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南本來不想去的，但最后還是把車子開到了陵園。
那天在下雨，賀山南將車子停在陵園門口，過了很久，在隨身攜帶的一包煙都已經抽完了之后，才從車上下來。
彼時，沈燁從陵園里面出來。
看到賀山南的時候，有些意外，又不覺得意外。
賀山南穿一身黑，因為雨不是很大，所以他手里沒有撐傘。
毛毛雨落在他身上，在黑色的西裝上格外顯眼。
沈燁倒是沒多說什么，而是走過來，將手里的傘遞給他。
賀山南回：“不用了。”
沈燁則是將傘塞在了他的手里，然后沈燁才走的。
嘴上說著不在意，不想來的人，最后還是來了。
沈燁覺得這件事很難發表評論，所以什么都不說。
人吧，總是要為自己的沖動付付出代價。
有些人是付出身體健康，有些人是付出心理健康。
沈燁了解賀山南，表面上什么都不說，實際上都壓心里了。
沈燁從陵園離開。
……
賀山南撐傘進了陵園往賀家祖墳那邊走去。
每走一步，對賀山南來說都挺艱難的。
他覺得自己對這個孩子沒有多深的感情，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懊悔是不是來源于當時沒有保護好他。
所以他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
也許是的。
賀山南最后立在那座小小的墳墓面前。
也是后來的時候，賀山南才知道里面并不是他兒子。
賀山南后來知道的時候就讓人第一時間將這座墳給挖了。
里面的骨灰是另外一個夭折的小孩兒的，賀山南讓人另外尋了墓地給這個小孩兒。
反正，就是不能在賀家的祖墳里面。
但不得不說的是，賀山南這會兒的傷心，是真的。
也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傷心內疚，才沒跟沈書硯提離婚，而是讓她好好養身體。
當然了，賀山南從陵園出去的路上，因為下雨車子打滑，撞上了路邊的圍欄這件事，他也沒跟人提過。
他有短暫的暈眩，迷糊當中，他好像看到了個小孩兒。
說他是個壞爸爸，不喜歡他，所以要教訓他。
醒來的賀山南在醫院，醫生說他運氣還算好。
要是運氣不好，他的車就得沖下山崖，到時候可能就是車毀人亡。
其實也是后來才知道，這些全都是賀山南的心理作用。
因為潛意識里面覺得孩子的離開跟他有脫不了的關系，所以會進行自我譴責。
也是從這天開始，賀山南很少開車，如果一定要自己開車的話，他的車速很慢。
曾經他很喜歡的那輛科尼塞克，后來也被他開成了老爺車。
賀山南也用了三年的時間來進行贖罪，為那個沒有來得及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小生命的贖罪。
他承受的，遠比他臉上表現出來的要多多了。
只是他不說，所以看起來他好像滿不在乎，好像就是用三年的時間來逃避，去到一個全新的城市遠離那些讓他覺得不舒服的事情。
……
沈書硯在病床上躺了小半個月才能下床，體虛身體弱。
她也從何醫生的口中知道了當時手術為了保她一命，摘除了子宮。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有點難受。
但又覺得，能夠將孩子保下來，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沒有關系的。
所以她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她能下床的時候，賀山南來看了她最后一次。
賀山南同她說：“沈家的事情我讓人去處理了，以后不會再有人因為沈家的事情來找你。你先在醫院里調養身體，等出院了之后就去別墅那邊住，有保姆照顧你。”
沈書硯沒有插嘴的機會。
本來是想跟賀山南談離婚的事情。
如果先前她因為剛做完手術，身體太虛了，他覺得那時候談對她來說是雙重打擊。
那現在，是最好時機。
賀山南說：“先前給你的附屬卡可以繼續用，有什么需要就給我發消息。”
一直到這個時候，賀山南跟沈書硯才加上了微信。
沈書硯想了想，還是跟賀山南提了離婚的事情。
她說：“現在孩子已經沒了，按理說我跟你就沒有關系了，你不用這樣照顧我的。現在想離婚，也沒有關系，我不會說你任何不好。”
言下之意，就算賀山南現在提離婚，把她帶到民政局去。
將結婚證換成離婚證，她也不會說賀山南半個字的不是。
賀山南說：“想離婚的話，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
是的，他們兩都有離婚的打算。
他們這樣的關系，怎么可能相伴一生。
離婚，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沈書硯有些意外地看著賀山南，他竟然沒在她主動提離婚的時候，立刻就答應。
或許，是他不愿意擔上渣男的名號吧。
畢竟現在她剛剛沒了個孩子，賀山南要是在這個時候跟她離婚，情況非常惡劣。
沈書硯想了想，跟賀山南說：“嗯，那等我身體好了，再離婚吧。”
除了離婚的話題，兩人之間似乎也沒有別的要說。
賀山南在病房里面留了沒幾分鐘，然后就從病房里面出去。
沈書硯當然能看出來賀山南這幾天的情緒都不太高，但她不清楚的是賀山南的這種情緒是源于什么。
不過也許過段時間，賀山南就會忘記失去孩子的痛苦。
畢竟，他跟孩子也沒相處過，他甚至都沒用手摸過她的肚子，沒有感覺過他的存在。
賀山南只在彩超單上看過孩子，看過她的檢查報告。
沈書硯這樣說服自己。
而后，賀山南去了東部，在那邊工作。
偶爾聽到他的消息，便是他跟程妍的。
那時候沈書硯就會想，還好當時做了那樣的選擇。
要不然某一天，她的孩子可能真的會叫程妍“媽媽”，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沈書硯在醫院里面住了好幾個月，直到身體好了起來，才被允許回家。
這段時間里面，她沒有機會去看孩子。
都是何醫生轉達的信息。
沈書硯知道小家伙從保溫箱里面出來，很健康，但體格比別的小朋友要小一些。
沈書硯讓何醫生找了個經驗豐富的育兒師照顧孩子。
她也在找機會，想去看看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