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很快上好了。
談近也將她的手松開。
就在他準備起身時，辛夷突然開口，“陳學長說，厲池柚從你公司退出了？”
她這句話讓談近停下動作，然后，他嗯了一聲。
冷淡的回答就好像是一盆冷水從辛夷的頭上直接澆了下來。
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眼睛看著他的側臉，想要努力揚起從前那被他打擊好幾次都能堅持不懈的笑容，卻沒能成功。
最后，她只問略帶僵硬地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
“是因為……我嗎？”
辛夷到底還是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她現在甚至可能不會出現在這里。
而談近好像也能讀懂她的心事，此時轉過頭看了看她后，只反問，“你希望是因為你嗎？”
辛夷皺起眉頭。
談近就站在那里跟她對視著。
“你什么意思？”終于，辛夷問他。
談近只低頭笑了一聲，“我只是單純的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開心？”
“會。”辛夷的回答毫不猶豫。
談近看著她，卻并沒有表現出多少欣慰。
他又緩緩說道，“所以對比起你其他的聯姻選擇，我是不是算是好一點的？”
他這句話讓辛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聽見這件事，你是不是會慶幸——哦，你恰好做了一個不錯的選擇？還是依舊覺得，選誰都一樣，不會是我，也會是別人？”
談近的這句話落下，辛夷這才明白他今晚的情緒從何而來。
“你聽見了。”她說道，“下午我跟周微的對話。”
“是。”談近笑，“所以姜辛夷，我對你而言只是一個‘剛好時機’出現的聯姻對象，對嗎？”
辛夷的手慢慢握緊。
然后，她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當時我們已經分手了。”
“是，分手了。如果不是因為我趁那個時候進入靳家，又跟你父親提了要求的話，可能我們早就結束？甚至……你可能都已經有其他明確的聯姻對象了？”
——這段姻緣，是他強求來的沒錯。
那個時候他已經明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聯姻正好可以讓她的家人更快接受自己，也可以讓她永久無法離開。
雖然方式不太對，但他一直覺得他們其實并沒有真的分開。
如何復合只是一個形式問題而已。
至于他們之間那些裂痕，他有信心可以讓它恢復。
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那些裂痕原來一直存在，而在她的眼里，自己就只是一個單純的……聯姻對象。
“談近，我當初想要跟你結婚的。”辛夷突然說道，“當你還不是靳家的人，甚至當你還是一無所有的時候。”
當初……
談近忍不住笑，“那現在呢？你現在就是為了靳嶺繼承者這個身份才愿意跟我結婚的是吧？”
辛夷不說話了。
這份沉默，也許就已經是回答。
談近的表情頓時消失，“所以你在小鎮說的那些假設，其實就是覺得我會因為我母親而放棄進入靳家的機會？不想訂婚、不想懷孕是因為你已經開始在想后路，甚至準備隨時換掉我這個聯姻對象是不是！？”
談近的臉色越發陰沉，人也往辛夷這邊猛地靠近了一大步。
那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辛夷下意識地要往后退，但談近很快將她的手抓住了，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她，又突然笑了一聲，“我說怎么會這么巧。”
“上次你突然要去華城，甚至連提前跟我說一聲都沒有，而這次我母親剛一反對，魏瑾舟就跟人分手了。”
談近的話說完，辛夷的臉色頓時變了，眼睛也猛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還需要我說嗎？”談近嘴角的笑容越發深了，“姜辛夷，他對你可還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你胡說什么？！”辛夷咬著牙，“我們的事跟魏瑾舟有什么關系？！”
“沒關系？沒關系上次你在山上他會冒著生命危險找你幾個小時？沒有關系你他媽當初會給他寫情書？”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沒過去你心里清楚，魏瑾舟心里也清楚。”
談近收起了笑容，但眼底里卻是明顯的嘲諷。
辛夷看著他，忍不住也笑，“談近，你又有什么資格說我？”
“你沒有過去？你房間里不還藏著跟厲池柚的照片？她進你家甚至比進了自己家還要自然，還有，她爸爸一口一個狐貍精叫我的時候，你連屁都不放一個，你以為你有多清白？！”
尖銳的聲音落下時，辛夷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分手應該體面。
現在的自己和談近算是在分手么？
辛夷不知道。
但她知道此時的他們一點也不體面。
甚至可以說是狼狽至極。
翻出的舊賬就好像他們互相拿了一把尖銳的刀刃，不管不顧地往對方身上捅。
你死我活的。
只是這刀刃似乎不僅傷人，也傷自己。
遍體鱗傷，血流成河。
“我說過我不喜歡厲池柚。”談近的眼睛很快沉了下來，“我要是喜歡她，會將她趕出公司？但你和魏瑾舟呢？姜辛夷，你喜歡過他，這個你沒辦法抵賴吧？”
“你只是現在不喜歡她而已，以前呢？”姜辛夷冷笑一聲，“如果你以前也不喜歡她，那為什么還在我面前那么維護她？還是說以前就算你不喜歡她，在你眼里她這個從小長大的‘普通朋友’也比我重要？那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
談近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
如同兩只對戰的野獸，不死不休。
這場戰役以談近的沉默結束。
在辛夷的話音落下后，他只沉著臉跟她對視了一會兒，然后直接轉身去書房，將門關得驚天響。
辛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贏了。
沒有明確答案，但她卻可以明確感覺到自己心里沒有半分的雀躍。
她也沒有繼續停留，直接轉身出去。
談近沒有追上來，辛夷也知道他不會，所以直接回到停車場，發動車子，用力踩下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