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被渣后,前任上司寵我成癮 > 第五百七十九章 星流云的路
  星流云化成的火人,微微屈腿后一躍而起,如一道火紅色的閃電,速度絕對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天境中期修為所能達到的極限。

  眾人見之,嘆為觀止,歐陽尋眸子皺縮,喃喃自語道:

  “難道他……是想走那條路?”

  他的目光微微變化,而后輕聲嘆息,貌似是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蕭聰此時滿臉的凝重也盡數釋然,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再次看向星流云的目光,竟帶了些敬佩。

  主動率起發難的星流云,不光速度有了令人咂舌的提升,連實力,也有了近乎質的變化,現在的他,僅憑那具烈焰騰騰的肉體,就敢跟攬月境后期的黑翼血蛟獒單挑,雖然不敢硬碰硬,但卻總還是免不了小小的接觸和摩擦,而星流云身上的火焰,卻沒有消減半點。

  眾人在下面嚴陣以待,蕭聰手里的神忌劍,現在換成了誅仙,他知道為什么現在的星流云能變得如此剽悍,自然也知道這剽悍狀態所能持續的時間和所要付出的代價,星流云選擇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沖關,無疑讓事情比之前麻煩了太多,但蕭聰也不能阻止,畢竟這終究是運氣的問題,就像女人生孩子,指不定在什么時候,可一旦時候到了,就是躲不開的,瓜熟蒂落,這是規律。

  蕭聰緊緊攥著誅仙,攥的手心冒汗,雖然明面上沒說,但大家心照不宣,此時不能打攪星流云,只能在其命懸一線的時候出手,對于星流云來說才是最劃算的選擇,否則,肯定會讓星流云的所有付出付諸東流,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并在其修行之路上挖下一條幾乎不可逾越的天塹,星流云的修為,很可能就停留在天境中期而止步不前,這對一個修行者來說,絕對比死亡還讓其難受。

  這樣的局面讓蕭聰感到極是為難,因為之中的分寸他自認為實在是難以把握到恰到好處,只要他們出手,星流云絕對是要廢掉的,雖然這在他們這些外人看來,總比丟了命好,但星流云呢?他在乎的是什么?也是性命嗎?依著蕭聰對他的了解,貌似還真不是,這家伙一向是個不要命的主,而且從某些角度上來說,還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賭徒,如果在修為和性命之間讓他選,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性命,但只要有一點機會能讓他兼得魚與熊掌,他十有八九是不會放棄的,就像現在,雖然機會渺茫,但他卻在拼了命地爭取。

  蕭聰也希望老天爺在這件事情上能給他個成全,若是能讓星流云順利沖關,那他自然滿心歡喜,可若星流云時運不濟沖不過去,那就讓他在最適合的時間出手,幫星流云化解生死危機,別讓他日后落了埋怨和遺憾就好。

  星流云在黑翼血蛟獒愈加凌厲的攻伐下僅僅撐了不到十個回合,就這十個回合,還是拜黑翼血蛟獒的蔑視所賜,而現在黑翼血蛟獒顯然是開始動用真實實力,若是沒有奇跡發生,星流云這次怕是……悲矣,所以結局未定,蕭聰便忍不住地開始在心里為星流云惋惜了,同時蓄起全身的力量,準備抓住最佳時機,直接上去用灌注了天道真力的誅仙劍將黑翼血蛟獒劈成兩半。

  而就在這時,燃燒在星流云身上的烈焰突然變得更加熾盛,比陽光還刺眼,讓人簡直無法直視。

  歐陽尋大叫一聲“不好”,同時抬手遮住眼睛。

  毫無防備的蕭聰也被這突然熱烈的光線逼退了目光,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時間短暫,卻讓他錯失良機,在他心里,這一瞬間的恍忽似乎延長了不少,一個個念頭在他識海中飛速閃過,他只能任由其像水一樣流走,卻終究是無可奈何,星流云在做什么?歐陽尋能看出來的,蕭聰自然也能看出來。

  星流云,這個喪心病狂的賭徒,終于還是選擇了放手一搏,他已經抽干了身體里所有能用的東西,以此來與黑翼血蛟獒戰這最后一個回合,勝負不看生死,只看運氣,運氣好的話,星流云即使殘留一口氣,也能破關成功,運氣不好的話,就真的要死翹翹了,別說蕭聰,就算是大羅金仙真身臨世也救不了他!

  天境中期斗攬月境后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獲勝,星流云想要的,其實是在那一往無前的拼殺中激發血脈的力量向死還生,這是他選擇的路,也是一座很多前人攀登過卻無一列外全都隕落的險峰!

  半空中,那團熊熊的火焰終于跟黑翼血蛟獒蛟尾末端的鰭刀撞在一起,晴空霹靂突現,一道粗壯的雷柱落在火焰之上,火焰在倒飛而出的過程中迅速熄滅,而黑翼血蛟獒卻紋絲未動。

  幽女見此,直接昏厥。

  當蕭聰再次睜開眼睛時,最后一個回合的交鋒已經謝幕,他再尋不見星流云的氣息和精神波動,時空在這一刻發生短暫的凝滯,剩下的所有人,似乎都隱約聽見了彼此的心聲,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要將他們撕裂,嗚咽哽在喉頭,像要把人憋死,竟然沒一個人愿意相信,星流云還活著。

  “啊!”

  蕭聰仰天長嘯,聲音穿云裂石,可這樣并不能完全釋放他心里的悲憤,不,是恨,恨自己沒能把握時機救下星流云,也恨星流云獨斷專行不考慮他們的感受,甚至恨老天爺太過殘忍未對星流云網開一面,可他再怎么恨,都改變不了星流云的命運,甚至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的恨變得十分可笑。

  這無法承受之重快要把他擠爆,他終于抑制不住,第一個沖天而去,誅仙劍在其手中烏光大放,像一顆黑色的彗星,只有軌跡而沒有形狀,臨到黑翼血蛟獒近前,蕭聰將誅仙劍高舉,這沒有花哨的動作,往往最是致命。

  黑翼血蛟獒靈智雖低,但并不是沒有對危險的感知意識,誅仙劍給它的那種強烈的心悸,讓它不敢纓封,而是本能地選擇飛速退卻,而蕭聰在空中的速度比不得在地上時候,黑翼血蛟獒若是想逃,他是定然留之不住的。

  這讓蕭聰感覺無比抓狂,他黑發如瀑,臉上慢慢出現奇怪的紋路,貌似是要魔化的跡象。

  蕭聰既然已經出手,其他人也不再等待,沒人注意到蕭聰的狀態,他們現在想的跟蕭聰一樣,就是要將黑翼血蛟獒碎尸萬段,以為星流云報仇雪恨。

  黑翼血蛟獒雖然在誅仙劍的攻伐中退卻,卻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在離蕭聰幾十丈的空中停下,不時便被迅速沖上高空的眾人圍住,他們在那里纏斗起來,僅僅不到十個回合,就有十幾個蕭家將再次砸向地面,鴻翔再次施展《應魂咒》將黑翼血蛟獒暫時困住,蕭聰迅速趕到近前,二話不說,動作流利地舉起誅仙劍,進而向黑翼血蛟獒的脖頸斬去。

  可能是因為之前兩次施展《應魂咒》讓鴻翔精神力損耗過高,誅仙劍還沒落下,黑翼血蛟獒竟然及時清醒了過來,它急急轉身避開要害,只是被斬去了整條尾巴,端的是走了狗屎運!

  見到這一出兒,蕭聰更加憤怒,因為他覺得老天不公,憑什么不把這樣難得的機會給星流云,而是給這頭可有可無的畜生!

  在憤怒的催發下,那些奇怪的紋路在蕭聰臉上蔓延得越來越快,而他身上,也開始彌散出一種足以引來所有人詫異目光的可怕氣息,他的實力在快速提高,也清晰地感覺到了力量的充盈和對殺戮的渴望,他相信自己現在所能爆發出來的速度絕對能超過黑翼血蛟獒,并輕而易舉的將對方的頭顱斬下,拿去祭奠星流云的在天之靈,沒錯,就是這樣,這一次他一定要殺了它!

  識海中一片沸騰,除了那個已經讓它癲狂的想法,再容不下任何一個念頭,蕭聰的雙目已經一片血紅,這場面落在其他人眼里,讓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毛骨悚然,仿佛是在面對這世上最可怕的事,蕭聰不再是記憶里的蕭聰,他站立的地方,是地獄里的深淵。

  “哥哥,星流云好像還活著,你趕緊去救他!”

  鴻翔睜開眼睛,突然大喊道,見蕭聰不為所動,他只好強行調用精神力以神識提醒——哥哥,快醒醒,你要是再不救星流云,他就真的死了!

  蕭聰緩緩轉首,看向星流云墜落的方位,一動不動。

  眾人的心還提在嗓子眼上,他們看不見蕭聰的樣子,也感知不到蕭聰的狀態變化,那里還是像地獄里的深淵,無論怎么努力看,都看不見底。

  少頃,蕭聰身形突動,筆直往星流云墜落的方位掠去。

  難得在這段沉寂的時間里,黑翼血蛟獒沒有發動攻擊,雖然時間不長,但依舊讓人覺得很意外,直到現在,它好像依舊沒有要發難的意思。

  歐陽尋扭頭,一臉鄭重地問鴻翔道:

  “你剛次說的,可是真的?”

  鴻翔點點頭,信誓旦旦,

  “之前確實是短暫失去了星流云的所有感應,連我都以為這家伙絕對已經掛了,可沒想到,就在剛才我施展《應魂咒》的時候,一道怪異的精神沖擊射進了我的識海,打斷了《應魂咒》的施展,當我認真搜尋這道精神沖擊源頭的時候,才發現,星流云的氣息和精神波動又出現了,微弱到了極致。”

  歐陽尋剛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緊皺,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道:

  “如此微弱,還有救嗎?”

  這嘀咕鴻翔聽得清楚,忍不住激動道:

  “哎呀,歐陽尋,虧你還是龜府的少節主,連這點都想不明白嗎?這就是哥哥常說的過程啊,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星流云現在正處于從無到有的過程,當然是一點一點地來了,放心吧,就算沒有哥哥的幫助,我相信他還是可以恢復到跟原來一樣,不,他一定會比原來更強!”

  歐陽尋猛地一拍腦殼,恍然大悟道:

  “對啊,就是這么個道理,從有到無,從無到有,這不就是我們常掛在嘴邊的道嘛!糊涂了糊涂了,竟然連這一點都忘了。”

  說著,他又突然扭頭轉向鴻翔,皺眉不解道:

  “既然你覺得星流云沒事,那你還讓小聰過去干嘛?”

  鴻翔聞言,腦門布滿黑線,再看向歐陽尋,是一副無可救藥的目光,

  “白癡啊你,我當然是想借此喚醒哥哥了,哥哥身上有問題,你沒看出來嗎,解鈴還需系鈴人,星流云就是癥結所在,剛才恐怕只有星流云能幫到他,要不是星流云及時有了蘇醒的跡象,我們肯定得完……”

  他的聲音也來越小,最后以至于聽不見。

  歐陽尋滿臉凝重,

  “小聰……身上有什么問題?”

  鴻翔搖搖頭,悵然嘆了口氣,

  “不知道,反正是很大的問題,哥哥自己也知道,而我們,怕是愛莫能助。”

  “這應該是個很隱私的問題吧,你是怎么知道的?這個問題,已經在小聰身上出現過一次了?”

  鴻翔點點頭,

  “其實這也是我猜的,之前在忘生谷的幻厄古牢,哥哥曾有隱晦的表現,以至于一反常態,不斷地給那里的邪惡生靈施壓,為的就是盡快出來,連輪回法盤這么重要的東西,他都沒打量幾眼,我記得當時他好像說過自己快撐不住了,所以就有了這樣的假設,再加上哥哥今天的表現,看來是真的。”

  歐陽尋忍不住跟著嘆了口氣,很沉,很沉,片刻之后,他又問道:

  “你精神力這么強大,難道也找不到那問題的蛛絲馬跡嗎?”

  鴻翔扁著嘴,顯得很是無奈,然后以分外認真的語氣對歐陽尋說,

  “對于這件事,完全告訴你跟不完全告訴你沒區別,我要是不想讓你知道,不提就是了,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而且,這也不是奢望你能提供什么幫助,僅僅是希望你能跟我一樣,知道,不點破,但能在那些特別的時間能拉哥哥一把,即使不能這樣……”

  鴻翔欲言又止,歐陽尋追問道,

  “要怎樣?”

  鴻翔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吐出,接著莞爾一笑,

  “再遇見這種情況,若是不能制止,那便想方設法地逃命去吧,哥哥不想讓自己的手沾上你們的血。”

  “可是……”

  “沒有可是,這可能是……你們惟一能為哥哥做的事,愚蠢的犧牲不過是你們的一廂情愿,那除了遺憾什么也不會留下,不要讓哥哥懊惱,也不要讓你們自己后悔。”

  “你們?那你呢?”

  鴻翔扭頭看向遠方,笑得燦然,

  “總得有人陪著哥哥,我責無旁貸。”

  歐陽尋心里面五味雜陳,嘴巴微微蠕動,卻不知該說些什么,他幾次大口呼吸,想吐出心中塊壘,卻還是感覺那里堵堵的,他終究是什么也沒說。

  鴻翔的聲音突兀在耳邊響起,

  “那家伙怎么了,我們不進攻他,他也不趁機進攻我們,什么鬼?難道是中邪了!”

  歐陽尋的思緒就這樣被鴻翔牽回,他想了想,回答說,

  “大概是跟星流云的死而復生有關系吧,它畢竟是野獸,沒有我們這種思維,被嚇到了。”

  鴻翔面帶費解之色,搖搖頭,

  “我看沒那么簡單。”

  歐陽尋來了興致,

  “那你說是為什么?”

  “不知道。”

  歐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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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鴻翔的神識成功刺入到識海之后,蕭聰漸漸清醒,他心里面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星流云怎么樣了,因為這個念頭,他開始急速趕去星流云墜落的方位,并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差一點,就差一點,他便被修羅蕭聰奪舍了,這個陰毒的家伙趁機用自己的法來魔化他本我之靈,想讓其直接變成另一個修羅,徹底絕了他的后路,得虧上一次他跟鴻翔合力將修羅蕭聰傷的不輕,他才能在鴻翔的呼喚下蘇醒,否則這一次還真讓那無孔不入的家伙得手了!

  隨著與星流云距離的不斷拉近,蕭聰臉上的奇異紋路漸次消失,直到落在星流云身邊時恢復到正常的摸樣。

  星流云果然又有了氣息和精神波動,這他早就已經感覺到了,可是星流云現在的肉身,實在是慘不忍睹,火焰留下的大片瘡痍遍布全身并混淆了他的五官,胳膊和腿上有多處傷痕裸露著森白的骨頭,手指和腳趾也沒能剩下幾根,現在的這副肉身,跟焦尸僅有一線之隔,甚至連那似有若無的熟悉氣息和微弱的精神波動,蕭聰都懷疑是回光返照的表現。

  說實話,他心里也在打鼓,一遍遍自問星流云是否還活著,但手里的活計卻沒有停下,對于星流云這樣的生死至交,哪怕僅剩一線生機,蕭聰也要拼盡所有為之一試,司馬當活馬醫,他直接從彌芥中取出蕭鳳哲留下的頂級法陣石刻,毫不猶豫地在星流云身邊放下。

  法陣石刻落地生效,一道空間漣漪自星流云為中心蕩漾開去后,七色光華剎那璀璨,那是一個古老的圖案,難以言喻,卻帶著一股子親近柔和的韻道。

  緊接著,古老的圖案緩緩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湖春水,微波蕩漾,水面上冒出一片片荷葉,進而開出一朵朵荷花,五色錦鯉躍出水面蕩開一道道漣漪,蜻蜓飛來,落在荷尖兒上。

  蕭聰將星流云的身體平放在水面上,起身,緩步往外走,那些荷葉荷花自動為其讓出一條小路,而他每一步落下,都有微波圈圈散開,這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真實,但大家都知道,所有的都是假的,是法陣造成的幻象。

  歐陽尋目光移轉,跟著蕭聰回到自己身邊,咽了口唾沫,滿眼的羨慕和震驚,

  “你給他用了什么法陣,怕是下血本了吧。”

  蕭聰點點頭,

  “蕭鳳哲留下為數不多的頂級法陣石刻,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把老大救回來,就值得。”

  歐陽尋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可是聽鴻翔說,這是一個必要的過程,雖然現在星流云很慘,但是按道理,他應該能恢復到巔峰狀態,甚至能更進一步,你不會沒想到這一茬吧。”

  蕭聰嘴角微微咧了一下,說道:

  “這一茬,我自然是想到了,鴻翔說的有道理,老大走的這條線路,但凡挺過了那一口氣,就一定能沖破桎梏更上一層樓,可是,有些東西,單靠這一股子內勁是無法彌補的,天境修為,又不是奇族異種,老大盡管身為武修者肉體強悍,但還遠遠不能將這具殘缺嚴重的肉體完全恢復,若是沒有外力輔助,這些肉體上的硬傷將會跟隨他一輩子,對于他這種俊俏的人,那得是多么大的遺憾啊。”

  “那你就拿這么寶貴的法陣石刻給他用?你也太大方了吧,不是我小心眼,反正我覺得你這次是真的殺機用了宰牛刀。”

  蕭聰倒是輕松,滿不在乎道:

  “無所謂了,都是身外之物,再說,像這樣的法陣石刻,假以時日,我也能煉出來。”

  歐陽尋扁扁嘴,沒再說話,與蕭聰一起,靜候佳音。

  靜靜躺在湖中心的星流云,其身體變化肉眼可見,最先重新生長出來的是烏黑油亮的頭發,僅僅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在湖面上鋪開了大大的一片,其次是皮膚,受損較輕的部位在一炷香的時間里恢復如初,稍微重一些的還能看到明顯的癲痕,受傷極重的部位看上去雖然依舊清晰,但卻沒開始那么嚇人了,至于那幾根遺失的手指和腳趾,恢復的最慢,從骨頭開始生長,一節,兩節,三節,而后是血肉,一層層地將剛剛生長出來的白骨包裹,最后是皮膚,覆蓋在淺紅色的嫩肉上,這個過程,足足用了近一個時辰。

  修復星流云被過度損壞的肌體組織,這對蕭鳳哲親手煉制的頂級法陣石刻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星流云所受之傷遠沒這般簡單,火毒入體,他的內臟、經脈還有諸多人體玄異的存在,受損程度跟外面這些能看到的部位比肯定好不到哪兒去,這才是法陣對其治療的重中之重,但是這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眾人坐在不遠處的空地上,就這樣靜靜地等著,誰也不說話,直到一個多時辰后,幽女醒來。

  “你醒了,太好了,等星流云醒過來,我們就可以趕快離開這里了。”

  歐陽尋不出意外地第一個上去噓寒問暖,而且這家伙說話的套路極有意思,直接硬塞給幽女一顆定心丸,省得美人兒哭哭啼啼,惹得大家揪心,還能博得幽女的歡心,雖然可能會損失一些作態的機會。

  聞聽此語,幽女難以置信到花容失色,

  “我是在做夢嗎?流云他不是已經……”

  說著,竟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感覺到火辣辣的痛感,方知不是做夢,卻變得更加震驚,

  “這是怎么回事……”

  歐陽尋笑得比花還燦爛,

  “星流云這小子實在是走運,沖關成功了,只是還沒有完全恢復,小聰用蕭家先祖留下的法陣石刻幫他,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跟以前一樣生龍活虎了。”

  幽女目光微移,躲開歐陽尋的半截身子落向更遠處的春色湖景,得見星流云正像睡著的嬰兒一般躺在那兒,眼眶里再次蒙上一層水色,淚光涌動,卻被她眨眨眼擠了回去。

  她站起身來,面向蕭聰鄭重作揖一拜。

  蕭聰好像早就料到幽女會有這一出兒,趕忙將那還沒彎到一半的窈窕身子輕輕托住,笑道:

  “姐姐,你看你,又見外了不是,我早就已經說過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幽女面帶為難之色,

  “可是這段時間,我們姐弟……實在是給你帶來了太多的麻煩,今天你又拿出這么寶貴的法陣石刻來幫流云度過難關,我……”

  蕭聰分外認真地搖了搖頭,道:

  “姐姐,你這話說得不對,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爹常說,所有能用價值衡量的東西,都是便宜貨,還是那句話,在我心里,你們比那些便宜貨重要的多。”

  幽女的淚水終于不可抑制地奪眶而出,她抬手在臉上細細抹了兩下,泣不成聲。

  歐陽尋微微抬了抬兩條胳膊,可能是覺得擁抱幽女不太合適,所以只是抬起一只手在后者瘦削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竟沒有說話,可能他也不知道這時候該說點什么好。

  天光消隱,暮色四合。

  春色湖光依舊,被殘陽落霞染上一層妖冶,荷花上滿是蜻蜓,并有越來越多的錦鯉躍出水面,這幻像雖假,卻好像能感應到時間的變化,若是放在尋常水澤之處,日落時分還就是這幅景象。

  終于有人記起,那頭一直沒動靜的黑翼血蛟獒還懸停在半空之中,這人是鴻翔,至于為什么是他突然想起,其中原因,不言自明。

  “哥哥,那家伙怎么辦?”

  鴻翔碰碰蕭聰的胳膊,睜著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詢問道。

  蕭聰扭頭往那邊看了一眼,臉上毫無征兆地閃過幾分深深地嫌惡,他冷哼一聲,

  “它,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吧。”

  鴻翔聽著蕭聰話里有情緒,嘴唇微微蠕動,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哥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它怎么呆在那兒不動了,歐陽尋說是被星流云的死而復生嚇到了,我看不是,就算是,也不會持續這么長時間,你能告訴我嗎?”

  蕭聰嘴角泛出一絲冷笑,他當然知道那黑翼血蛟獒為什么呆在那兒一動不動這么長時間,因為那是修羅蕭從給他下的餌兒,只要他當時將其一刀了結,在心力放松的那一剎那,修羅蕭聰一定會抓住時機,讓他就此沉淪永世不得翻身,他十分討厭咬鉤魚兒的角色,所以只是沉默片刻,波瀾不驚地回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

  鴻翔低頭,眼底飄過幾分失落。

  法陣中星流云的身影已經有些模糊,他跟那些花花綠綠混淆在一起,黑色的頭發,白色的肌膚,卻一時有些看不清人形的輪廓。

  沒有人清楚地看見星流云是如何站起來的,好像他們發現異樣時,他就已經赤身裸體地站在那兒了,頎長健美的身材,花一樣的面容,與周圍那因模糊而變得更加迷人的美輪美奐配在一起,尋不到半點違和感。

  星流云緩步朝眾人走來,如神仙漫步在夢境。

  歐陽尋撇撇嘴,兀自嘟噥,

  “這個傷風敗俗的家伙,成何體統,太不要臉了!”

  緊接著右手一揚,從中憑空飛出一件東西,那東西打著旋落向星流云,被后者抬手輕而易舉的接住,進而垂散開來,星流云正走著,忽然一個轉身,將那件衣袍穿在身上,動作翩翩,跟作秀一樣,帶著些顧盼生姿的感覺。

  看這樣子,星流云此時心里肯定是得意極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面帶微笑地看著正往這邊走來的星流云,除了幽女。

  星流云終于走出了法陣,幾步來到一眾人面前,得意全寫在臉上,剛想說點什么,卻不想……

  “啪!”

  幽女猝不及防甩手,給了自己親弟弟一個異常響亮的耳光!

  這一幕,把眾人再次看呆了。

  蕭聰失聲,

  “姐姐你……”

  “知道我為什么打你嗎?”幽女冷冷的聲音驀地響。

  星流云揉著腮幫子,笑出了聲,之中帶著些難以言明的復雜意味,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對不起,讓姐姐擔心了。”

  “怎么,聽你這口氣,心里很不服氣嗎?”幽女的聲音愈加冷冽,“你為什么要跟我說對不起!你究竟對不起誰,心里沒數嗎?”

  蕭聰剛想說點什么,卻被歐陽尋扯了扯衣角,他扭頭,看到后者諱莫如深地瞥嘴搖頭,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地住了嘴,清官難斷家務事,歐陽尋此舉,確實不是為了討好幽女,若真讓蕭聰插上一杠子,這水就越攪越混了。

  星流云先是一聲苦笑,而后端正衣著,鄭重道:

  “我星流云對不起大家了,請受我一拜。”

  說著,行云流水般對眾人行了個大禮。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蕭聰等人面色極不自然,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按世俗中的一般情況來講,他們早就應該勸說一下幽女來避免此等情況發生,而現在事已至此,隨便打個哈哈以示原諒是最好的選擇,平常人們都是這么做的,可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他們就是覺得這樣做有點不太合適,但究竟是哪不合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心緒紛亂之際,蕭聰竟然突然想明白了,這時候絕對不能妄自表態,若是接受道歉以示原諒,那不就間接證明星流云之前做錯了嘛!可星流云真的做錯了嗎?反正他不這么認為。

  “可這事兒該怎么辦呢?”

  蕭聰將目光轉向歐陽尋。

  歐陽尋干咳幾聲,一本正色道:

  “算了,也沒什么大事,下次不要這樣了,就算要冒險,也提前說一聲,你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以后這樣的情況便一定還會發生,我們都愿意祝你一臂之力,但是你得讓我們有個準備不是,行了,趕緊起來吧,都是生死伙伴,可受不起你星大少爺這等大禮。”

  蕭聰看向歐陽尋的目光里滿是詫異和不解,他心里嘀咕著,

  “我去,他怎么這么說,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他會想不到?這明顯不是兩全之策嘛!”

  更讓蕭聰意外的是,星流云這一次平靜的很,竟然沒有針對歐陽尋的任何表示,他只是直起身來,點點頭喏喏回道:

  “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蕭聰是越想越想不通,

  “這里明顯沒有歐陽尋說話的份兒,星老大就算要服軟,也不應該是跟歐陽尋服軟吧,這可不是他的性格啊。”

  星流云轉向幽女,無奈地攤攤手,

  “行了,我敬愛的姐姐,這下你滿意了嗎。”

  幽女不回答,只是重重冷哼,別過臉去。

  得見此景,蕭聰恍然大悟,

  “哦,原來問題不是出在星老大身上,而是出在幽女姐姐身上啊,歐陽尋跟老大,這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為的全是消減幽女姐姐心里的那份內疚,讓星老大受點委屈當然比讓幽女姐姐心里一直堵著強,反正我們心照不宣,都知道彼此不在乎這點事兒,唉,她對我終究還是沒有老大跟歐陽尋那般親近,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吧,她們實在是有點太過計較了,嘖嘖,還是歐陽尋懂女人啊,不過話說回來,我明白的是不是有點太晚了,若是這些話從我嘴里說出來效果肯定會更好……”

  晚上,大家圍坐一起,吃了頓熱氣騰騰的狗肉,還喝了點小酒,一切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恢復到原來的摸樣,篝火旁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鴻翔問歐陽尋,

  “星流云走上了那條路?給講講唄。”

  歐陽尋面露詫異之色,

  “你不知道?”

  鴻翔白眼大翻,

  “知道還問你?”

  歐陽尋目光上移,聲情并茂,

  “唉,星流云走的這條路,難啊。”

  “怎么個難法?”

  “按著牛頭喝水,霸王硬上弓,整就是一個拔苗助長的過程,稍不留神,就是形神俱滅萬劫不復的下場嘍。”

  鴻翔面露驚訝之色,看向星流云,嘴上雖然不說話,但眼神已經傳達了一切——星流云這么古靈精怪的家伙,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蕭聰笑笑,說道:

  “別聽歐陽尋在那兒危言聳聽,這條路雖然難走,但并不是走不通,而且若是成長起來,將會變得非常恐怖!”

  鴻翔猛地將臉轉向蕭聰,

  “嗯?”

  “星老大走的路跟你走的路南轅北轍,你的路保守且穩妥,即使到了沖關破境的時候,也要一忍再忍,所以在沖關的時候會非常順利,但沖關所帶來的好處跟修煉中所付出的努力卻不成正比,星老大的路霸道卻冒險,他可不講究瓜熟蒂落的那一套,只要有一點希望,他就要沖關破境,在這個過程中玩命刺激血脈的力量,并耗盡身體里所有的元氣,用以彌補修煉時所缺少的東西,就像是一次涅磐,所以他的沖關很痛苦,而且確實是有魂飛魄散的危險,不過,每一次沖關都會讓實力有極大的飛躍,通天境之前,修為越高越明顯,如果真能一直走下去的話,到時候攬月境的星老大很可能有與離陽境一戰的實力,而且這條路只能走到離陽精,再往后,就得像其他修者一樣了。”

  鴻翔看著星流云,眼珠子習慣性地轉了兩轉,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而后,他突然舉起身旁的酒碗,建議道:

  “預祝星流云來日一飛沖天,來,我們干了這一碗!”

  陣陣笑聲與祝愿中,三十多只酒碗轉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佳釀從碗里溢出,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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