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玄幻:娘胎簽到,出世即是大反派 > 0148 六條詔書
    臺府中的工作強度如何,李泰是深有感觸。只看蘇綽累成那個樣子,也就不意外宇文護都快成了一個怨婦。

    李泰邁步走入堂中,望著宇文護笑語說道:“薩保兄是在嘲笑我位卑事閑?行署草創,我也想作出位高權重的姿態,但就算事必躬親,也總給人懶散之感啊!”

    宇文護聽到這話,似乎也找到一點心理平衡,他本身也是有志上進,倒不會厭煩事務繁忙。

    只不過臺府是一個綜合的整體,許多事情都需要相互的配合,單獨個體身在其中,往往會感受不到自己的價值意義,存在感是完全不能跟獨當一面的職位相比的。

    每天都繁忙不已,但卻殊少決策權,對一般人而言或許沒什么,但對宇文護來說就有點接受不了。正因為有著比較強烈的進取心,他是很有一種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想法。

    聽到李泰自言行署事閑,宇文護又是一笑,指著堂中一處空席說道:“你且在此稍后片刻,待我處理完桉頭幾樁劇要,再共你閑話。”

    說完這話后他便又坐回席中、埋首桉牘,間或召來屬官詢問事則,公務處理起來倒也有條不紊。

    過了好一會兒,宇文護才忙完了桉頭上的事務,起身與李泰一起移步側堂坐定,然后才又望著李泰問道:“月初朝廷行詔的《中興永式》,伯山你細覽沒有?”

    李泰聞言后便點點頭,《中興永式》就是西魏朝廷在前段時間以詔書的形式所頒布的施政綱領,將西魏朝廷建立以來所頒布的各種政令改革加以總結,以蘇綽之前便提出的“六條詔書”為主旨所確立的施政方針。

    后世有關西魏東魏、以及其后繼的北周北齊,方方面面的比較議論不少。雖然北周后來居上、成功逆襲,但彼此間也不好用簡單的成王敗寇加以概括。

    北齊雖然亡于北周,但無論在政治制度,還是在人文經濟上,其實也都大有可取之處,甚至超過北周。畢竟東魏是繼承了大部分的北魏人事遺產,起點是西魏所不能企及的。

    但西魏也并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單單蘇綽所提出的《六條詔書》施政綱領,就是北齊直到滅亡都沒能做到的統治階級內部思想整合。

    東魏北齊的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都超過西面,或者一度領先,但這政權卻從誕生到覆滅,始終都沒有形成一個綱領性的認識與統合。

    說的更簡單一點,那就是東魏北齊的統治集團始終就沒搞懂,我們想要建立一個怎樣的政權,并且該要怎樣去達成這一目標。

    所以,北齊的制度建設雖然領先于北周,甚至其中相當一部分成為隋唐大帝國建立統治的依據。但是結構再好,上升到更高的決策層面卻是長期的混亂與內耗。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這是古今不變的一個真理。只有將人心統合起來,才能避免大規模的內耗。

    老實說,宇文泰不見得是一個視野和思想領先于整個時代的政治家,宇文護的整體素質也不強于高澄高洋。歷史的發展有其人事上的偶然因素,而《六條詔書》的存在,給西魏北周政權提供了一個亂而不崩的保證。

    像是西魏到北周過渡這一時期,宇文護需要解決柱國們,他得先安排宇文盛告發趙貴謀反。這自然有宇文護權威仍然不足的緣故,但也表明了他得守規矩,維持我們這個政權的基本準則,不可無罪而誅。

    李泰這里尚自遐想,宇文護已經又笑語道:“我這話倒是問的多余,伯山你前所奏事也多充列永式之中。詔令頒行時,還對你點名嘉獎呢。”

    李泰聞言也是一笑,眼下的他可不只是一個旁觀者、還是一個參與者。

    他之前所進奏的一些書文,諸如考成法、洛水治水方案等等,也都被《中興永式》采納、編修其中。未來朝廷官員們學習政治,有一部分教材還是他提供的。

    詔書的文章末尾,的確點名表揚了一批為此做出貢獻的臣員,李泰名字得列其中。雖然沒有直接的官爵和實物嘉獎,但來年品秩升遷的時候,這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資歷證明。

    對普通人而言,這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榮耀。畢竟西魏皇室還是有一批擁躉,幻想著來年東西魏再作統一、強臣自退,北魏皇權再次得到伸張,從這詔令命名為“中興”就可見一斑。

    李泰當然明白這真的就是在做夢,所以 ,所以對于來自朝廷的表揚也就不甚在意。

    但宇文護既然這么說了,他便也笑語道:“那我也要恭喜薩保兄,你所計議事有規則程序也列永式之中,從政未久,見知已經這樣深刻,內外咸贊啊!”

    宇文護聽到這話,眼角魚尾紋都笑露出來,但還是擺手嘆息道:“你我之間,不必虛辭。無論人前人后,我都不諱言此議是大受你的啟發。”

    說話間,他又向李泰展示了幾份已經擬定好的臺府公文版式,并表示不久之后便要付刻印。因為近水樓臺的緣故,單單在臺府中便已經承接了高達數萬匹絹的訂單。

    臺府各曹行政辦公的消耗情況比較復雜,既有度支撥款、也有諸曹自理,并不像州郡那樣相對獨立。

    如果沒有什么利益的牽扯,也只是情況復雜一點,可一旦有了利益可以挖掘,那就變成了水有點深。

    宇文護運作未久便有了這樣的成績,換了李泰是決計做不到的。所以說出身好又努力這種毒雞湯不要多信,很多東西真的就是命里帶來,被人PUA那是不幸,自我PUA那是腦殘。

    自感事業可期,宇文護也很是高興,接著又說道:“你今在外就事,回來一次并不容易,此夜騰出時間來,咱們邀聚幾位好友宴飲一番。”

    李泰聞言后便搖搖頭,講了宇文泰讓他跟宇文護回家吃飯的事情,可沒時間跟你們屠龍小分隊培養感情。

    宇文護又是一樂:“那倒好,省了我自家治餐消耗。大行臺對你的賞愛,真是就連我都要嫉妒起來。天色也不早了,同去同去!”

    兩人離開東堂,便往臺府后方的宇文泰家內宅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下班準備回家的臺府同僚,打聲招呼寒暄幾句,當得知李泰要去大行臺家里吃飯時,也都不免露出羨慕的目光。

    宇文泰內宅與臺府雖然是一體,但彼此間也界限分明,有直通兵城的夾墻通道,通道里有全副武裝的甲兵駐守巡邏,可以說是戒備森嚴。

    李泰見到這一幕也不免暗暗嘆息,看來想進宇文泰家里做芳心縱火犯也不容易啊,起碼得混成了華州城駐兵將領才有這資格和便利。

    這內宅外部雖然戒備森嚴,但庭院內部倒也格局簡單,沒有太多繁華富麗的修飾,只是每個區域都有明顯的劃分,彼此間也都有高墻隔絕,有欠生活氛圍,像是一個小號的兵城,也可見宇文泰警惕拉滿,哪怕日常起居都不以舒適安逸為先。

    兩人到來的時候,宇文泰還沒返回,于是他們便在前堂閑坐等候。

    等到天色擦黑,宇文泰才返回內宅,身后除了親兵護衛們還跟了一個人,邊走邊聊,彼此間氣氛很是融洽。

    “承先,你之前在外鎮,想是不知咱們關西又出現一位少年俊才,我來為你引見。”

    宇文泰先轉頭對身后跟隨的那人說道,然后又指著趨行迎出的李泰說道:“李伯山,入前來,見一見關內英雄。蔡承先是我心腹肱骨,你如果敢傲慢以待,我可要教訓你!”

    李泰聽到這話才知原來眼前這人就是宇文泰的干兒子蔡右,瞧著年紀也不小,似乎跟宇文泰差不多大,身材不算高大,兩條胳膊卻又粗又長,單看這身材比例,倒是真跟宇文泰差不多。

    在李泰入前見禮時,蔡右也略作欠身頷首,饒有興致的打量李泰幾眼,點頭微笑道:“李郎時名,我也有聞,果然是名門氣度、人才可觀,難怪主上不以俗士以待。”

    堂外略作寒暄后,幾人便登堂坐定,宇文泰也不做什么廢話,直接吩咐仆員奉上飲食。

    老實說,跟上司吃飯其實挺乏味的,因為一直要繃緊心弦、不敢松懈,就算有什么珍饈佳肴,吃在嘴里也不知滋味。更何況宇文泰家的伙食水平也一般,還不如自家調味品豐富。

    吃飯的時候,宇文泰并不多說話,其他幾人也都不敢發聲談論,氣氛便有些沉默。

    吃完飯后,宇文泰才又隨口閑聊幾個話題,也都不涉軍國事務,過一會兒他望望堂外夜色,直接說道:“夜色已晚,我就不久留客了,承先你共伯山同行,各自歸家罷。”

    李泰聽到這話便有點傻眼,原來真的就只是吃飯,你就不打算搞點別的活動?不說讓你閨女們出來看看我,我心里差點都想要說服自己做宇文泰了,你就這么讓我回家,我特么回去睡不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