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二十章 松島町
  三天后的海灘上。

  趙新和劉勝五人對著送行的眾人揮手道別,駕駛著沖鋒舟登上了那艘停泊在海灣中的Azimut98。

  盡管這一百七十多人拼命努力,趙新他們還是比原計劃晚了一天才出發。

  趙新最后還是讓勝海舟替代萬造去仙臺,原因是他覺得勝海舟是個真武士,怎么都比其他幾個假武士要強出不少。無論是在市町中和官員打探消息,還是拉關系下酒館這些事,身為農民的萬造是無法和那些官員老爺打交道的。

  這年月,島國農民就是個P,你不繳糧的話,死活都沒人放在眼里。

  利吉哭著喊著要跟主人共同進退的愿望落空了,趙新命他暫代管理整個營地。

  臨走前的兩天里,趙新還教了大家如何使用他所采購的防洪墻;他命令利吉,把整個營地按照每側二百個防洪墻的規模圍成正方形,將營地圍在里面。至于出入口就開兩個,便于安排人防守。

  趙新出發之前對眾人千叮嚀萬囑咐,尤其看住孩子,哪怕你們把孩子拿繩子拴腰上,都不能進入林中;至于女人們去采食野菜,也不要去熊島東部的山林。糧食、咸菜、蘿卜有的是,不用怕。可萬一要人沒了,那就什么都別想了。

  這一次船上只有五個人,所以劉勝在將游艇開出海灣后,加大馬力,以27節的巡航速度向東開去。

  經過一天后,游艇已經到了津輕海峽西部。

  “過了這片海域,就是太平洋了。”劉勝在海風中對船艙中的趙新喊道,隨即降低了船速。

  此時的這片海域波濤開始洶涌,一片片薄霧飄散在海面上。

  “慢點吧,這地方海浪太急,咱們可得小心點。”趙新從船艙里走上駕駛臺,在一旁提醒道。

  劉勝一邊看著航海羅盤,同時對照著手中的紙質海圖,小心翼翼的操作著。

  “過了龍飛崎和白神岬了,再有70海里咱們就過去了。”趙新沖著船艙里喊了一句。

  這時,穿著救生衣的勝海舟等三人也從船艙中走出,眺望著薄霧中的龍飛崎,此處就是島國本島離北海道最近的地方,對面則是北海道最南端的白神岬,兩地相距19.2公里,后世也算是個旅游景點。

  趙新可沒興趣看這個,他觀察了一會海面,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回身下到客艙去補覺了。

  而勝海舟等三人,眺望著本州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船向東開出津輕海峽轉向南航行后,劉勝把船開的十分小心。勝海舟幾個人人手一個望遠鏡,負責查看海面上是否有來往的船只。只要看到遠處有船就指給劉勝看,而劉勝要么遠遠繞著走,要么就停船等對方遠遠錯開。

  又過了一天多的時間,黃昏時分,游艇停在了松島外圍的海域上。

  這里就是仙臺藩,歸屬伊達家管理,此時的藩主叫伊達齊村,歷史上并不出名。

  話說著名的“獨眼龍政宗”和他的兒子伊達忠宗一直都把稱霸天下作為自己的畢生追求,因此,即便是在德川幕府確立了幕藩制度之后,仙臺藩都是幕府的心頭大患,隨時提防著對方的動作。

  臨出發上岸前,趙新等五人在船艙中開了個小會。趙新對勝海舟三人在上岸后需要注意和打探的事項做了詳細交待。

  因為不了解松島町具體什么情況,趙新便交給勝海舟五十枚元文小判金,讓他用于在松島町內打探消息和吃飯住宿的開銷。等到上岸后,久藏和平太將作為勝海舟的跟班隨行。

  趙新、劉勝和三人約定好,五日后的夜里子正二刻時分在港口旁的海灘上碰頭。

  于是,在勝海舟他們更換了衣服,換上這個時代的草鞋布衣,登上了沖鋒艇以后,趙新讓勝海舟三人背對著游艇,他就用玉佩把游艇收了起來。等幾人回身再看,偌大的海面上空空如也,那艘碩大的快船消失不見。

  對于趙新再次顯現的“神術”,勝海舟三人自然是嘆為觀止,嘖嘖稱奇,心中愈發堅定了完成任務的信念,以報效趙新。

  五人中,眼神最好的久藏坐在船頭觀察著前方,其余四人小心劃著船槳,向著海岸邊緩緩靠近。遠處岸邊的漁火三三兩兩,幾艘安宅船和十幾條大型廻船停靠在碼頭上,濃濃夜色中,偶爾能聽到船甲板上傳來的說話聲。

  在這個時代,除了幕府水軍的安宅船,廻船就是島國最大的貿易貨船了。

  離岸邊還有幾米遠的時候,穿著草鞋的久藏,翻身躍進齊膝深的海水中,一手拉著沖鋒舟,一邊蹚著冰冷的海水走上了岸。

  幾人匆匆下船,勝海舟等三人沖趙新鞠了一躬,便快步離開,消失在黑暗里。

  趙新則先把沖鋒舟收起,又將廂式貨車取了出來。

  劉勝拉開車廂門,飛快的閃身進去。

  而在劉勝開門的那一刻,一聲充滿了哀怨的貓叫從車廂里傳了出來。

  多福大人……

  “我去!我把這位祖宗給忘了。”

  趙新在離開熊島前,怕大花貓亂跑走丟,就把它裝籠子放到了貨車車廂里,后面一忙起來就忘了這茬兒。

  趙新顧不得多想,劉勝已經在車廂里重重捶了幾下。他趕緊將貨車收起,再擦拭玉佩,一轉眼,就來到了現代的松島海邊。

  夜里的松島町的海濱小路上,停放著一輛沒有拍照的廂式貨車。如果路過的人有心觀察一下的話,就會發現這輛車根本不是島國產的。

  車廂的門開著,從里面透出一絲光亮。劉勝站在車廂門口,沖里面說道:“你好了沒有?”

  趙新正蹲在車廂里,將換好的貓糧和水盆放進籠子。而大花貓此時龜縮在籠子的一角,一臉幽怨的看著趙新。

  “別生氣了,我這不知道錯了嗎?等咱們回到島上,我就放你出去,整座島都是你的,隨便搞。”

  趙新嘴里一邊不停的念叨著,一邊捏著鼻子將混雜著排泄物的貓砂倒進一個塑料袋里,然后系緊。他沖大花貓揮了揮手,隨即拾起地上的手電,離開了車廂。

  鎖上車門,將貨車收回后,趙新看到路邊有個垃圾箱,便走過去將塑料袋扔了進去。

  “這五天咱倆怎么對付?”劉勝充滿期待的問著趙新。

  “先去找個居酒屋吃一頓,然后去MatsushimaIchinobo。”

  “那是什么地方?”

  “溫泉酒店。”

  另一邊。

  “勝大人,咱們先去哪?”

  不同時空的同一時刻,勝海舟三人站在沒有幾處亮光的松島町街邊上。

  此時的松島町街邊和小巷子里,人影瞳瞳,都被逃難的饑民占滿了。這讓勝海舟十分頭疼,他原本還想著先在別人家的屋檐下先湊合一宿呢。

  無奈,三人只得向町內亮著光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家門口掛著個燈籠的地方,三人仔細一看,頓時大喜。

  這是家“旅籠”,也就是給武士和平民階層住宿的客棧。

  勝海舟敲了半天,門才開了。一個揉著眼睛,提著個燈籠的中年男人站在三人面前。

  “什么事?”

  “我們住店。”

  中年男人看著像是這里的老板,他打了一個哈欠,拿燈籠舉到三人眼前,又上下移動,打量著三人。

  “上宿一百文一天,下宿十五文一天。”好吧,他看到勝海舟腰上別著的武士刀了,否則直接關門不理。而這里說的上宿和下宿,也就是指上房和普通房間,當然還有中宿。

  “啥?這么貴?”平太是做過店鋪伙計的,他一聽這個價就急了。

  “武士老爺還沒說話呢,你一個泥腿子急什么急?!”客棧老板一聽不樂意了,接著他又對勝海舟解釋道:“現在各地的情況都不太好,糧食一天一個價,我這里不漲價也是不行了。”

  平太聞言一怒之下就要上前和他理論,勝海舟抬起握刀的右手攔住了他。

  “好吧,我們住。一間上宿,兩間下宿。再給我們準備些茶飯。”

  “要先交錢。”客棧老板沖著勝海舟伸出了一只手。

  勝海舟忍住怒氣,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金幣就放在了對方的手心。

  客棧老板頓覺手心一沉,他移動燈籠照向手中的金幣,看清后又拿起金幣用輕輕咬了一下,頓時眉開眼笑,馬上就換了一副面孔。

  江戶時代,幕府鑄造的這些小判金其實并非純金。勝海舟給客棧老板的是含量在65%的元文年間鑄造的金幣,可換4000文寬永銅錢;平常年間,可買米一石兩斗。其購買力可見一斑。

  而到了元文年之后,德川幕府財政困窘,金幣的鑄造量減少,成色愈來愈降低,重量也減輕了很多。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兩枚小判金才能去江戶城內的吉原游女屋找個太夫玩一次,太特么坑爹了!

  客棧老板將金幣收入懷中,隨即回身沖著店里面喊了一聲。很快,兩個店伙計從一間屋里快步走出,分別為勝海舟和平太、久藏三人引路。

  勝海舟對平太二人點點頭,三人隨即分開,各自跟隨著一名伙計向客棧內的不同方向走去。

  那名店伙計提著燈籠在前導引,穿過一道門,來到一處院子中。勝海舟知道這里就是上宿所在的院落了。

  兩人來到了一間屋前,伙計先是自己拉開障子門進去,將屋中的燭火點燃后,然后才退出房間,請勝海舟進屋。

  勝海舟打量了一下這間上宿,環境十分不錯。那伙計又賠笑著說院子里就有洗澡的地方,大人可以先去洗漱,茶飯一會就送來。隨后然后一邊貓腰向勝海舟行禮,一邊拉上了障子門。

  勝海舟先去了后院洗澡,洗完回來進到屋中,“飯盛女”已經將茶飯咸菜送到屋中,等候在屋內。

  江戶時代,旅籠中的這些“飯盛女”表面上是為客人端送飯菜,并在客人吃飯的時候等在一旁準備為客人盛飯,但她們大部分都是“游女”,也就是娼妓的一種。

  勝海舟草草吃完了飯,讓“飯盛女”收拾拿走,并回絕了對方的侍寢挑逗。

  等人去后,他就盤坐在榻榻米上,在幽暗的燭火下,細思著明日該如何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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