上是一個奇跡!

  奇跡不奇跡的在蕭聰看來沒那么玄乎,因為他覺得憑借其他靈丹妙藥也能達到這個效果,沒必要將每個蕭家人的性命跟護族大陣捆綁在一起,這絕對不是蕭家先祖將每個蕭家人作為護族大陣陣旗的原因,其中原因還不如用護族大陣監視每個蕭家人那個作用靠譜,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沒必要,雖然蕭家歷史上的確是出現了不少差點危及族運的不肖子孫,最后都被護族大陣瞬間抹殺,但祖先們就對自家后人這么沒信心嗎?再說,事出意外乃是事物發展之必然,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意外不見得就是壞事,每個家族都會隔幾代出幾個壞胚子制造一系列的家族矛盾,但那些傳承下來的大家族,正是因為妥善解決了這些矛盾,才愈加欣欣向榮,蒸蒸日上,所以,說這個為天道使然也不為過,這樣淺顯的道理,才智通天的蕭家祖先們怎么會認識不到呢?

  而且,將活動的生靈納入法陣的結構中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這一點可以說是這座法陣的一個精妙之處,因為這違背了陣法的基本思路,幾乎所有的法陣,建陣材料都是固定的,各司其位,各顯其能,即使是傳說中的某些不世奇陣,其建陣材料在不斷移動,但其移動的軌跡卻必須依從一定的規律,所有蕭家人的言行舉止有一定的規律嗎?明顯沒有,若是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的話,那這座法陣的職能就不是守護,而是囚禁了。

  除非所有蕭家人是被當成一個整體納入法陣的,不過那也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畢竟蕭家人的數量和“質量”一直在發生變化,蕭鳳哲、蕭遠山等存活的年代跟現在相比,那能一樣嘛!

  以蕭聰現在的本事,還領悟不到蕭家祖先的苦心和這背后的深意,不過這幾天的參研給了他一個新的想法——這個想法只針對于他們目前所面臨的困境——當然,以后用不用的到也說不定,如果他能用法陣干預蛛網中的古獸,將他們的精華和力量引導進另一座能對蛛網產生重大影響的法陣,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輪廓,具體實行之前還要仔細考量諸多細節,畢竟那類似于陣靈一樣的存在可不是吃醋的,一個弄不巧,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甚至將自己給搭進去。

  可惜,現實并沒有留給他將此實現的時間。

  午時初刻,太陽掛在天上,像個大火球,太陽的周圍一朵云都沒有,蕭聰等人身旁更是沒有一絲風,七月流火到了八月一點不減,反而越加熾烈,炙烤著整片大地,讓樹林中茍延殘喘的那幾片黃中泛著些青色的葉子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蕭聰布下一座“廣寒宮”,讓眾人納涼,雖然以他們的修為,這有點多余,但那是擱平常,現在的他們正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心里面不忐忑那是假的,不安的心在這酷熱難當的烈陽之下必然更加焦躁,一座廣寒宮,雖然涼不了那一顆顆焦躁的心,但多少能讓人好受些。

  眾人以各種姿勢呆在廣寒宮里,誰也不說話,周圍靜的可怕,但大家面色如常,好像這可怕的靜謐對于焦躁的心也有一定的緩解作用。

  午時三刻,起風了,風里呆了些別樣的味道,蕭聰歐陽尋鴻翔等人都有察覺,他們幾個人站起身來,慌亂的眼神環視四周,見樹枝抖動的越來越厲害,很明顯,風越來越大了。

  風起,云涌。

  翻滾的黑云迅速從四面八方圍上來,遮住了太陽,伸手不見五指,悶雷滾滾,充斥著整片天地,閃電在云里游走,帶給人僅有的光亮,一張張驚恐不安的臉忽隱忽現,誰也不說話,只是不約而同地緊緊靠在一起。

  背靠背,肩貼肩,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有些人正在瑟瑟發抖,歐陽尋和星流云站在幽女兩側,各自抓住離得最近的那只玉手,蕭聰一只胳膊跨過鴻翔的脖頸扣在另一邊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使之盡量保持鎮定。

  這來自于內心深處的恐懼,連蕭聰也真切感受到了,只是這恐懼還沒有強大到讓他失態的地步,但恐懼還在增加,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撐得住,

  他們感覺自己被包圍了,雖然當閃電游過的時候,目光所及什么也看不到,可他們就是感覺周圍充斥著難以言明的可怕東西,這些可怕的東西以悶滾滾的雷聲、冰涼刺骨的空氣、還未降落到地面上的塵埃等等一切可能的存在為載體,填補了他們周圍的一切的空隙,這些可怕的東西比死亡更可怕,因為他們無所不通無所不知,會用他們最害怕的方式折磨他們,盡管他們知道,這都是心理使然,可知道歸知道,卻還是不能克服心里面的浮想翩翩,在這連開胃菜都算不得的威煞面前,他們一敗涂地。

  突然,云層之中爆閃,整片天地在這一剎那被照亮,光芒熾盛,以至于大家根本就看不清彼此的臉,幾個天境強者雖然在這一瞬及時閉上了眼睛,可過后還是覺得眼睛疼。

  緊接著,炸雷之聲響徹天地,那道粗壯無比的雷光一端連著黑云,另一端連在孤峰上,好像上蒼伸出了一根金色的手指,欲將孤峰鎮壓,本來以為在劫難逃,這樣壯觀的景象一定會引起天地震動,但事實是,雷光落在孤峰上之后,什么動靜也沒有。

  蕭聰被驚呆了,即使沒有親身體驗過,他也能想象那道雷光中蘊含著多么恐怖的力量,而孤峰竟然能夠在它的沖擊下毫發不傷,不,這不是打擊,而是洗禮,蕭聰猜測,這天地異像來的毫無征兆,不是因為孤峰觸碰了什么天地禁制,而是它最本源的捕捉真意,招來了天雷,這可能正是它需要的。

  以如此浩瀚無匹的雷力作加持,它到底想要干什么?眾所周知,雷劫是天威,代表著上蒼威嚴和天地審判,與雷劫聯系最緊密的是毀滅,是有史以來沒有多少生靈敢觸碰的存在。

  罡風浩蕩,黑云壓得越來越低,孤峰巍然不動,而云層之中好似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它冷冷地注視著地上的一切,可孤峰自有他自己的尊嚴,根本就沒有多少動容,于是他愈加憤怒,雷光隨之變得越加熾盛,卻被孤峰照單全收。

  蕭聰的心越來越緊,他感覺前方有一莫大的威壓正在緩慢蘇醒,這家伙很明顯來頭極大,竟然讓身為伏魔者的蕭家人感到了壓迫感,他不知道這壓迫感是來自于雷光還是孤峰,若是前者,倒還說的過去,因為那是難以違抗的天地意志,而若是后者,那就有點不得了了,除非它是真仙之上真正的伏魔者,否則其他的根本就解釋不通。

  對峙還在持續,直到這時,一直冷傲的孤峰才稍稍產生了些變化,一道道細微的電光從他身上溢散而出,蔓延到虔誠盤坐在他身旁的大片古獸身上,電光將古獸們連接起來,形成一張肉眼可見的蛛網,每頭古獸身上也溢散出絲絲電流,沙沙作響,在持續不斷的悶滾滾的雷聲中,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見。

  最外圍的古獸開始燃燒,烈焰熊熊,五顏六色,慢慢地往中間靠攏,最后所有古獸都被點燃之后,孤峰自己也燃燒起來,它的火焰是黑色的,整片火盤中唯一的一團黑色,雖然陰沉,卻最為扎眼,人群中出現一陣陣呼吸聲,大概是隔著巨石見到這般景象,覺得孤峰在于天雷的對峙中敗了,或惋惜,或慶幸,但是雷力始終沒有向外圍爆發,恐怕事情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歐陽尋小聲問蕭聰,

  “小聰,我們是不是該撤了,看這架勢,再過一會這里怕是就要沒了。”

  蕭聰神色鄭重,直視著前方,緩緩搖頭,

  “這才僅僅是個開始,真正的文章還沒顯露出來,孤峰還沒有敗,依我看,它正在蛻變。”

  眾人本就噤若寒蟬,聽見蕭聰這句話,在已經沒有涼氣可吸的情況下還是忍不住抽了抽。

  半晌,歐陽尋才問道:

  “蛻變……你是說……這一切還在它的掌握之中?”

  “這一切一直都在它的掌握之中。”蕭聰定定地說。

  歐陽尋是難得的聰明人,只要一經點化,腦子多轉兩圈就能猜透那些言外之意,只是這一次越想越怕,聲音甚至帶了些顫抖,

  “這天雷,該不會是它故意引來的吧……”

  “我覺得是。”蕭聰的聲音還是定定的,現在的他早就已經從那無以復加的震驚中走出來,歐陽尋的感受,已經不能引起他的共鳴。

  “那依你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蕭聰終于轉過臉來,沉默片刻,緩緩搖頭,回答說,

  “不知道,所以還是想要再看看。”

  “那我們……”面色潮紅的幽女語氣急促,欲言又止。

  蕭聰兀然笑了笑,

  “放心吧,最昂貴的代價,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不會有事的。”

  歐陽尋努努嘴,面色惆悵,

  “小聰,這么做,真的值得嗎?我們一路走到這兒可是真的不容易啊。”

  蕭聰重重點頭,

  “值!”

  “理由呢?”

  “為了鍛煉不屈不撓迎難而上向死而生的勇氣。”

  歐陽尋看這蕭聰此時倔強的小臉,微微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各種顏色的火焰,還在燃燒,只是火盤看上去小了些,最外圍留下一片黑色的灰燼,慢慢地,蕭聰觀察到,孤峰燃燒產生的灰燼正從黑色魔焰中飄散而出,本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奇怪的是,這些灰燼一點也沒有飄出火盤的范圍,全都落進了古獸尸體燃燒后產生的灰燼里。

  火盤越來越小,不知從什么時候,一股子新的氣息開始往外彌散,蕭聰感覺這氣息似曾相識,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遇見過,不過這是非常時期,任何不起眼的線索都至關重要,都有可能成為最后結論的支撐點,所以他必須得想起來,他用力想,去搜尋記憶宮殿的每一個犄角旮旯,終于在劇烈的頭痛中想起,這氣息跟無根種的氣息殊無二致,

  “難道說……”

  強烈的震撼疊加在劇烈的頭痛之上,在這極限的刺激下,蕭聰差點昏厥。

  若這棵形似手掌的巨木是喪崗那顆神秘邪樹的親戚,那背后的隱情可就天大了去了,雖然具體有什么隱情,蕭聰連一點關聯都猜不到。

  他又想起一年前幫幽女控制商荼劍時留下的那顆無根種,進入古周平原核心地帶時本想留在那兒卻被那靈物制止,所以至今那顆無根種還在他身上,此時越發覺得關系甚大,想要盡快處理,卻又不知道怎么樣才算是妥善處理,這無根種如此詭異,之中又牽扯到古劍仙的因果,若是處理不當,肯定又是一樁大麻煩。

  “要是能把那枚無根種毀掉就好了……”

  他想著,目光又回到燃燒著的火盤,眼神中多了些別的東西,他想直接把那枚無根種扔進火盤里來個一了百了,反正這樁天大的因果他已經牽連上了,而古劍仙與巨石后的存在比起來,連小巫見大巫都算不上,多它一個不算多,少它一個不算少,說不定那黑色魔焰真的能把這枚無根種毀掉,那他就輕松了。

  不過,若是不能如他所愿,那他就死定了,巨石后火盤中封印了多么大的能量,他不敢想象,可一旦爆發,保證讓他們這些人連根毛兒都剩不下,他思前想后,最終還是沒敢將這膽大妄為的想法付之行動,萬一這事對他們來說本來沒什么大礙,卻被他多此一舉以至于全軍覆沒,那星流云他們幾個恐怕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小聰,我快撐不住了,咱們還是趕緊撤吧。”

  幽女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將蕭聰從遐想中拽回現實,看著周圍那一張張微微有些扭曲的面孔,他突然想起,沉重如山的威壓還在,只是不知為什么,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竟然已經習慣了,可其他人貌似沒有他這么幸運,尤其是鴻翔他們四個天境修者,眼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真的就要撐不住了。

  蕭聰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思忖,他實在是不愿意放棄這大好的機會,但也不愿意看著幽女他們為了他受苦,眼下只有一個辦法,先把他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這邊完事兒后他再去跟他們會合,雖然這樣做有些不太合適,會讓他們幾個產生些心理障礙,但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這么做。

  心里面拿定主意,蕭聰抬起頭來,嘴唇囁嚅了兩下,終于將他認為那些不太合適的話說出口,

  “要不先把你們送出去吧,我這邊完事兒了就去跟你們會合。”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大變,尤其是星流云,大家說好的同生共死,這樣的分開是一向看重義氣的他所不能接受的,

  “小聰,你怎么可以這樣!”

  歐陽尋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小聰,這……”

  幽女和鴻翔的臉色亦是無比黯然,大概是覺得自己拖蕭聰的后腿了。

  蕭聰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般,說道:

  “你們不要想多了,我真的沒別的意思,非常之事當行非常之手段,人生不是童話,我們早晚得面對現實,面對一切,面對所有讓我們難以接受的事,這才僅僅是個開頭,我們終究要學會實際,學會取舍,獲得成熟,獲得理智,在這件事情上,我并沒有拋棄你們,你們也沒有拋棄我,我們只是在選擇以一個不得已的方式努力使利益達到最大化,這樣對我們都有利,因為這將會是我們日后生存的資本,你們要相信我!再說,因為這樣一件小事我們就要產生分歧,我們的友誼就這么不堪一擊嗎?感情,只有經過錘煉才能變得穩固,但前提是,所有的所有我們都得挺得過去!”

  星流云無奈地重重一嘆,歐陽尋砸砸嘴,慢慢吹出口輕氣,幽女面色有些茫然,似乎沒有聽懂蕭聰說了些什么,鴻翔扁著嘴唇,看上去極是失落,這件事誰對誰錯,在他們的認知中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但從理性的角度出發,蕭聰說的的確是有道理,但又貌似少了點東西,讓他們心里感覺空落落的。

  最后,四人還是在沉默中妥協了,蕭聰將尹諾和冥烏族兄弟還有星流云他們一塊用自己能布置出的最高階的傳送陣送走,目的地是他們之前躲藏的地窖,在蕭聰感應中,那座地窖中的傳送陣并沒有被毀掉,他覺得地窖也應該還安然無恙,雖然這稍微有點冒險——正如歐陽尋當時說的,地窖有塌方的危險,而法陣卻不一定被毀壞,不過相對于其他傳送點來說,地窖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

  臨走之前,蕭聰還給了他們每人三塊傳送陣石刻和一塊高階殺陣的石刻以備不時之需,東西用不用得上先不說,只要人安全就好。

  星流云他們借著傳送陣離開后,蕭聰的目光重新回到不遠處的曠世圖景上,此時在蕭家二十七將的保護下,他已經站在了巨石之上,堂而皇之地向那邊注視著,堅定的眼神和微抿的小嘴一起勾勒出幾分倔強。

  “你們可還好?”蕭聰突然問身邊的蕭家將。

  蕭大抱拳作揖,回答說:

  “族長不必擔心,這威壓在我等感覺來并沒有那么強大,不知道是玄甲的隔離作用還是別的原因。”

  蕭聰眸子微瞇,起先他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本來照正常情況講,能讓他感覺沉重的威壓一定會讓星流云他們四個生不如死,用不了三息的時間,他們的精神便會在這沉重的威壓之下被碾得魂飛魄散,可他們竟然一直都撐得住,這就有點說不通了,按理說,同一片區域的人,對同源的威壓感受應該是一樣的,可現實情況卻是,他們感受到的威壓真的不一樣,如此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熊熊魔焰中,孤峰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它的灰燼全部落在了外圍生靈燃燒后的灰燼上,已經鋪下厚厚一層,而且孤峰消減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照這樣下去,要不了一個時辰,整座孤峰便將化為烏有,到那時,雷光會怎么樣?蕭聰只希望在意外發生時,蕭鳳哲親手煉制的法陣石刻能保他們留下一條性命。

  當孤峰快要燃盡的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形生靈在樹墩上迅速顯化,一開始朦朦朧朧的,很像法相,隨著越來越清晰的線條和越來越真實的紋理被勾勒,蕭聰才發現那是一頭形象猙獰的惡鬼,有著森然獠牙、鋒利指爪還有粗壯而彎曲的的犄角,他張牙舞爪,無聲地咆哮著,張開大嘴,竟吞下了雷光,越來越多的電芒在他周身顯化并蔓延,蕭聰原以為這家伙是要以這種方式完全凝練真身重返人間,但畫面轉折卻讓他猝不及防。

  但見雷光在那惡鬼的吞噬下漸漸化為虛無,好似耗盡了所有雷力而無以為繼,惡鬼的形象變得更加凝實,栩栩如生,而就在那一刻,他又捶胸無聲地咆哮了幾下之后,形象卻再次變得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悶滾滾的雷聲還在持續,黑壓壓的烏云還未散去,地面上卻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灰燼,蕭聰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但他覺得這不是結局,他對下面將要呈現的影像無比期待,因為這樣曲折多變的情節他還從來沒有在書里看到過,如今親身經歷,自然是免不了心神蕩漾。

  不多時,不遠處那本來一直靜止的畫面終于有了動態。

  不知從哪里吹來一陣微風,將黑色圓盤中的灰燼輕輕吹起,像揚起的塵埃,起初很少,漸漸地變得越來越多,這些塵埃在上升到大約三丈高的時候,才開始慢慢往回落,但這并不妨礙后面的塵埃繼續上升,肉眼可見的翻滾持續著,不遠處那個黑色的圓柱變得奇幻起來。

  圓柱中,好像有什么東西……

  蕭聰將紫目開到極致,卻依舊看不見圓柱內部分毫,他心急如焚,迫切想要知道圓柱內部的文章,因為這牽涉到他的判斷——保命逃跑還是留下繼續觀察。

  灰燼翻滾的時間不長,連一刻鐘都不到,之后圓柱迅速變矮,像退潮一般露出里面的東西,佝僂的人形,骨瘦如柴,全身沒有毛發,像嚴重營養不良的三歲小孩,它們密密麻麻地蜷縮在那里,數量不知道有多少。

  灰燼完全消失后——準確地說,是被吸收進了這些形貌可憐的不明生靈體內,它們在一剎那間同時睜開了眼睛,幽綠色的眸子,血紅色的瞳仁,與此同時它們的手上生出細長而鋒利的指爪,耳朵變尖并拉長,黑色的皮膚上出現讓人感覺十分邪惡的青色紋路,嘴里的虎牙探出唇外變成彎曲的獠牙,并發出像老鼠一樣的支支聲,這視聽盛宴讓蕭聰感覺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這哪里是小孩兒,分明是一群小鬼兒嘛!

  蕭聰知道他們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這些小鬼兒可不像之前那頭吞噬雷光的巨型惡鬼,它們是真實存在的,雖然不知道實力深淺,但既然是由強大古獸跟孤峰留下的灰燼所化,便必然不是什么善茬,若它們還是自由身,那可就……

  反正這應該就是最后結果,繼續留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知道有這么一檔子事兒以后小心提防就已經算是很大的收獲了,別以后撞見了再虎了吧唧地自尋死路,因為這些小鬼兒的氣息并不是多么強大,若是不知道它們這么大的來頭,以后遇見了還真有可能要抓過來研究研究。

  不過在離開始前,蕭聰要盡一切努力記下這些小鬼兒獨有的氣息,這是為了防患于未然,對于這等存在,他們以后一定得躲著走,能在極遠的距離外感受到他們的存在而做出應急決定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這一次現實依舊沒有留給蕭聰太多時間,毫無征兆的,那些小鬼兒開始四散而去,朝蕭聰他們這邊沖來的還不少,看得蕭聰一陣頭皮發麻,他當機立斷,對著身邊的蕭家將低聲說了一句“快跑!”便縱身從巨石上跳了下去。

  巨石下面是之前為了送星流云它們去地窖避險的高階傳送陣,需要馭陣師入主才能發揮作用,所以最先落在地上的蕭聰并沒有立即消失,反倒是后來落下的蕭家將們,在觸及地面的時候一個個的消失不見。

  小鬼們的速度極快,轉眼間便沖到了巨石近前,憑借強悍的肉體,將巨石撞得粉碎,這一切蕭聰都看在眼里,為了不讓任何一個蕭家將落下,他抵著心里恐懼,扛著莫大的壓力,在將最后一名落地的蕭家將送走之后才離開,慶幸的是,這個時候跑在最前頭的小鬼兒才剛剛踩到法陣的邊線,還不算正式進入法陣中,也就不能跟著蕭聰前往地窖,這電光火石中間的差別,對蕭聰來說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想——到時候即使是他們三十多個人對付一只小鬼兒,也不見得能站得上風,畢竟這鬼東西詭異得很,不知道跟其他小鬼之間有無特殊聯系,這道梁子太過兇惡,蕭聰他們還真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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