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眾清國商人忽然聽到本國語言,頓時十分驚訝。

  老黃聽著這人的口音是揚州一帶的,于是笑著抱拳躬身問道:“敢問老兄是哪里人士?”

  魯壽山多年不遇家鄉人,一聽對方是揚州口音,心情也是十分激動,于是拱手回禮道:“在下以前是泰州人。不過因一些官司跟了我家主人到了北海,現在是北海人。”

  說完他直起身一擺手,示意眾人去棚子下面落座。

  商人們懷著一肚子的疑惑,走到棚下,看到起身的趙劉二人,驚詫于對方的身材高大,連忙問魯壽山道:“請問這二位是?”

  “這位便是我家主人趙老爺,這位是他的副手劉老爺。”

  眾人一聽這二位就是雷神大船的正副頭領,連忙躬身抱拳行禮,并自報籍貫姓名。

  “在下揚州商人黃冒財。見過二位頭領。”

  “在下蘇州商人沈敬丹……”

  “在下南京商人程廷梅……”

  趙新和劉勝對這些商人也是微笑著拱手行禮,等最后那個年輕的商人拱手報名時,趙新一愣。

  “這人聲音怎么跟個女人似的。”他抬頭看向面前這個自稱“程廷梅”的南京商人,只見此人面色黝黑,鼻梁高聳,嘴角邊上還長著一撇惡心的小胡子。

  “咦~~!真惡心!”趙新心中罵自己眼欠,非要仔細看對方。

  慢著,這雙眼睛還挺好看的,不過長在這人臉上,真是浪費。老天爺不長眼啊。

  “諸位請坐吧。我姓趙,單名一個新。今天跟諸位算是頭一回見面兒,失禮之處,還望大家伙兒見諒。”

  “劉勝。各位好。”

  趙新這話一出,一幫清國商人頓時就愣住了,一時甲板上變得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老黃看著趙新,嘴巴張開又閉上,如此來回了好幾次,終于忍不住問道:“大,大,大人,敢問您可是旗人?”

  他家在京師的分號前些年就由他打理,對北京話太熟悉了。

  趙新和劉勝對視一眼,哈哈大笑:“這位黃先生,你看我二人連辮子都沒有,怎么能說我們是旗人呢?”

  老黃是眾商人里最胖的,所以趙新之前聽他報名號時,一下就記住了他。

  眾人聽了這話,再看到趙新和劉勝那一頭跟和尚似的短發,頓時釋然。

  是啊,好好的旗人大爺不做,剪辮子出海算哪出啊?

  沈敬丹此時起身拱手問道:“不知二位頭領從何處來,為何點名要見我等?”

  趙新擺手請沈敬丹坐下,隨即問道:“您是沈老板吧?快坐快坐,別客氣。我先聲明一點,我們這條船上沒有旗人,請大家放寬心。我和這位劉兄祖上都是唐人,不過不是你們大清國的臣民,是從北邊的大陸上來的。”

  “對。我們那里叫北海。”劉勝補充道。

  “至于為什么請各位來這里,還是想和大家聊聊,看看有沒有機會一起發財。我們北海皮貨物產甚是豐富,不知諸位有沒有心思合作?”

  “請問北海離此地路程多遠?”一個商人拱手問道。

  趙新想了一下隨即答道:“此處向北三千余里。”

  “請問貴地出產哪些貨物?”

  劉勝信心滿滿的答道:“水獺皮、鹿皮、熊皮、各色狐貍皮。還有白糖、鹽、各色絲綢、玻璃、瓷器。”

  “你們那里還有白砂糖?!”

  “切!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四海之內誰不知道最精美的絲綢皆出自我國蘇杭二地。你們那里的絲綢怕不是從杭州私販吧?”

  “就是。我國瓷器精美絕倫,無不是巧奪造化,正所謂‘視之色如翡翠琉璃,叩之聲如磬玉。’化外之地怎能相比?”

  “這位趙大頭領,在下杭州商人汪桐峰。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說。”

  “汪老板不必客氣,請直言。”

  “那好。在座的都是生意人,不遠千里渡海而來也都是為了一個利字。趙頭領您能想著照顧我等,鄙人十分感激。可是,可是您不該來啊!你們昨日強行入港,不聽港口官員號令任意停泊,已經犯了此地的王法。若是幕府水師官兵發動強行登船,到時性命難保啊!”

  “是啊。趙頭領,我等都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既然領了此地官府的信牌,自當遵循此處王法。若是跟你們合作做生意,以后還怎么來長崎貿易?你這是把我們架在火上烤啊。”

  “是啊是啊。我等都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還是二位請放過我等吧。”

  “你們!”劉勝一拍桌子站起,怒視著這些商人。

  一旁隨行負責監視記錄的唐人通譯和幾個奉行所官吏,看到趙新二人還沒說幾句話,眾清國商人就紛紛指責他們,于是一邊奮筆疾書的記錄,臉上都是得意洋洋。

  趙新看著眼前這群人,不由漸漸瞇上了眼睛,冷冷的掃視著他們。

  眾商人看到這位大頭領如此模樣,聲音也慢慢低了下去,最后鴉雀無聲。

  趙新緩緩說道:“既然各位擔心自己的遠大錢途,我也不便勉強。不過俗話說的好,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個店兒。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再想主動找我的,別怪我們事先沒提醒你們。”

  “趙大頭領,您就行個方便,讓我等回去吧。我這一船的貨正等著交割呢。這要是得罪了本地官府,我全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風啊。”

  “是啊是啊。”

  趙新不打算再跟這些人廢話,他和劉勝對視一眼,一同起身離席。

  “魯壽山,送他們走。”

  眾商人一聽這話,都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要是被奉行所的官員盯上了,保不齊連信牌都要沒收。

  趙新和眾商人做開場白時,沈璇一直猛盯著魯壽山,看的魯壽山都以為自己臉上長了什么東西,不自覺的用手摸了幾下。

  等眾人向趙新抱怨的時候,沈璇像是確定了什么,她隨即轉頭和身邊的沈敬丹耳語了一會。沈敬丹聽了,頓時睜大了眼睛看向沈璇,見她重重的對自己點了一下頭后,又陷入了思索。

  此時趙新下了逐客令,清國商人們便紛紛起身,向著趙劉二人隨意的一拱手以示告別,便跟著魯壽山走向舷梯。

  沈敬丹還坐在椅子上,手撫額頭沉思。此時只聽身后的老黃喊道:“沈老板,你走不走啊?”

  “啊?走。”

  被老黃打算思緒的沈敬丹隨口答應了一聲,正想起身帶著女兒下船,轉頭就見沈璇兩眼通紅看著自己,豆大的淚珠在她眼眶里打轉,馬上就要落下。

  他想到女兒這三個月的憋悶;想到自己為了躲避汪家的騷擾,舍棄家人帶著女兒漂流異鄉;想到當年沈璇的父親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趙頭領,請留步!”沈敬丹不顧身后島國官吏看向自己的眼神,起身走向趙新,口中喊了一句。

  “哦?”趙新回身一看,正是那個蘇州的沈老板,身后還跟著那個丑了吧唧的年輕商人,隨即淡淡的問道:“沈老板還有事嗎?”

  沈敬丹拱手施禮道:“在下有一事,想和您這位長隨說幾句。”

  “嗯?”趙新一愣。“你們認識?”

  “哦。是我身邊這位程老板想問他一些舊事。”

  “舊事?”趙新眼珠子轉了轉,回憶了一下魯壽山過去的那些情況,隨即對魯壽山喊道:“壽山,你過來一下。”

  “老爺,您有事吩咐?”魯壽山小跑了幾步,過來躬身問道。

  “這位沈老板有事想問你。”

  “沈老板,不知道您有何事想問我?”

  沈敬丹回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島國官吏,低聲對趙新說道:“趙頭領,此處人多眼雜,不知能否在船上找個僻靜之處?”

  了解。趙新打了個響指。“壽山,你帶這二位去二層的會議室。我一會過去找你們。”

  魯壽山聽了,便向沈敬丹和那位程老板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二人就進了船尾樓。

  正要下船的清國商人們看到沈敬丹帶著一個年輕人跟趙新低語了一會,隨即就跟著那個下人進了船樓,連忙大喊道:“沈老板!使不得啊!你這一去就是私通外夷。”

  等看到沈敬丹二人身影漸漸消失,眾人皆是跺腳嘆息,卻已經無可奈何。

  “站住!你們要干嘛?”趙新看到兩個島國官吏腳步飛快的要跟著進船樓,立時出言呵斥。

  那兩個官吏剛才見到趙新被清國商人駁了面子,正是得意之際,冷笑道:“所有外出唐人屋敷的唐人,都要置于幕府的監管之下。請讓開!”

  “他們要干嘛?”劉勝之前被那幫人劈頭蓋臉的教訓了一通,心里正煩呢。等聽完了趙新的解釋,他的心頭火騰的一下就冒了起來,抬手就給了那個官吏一大耳帖子!

  “滾蛋!”

  那島國官吏根本沒想到這些人敢突然動手,措不及防之下,被人高馬大的劉勝狠狠一巴掌就抽了出去,打了兩個圈,一屁股就坐在了甲板上。

  完蛋!這廝狗熊脾氣又犯了。趙新捂著額頭一臉無奈。

  “混蛋!你找死!”另一個官吏看到同伴受辱,怒不可遏的抽出刀來,舉刀就要砍向劉勝。

  “砰!”羅經甲板上的丁國峰開槍了。

  那官吏只覺自己手中的武士刀像是被人用巨錘狠狠的砸中,根本來不及撒手就被巨大的沖擊力帶著掀翻在地。等他暈頭晃腦的掙扎起身看向手中的刀時,才發現武士刀就剩了短短一截,另一半不知道飛哪去了。

  這名官吏臉色立刻變得煞白,對方有鐵炮,而且準頭極佳!

  “你們敢再動一下,我立刻讓你們下地獄!虎吉,看住了他們!”趙新看著腳下的兩名官吏,一字一句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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