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點點向著國師府的方向行駛。
  
  片刻后,馬車里昏過去的人兒似乎又陷入了囈語,姜祐寧忍不住把蓋在身上的大氅又往上拉了拉,把腦袋也蓋進去。
  
  “冷……好冷。”
  
  卿千雪無奈,將馬車里的炭盆又點燃了一個,把自己手頭的暖爐也小心翼翼根據大氅蓋著的那一坨判斷位置往她懷里塞。
  
  然后。
  
  在他躬身掀開大氅的一瞬間,一只看不見的小手突然出現,在他臉上拍了一巴掌。
  
  “狗東西!給爺死!”
  
  這一句,倒是中氣十足。
  
  那一巴掌的力氣并不大,落在了卿千雪的面具上,讓他好半晌愣在原地有些懵。
  
  長這么大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挨巴掌。
  
  駕駛馬車的千焱耳朵動了動,聽到這聲音,迅速將馬車停下來。
  
  細聽之下,他還聽到了一股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和主子那輕薄的氣息,完全不一樣。
  
  不過之前有了主子交代后,他也不敢隨意開馬車車門了。
  
  “主子!我怎么聽到姜家小姐的聲音了?她不會是饞您的身子,偷偷溜進您馬車里了吧?”
  
  “閉嘴,回府。”
  
  卿千雪眸色恢復清明,一邊把暖爐塞進姜祐寧的大氅里,一邊語氣淡淡的出了聲。
  
  “是!”
  
  千焱要委屈哭了。
  
  馬車一路來到國師府門口停下。
  
  卿千雪將大氅里縮在一起的一團抱了起來,一步步向里走去。
  
  千焱看著這有些似曾相識但又有些不同的一幕,眼眶紅彤彤的。
  
  曾幾何時,主子只是發病抱空氣。
  
  可現在。
  
  主子馬上要發病了,居然還把那什么姜祐寧用大氅裹得嚴嚴實實的抱回府,連臉都不給露出來。
  
  他們……他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們居然要去有辱斯文嗎?
  
  “去幫我喊千淼過來。”
  
  “是!”
  
  卿千雪一句話,千焱又感覺多云轉晴了。
  
  主子喊大哥的話,他想辦法讓大哥阻止阻止,主子的第二次清白……應該還有機會保住的吧?
  
  這般想著,千焱第一次完成任務用上了吃奶的力氣開跑。
  
  為防之前小丫頭提過的舊事重演,卿千雪把姜祐寧放在了自己院子里的偏房。
  
  把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卿千雪試著扯了扯她身上的大氅,扯不下來。
  
  他無奈,只能直接拉開被子給她蓋上。
  
  “姜祐寧,你這隱形時長到底有多久?再不結束,我可沒辦法喚來大夫給你看病。”
  
  卿千雪無奈嘆息了一聲。
  
  一路抱她過來的時候,這丫頭身上一片滾燙,卻還一直嚷嚷著冷,怕是發熱了。
  
  但她可以隱形的能力太過于特別,自是不可隨意向外聲張,現在……就很麻煩。
  
  “斗篷……”
  
  姜祐寧嘟囔出來兩個字。
  
  “嗯?”
  
  卿千雪有些沒聽明白。
  
  什么斗篷?
  
  他干脆摸索過去捏住了姜祐寧的小臉。
  
  “你說清楚,什么斗篷?”
  
  他又挨了一巴掌。
  
  不過這一次是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斗篷摘了,笨~”
  
  姜祐寧留下這么一句話,像是泥鰍一般往下一滑,腦袋離開了枕頭,完全塞進了被窩里。
  
  卿千雪大概思索明白了。
  
  隱形的關鍵,在斗篷?
  
  他麻溜的把人連同被子抱起來,在姜祐寧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用力扯下被子,將姜祐寧身上蓋著的大氅拿下來丟在一旁,他摸到姜祐寧脖子的位置,成功摸到了她脖子里打的結。
  
  將脖子里那根看不見的繩子一抽出來,斗篷滑落,姜祐寧不穩要倒下去的身子瞬間在他眼前現行。
  
  他趕緊將人扶著躺好,把被子給她好好的重新蓋上。
  
  打量了那件黑色的斗篷一眼,卿千雪神色有些復雜。
  
  這丫頭身上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像挺多。
  
  和那位給他下毒的人一樣,花樣多的層出不窮。
  
  現在,他可以確定了,這丫頭就是他命數里突然出現的唯一變數。
  
  咚咚咚!
  
  就在他思緒復雜之際,門突然被敲響。
  
  “主子,屬下來了。”
  
  是千淼。
  
  卿千雪收回視線,將姜祐寧的黑色斗篷塞進了她的被窩里,才緩緩出了聲:“進。”
  
  “主子,您喚屬下過來可有何事?”
  
  千淼抬頭,果真看到主子旁邊的床上躺著姜六姑娘,臉上忍不住帶上了欣慰的笑容。
  
  “去姜家通知一聲,就說姜六小姐在我這里,讓他們晚些時候過來接人。”
  
  “是,主子還有別的吩咐嗎?”
  
  “喊夜天闕過來,她發熱了。”
  
  “屬下這就去。”
  
  千淼立刻急匆匆的扭頭離開,路過院子里著急等消息的千焱時,他踢了他一腳。
  
  “你擔心個屁,姜六姑娘發熱了,去喊夜神醫過來給她看看。”
  
  說完,千淼就出去了。
  
  千焱聽到這話,立刻樂呵的點頭跑。
  
  “嘿嘿,發熱好啊,發熱好,發熱主子的清白就能保住了。”
  
  ~~~
  
  千焱把夜天闕請過來的極快。
  
  惹得夜天闕極為不爽。
  
  “我說老卿,你還真是人盡其用啊,一個小小的發熱也要本神醫親自來看,還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媳婦兒死了呢。”
  
  “休要胡說。”
  
  卿千雪瞪了他一眼,把姜祐寧的手從被子里扯出來。
  
  “快過來看看。”
  
  “行吧行吧,來都來了,讓本神醫來瞧瞧,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兒,發個熱都能被本神醫親自瞧。”
  
  夜天闕想看看這要被他救的是個什么樣的人,結果放眼看過去,除了卿千雪拉出來那一只手,連根毛都看不著。
  
  “不是老卿,捂這么嚴實干嘛?金屋藏嬌不給人看啊,還是太丑了見不得人?”
  
  “她很冷,被子扯不下來。”
  
  卿千雪難得有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夜天闕坐下來,從藥箱里拿出帕子放在姜祐寧的手腕,替她把了脈后,才緩緩開了口。
  
  “情緒劇烈波動引起的發熱,無礙,我這里有退熱的藥丸,一次三粒,給她服用兩日,就繼續生龍活虎了。”
  
  “多謝。”
  
  看到夜天闕從藥箱里拿出來的藥丸,卿千雪伸手接過,從里面倒出藥丸來,開始拿茶碗倒水。
  
  一旁的夜天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是……老卿,這人到底什么身份啊?本神醫親自看病不說,還得你親自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