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冥冥風雨來
  看到大型拖拉機的效率,負責開拓荒地的流民們都爆發出萬丈的激情,他們為了自己將要獲得的那三十畝地,開始了拼命的勞作。

  不過,趙新和陳青松都不同意晚上干活。一是沼澤太多,二就是林間野獸出沒。所以目前流民們的工作狀態依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在陳青松笨手笨腳的操作下,一周后,北海鎮開拓出的五千畝土地全部墾荒播種完畢。他所播下的種子就是趙新買來的小麥。

  趙新這個從沒有種過地的家伙一直覺得第一年要種大豆,可陳青松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你想種大豆不就是為了活化土壤嗎?”

  豆科作物的根部有根瘤菌。根瘤菌通過入侵豆科作物的根系,使得根系膨大成一個個的小瘤子狀,這就是豆科植物的根瘤。這個根瘤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吸附空氣中的氮元素轉變成能被作物吸收的銨態氮,從而達到富集土壤中氮素的目的。

  “是,是啊?”趙新有點不自信的回應道。

  “可現在咱們的黑土地里本身就富含養分,更不缺你說的氮。一米厚的腐殖層,你還想鬧哪樣?”

  “啊?那你說怎么辦?咱們那邊黑土地現在可退化的厲害。”

  “就算當年盲目開荒,那也是七八年以后土地才開始退化!而且過度使用化肥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咱們現在搞得是精耕細作、施肥也都是有機肥,每年都要搞輪作。今年種糧,明年再種豆;還得套種牧草和綠肥。”

  陳青松看著趙新一臉懵逼的樣子,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該忙啥忙啥去。我這天天一堆的事兒,敢跟農業專家叫板,你還嫩著點兒。”

  于是,趙新便灰頭土臉的從陳青松屋里出去了。

  兩天后,趙新在新落成的北海鎮木刻楞辦公室里,向最早跟隨他的一百多戶流民家庭發放了土地使用權證書。

  證書的封面,是由陳青松提寫的“土地所有證書”六個燙金大字,這是用兩塊A4紙大小的柞木板和三張厚厚的壓紋紙所組成。

  木匠們將薄薄的柞木板打磨的十分平整順滑,又用趙新提供的清漆將木板兩面刷的光可鑒人。白色的壓紋紙上,第一張上是流民的名字和照片、家庭人數;第二張上面則注明了土地面積和位置編號;第三章上則說明了北海鎮對于土地所有權和使用權的法令。

  當每戶家里的男主人用顫抖的雙手從趙新手中接過時,勝海舟就會不厭其煩的將上面的內容做一番說明。隨后,這一戶的所有家庭成員們便開始落下欣喜的淚水。

  趙新的辦公室外,當天是人山人海,那些還沒分到土地的流民們看著從屋子里走出那一戶戶人家,都露出了羨慕的表情。互相熟識的便紛紛走過去,要求看看主公給的地契。

  很快,利吉便在木刻楞外的布告板上貼上了一份新的告示。上面說趙新以后每周都會安排一天,按照各家抵達北海的先后順序,發放地契。

  沈敬丹和老黃兩人站在人群外一個還算空曠的位置,看著眼前如此場面,心中愕然不已。

  “黃兄,我之前小看了這位趙頭領啊。此人圖謀甚大。”

  商人老黃奇怪的“哦”的一聲,問道:“沈兄你看出什么來了?”

  “他這是在裂土分茅啊!”

  老黃懵懂的問道:“老兄這話何意?”

  沈敬丹拈著胡須說道:“我以前聽讀書人說過一段話:王者所以有社稷何?為天下求福報功。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示有土也。”

  他這話出自《白虎通義》。此書是漢代的班固等人根據經學辯論的內容編纂而成。其內容是將封建制度下的君臣、父子、夫婦之義與天地星辰、陰陽五行等各種自然現象相比附,用以神化封建秩序和等級制度。

  “啊?”老黃更糊涂了。“沈兄,我沒你看的書多,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嘛,別賣關子啊!”

  “之前我問過他那位叫勝海舟的島國手下。他說這位趙大頭領向這些人允諾,前五年不收租子,從第六年開始,每年僅需納糧一成。”

  “啥?才一成?他這么干圖什么?”

  乾隆時期,無論大江南北,地租的高低都要看佃農本身經濟狀況的好壞。如果佃農能自備牲畜、農具和種子,那么地租就會低一些;但是絕大部分的佃農都無法湊夠生產物資。所以此時通常的地租都在六~八分租之間。

  由于地租是按實際收獲量進行分配的,所以收成的好壞,就直接關系到地主的剝削收入。因此地主們對佃農種什么作物、如何經營,乃至收割都十分重視,并直接干涉。很多地主擔心佃農不好好干活,還會親自下田耕種拉牛,督促佃農。

  所以別說中國古代的封建地主多么仁義,一切都是為了收成。到時候收成不夠交租子的,上門毆打催收那是常事。

  在老黃看來,像趙新這樣從工具到種子全部提供,居然說前五年不收租子,他圖什么啊?

  沈敬丹淡淡一笑說道:“我看這位趙大人是要稱王啊!”

  ……

  五月中旬,福康安發出的六百里加急文書和派出的兩個使節先后抵達了平壤。

  此時朝鮮國的國王叫李祘,這位就是歷史上那位被悶死在米柜里的思悼世子的兒子,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已經繼位八年。

  福康安在文書中的命令簡潔明了,讓朝鮮國發舟師一千,至蒐楞吉島附近待命,與清軍一同會期進剿西拉河口的鄂羅斯人。

  朝中重臣一番商議后,都認為這個身為乾隆皇帝身邊紅人的福大帥不可違逆。

  于是李祘便命令出兵,炮手四百,弓箭手一百,軍兵運糧及乘坐船只一百一十二條,派遣朝中將領劉麟漢率領,偕天朝兩位使節于五月二十五日,從慶興郡西水羅前浦出發。

  等候在寧古塔的福康安在五月下旬的時候,終于得到了費雅喀獵人傳來的消息。

  “啪!”的一聲,福康安猛的從桌案后站起,一巴掌就拍在了桌面上。

  “你說那些人在西拉河口附近開荒種地?!”

  “大帥,他就是這么跟奴才說的。”負責翻譯的筆帖式被嚇得戰戰兢兢。

  “他可看清有多少人?!”

  筆帖式和跪在帥帳中的費雅喀獵人低聲交談了一會,這才起身說道:“大帥,他說至少得有幾百人。”

  “目無王憲,反了天了!”福康安冷笑道。他隨即緩緩落座,手輕輕一揮說道:“賞!”

  那費雅喀獵人只是叩頭,嘴里嘀嘀咕咕了半天。

  福康安好奇的問那筆帖式道:“他說什么?”

  筆帖式答道:“他說他不要銀子,想讓大帥賞他幾匹布和一些糧食。”

  “拿酒肉給他吃!讓他做大軍向導,剿滅事畢,本帥重重有賞!”

  等筆帖式帶著費雅喀獵人出了帥帳,海蘭察向福康安一抱拳說道:“大帥,這次讓我帶隊先上吧?您就坐鎮這里等我的好消息。”

  福康安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海公。皇上叫咱倆一起來,我豈能坐在后面享清福,斷沒有這個道理。”

  說完他又抬手向南,面帶鄭重的一拱手,說道:“皇上于我富察家皇恩厚重,我必全力報效,方可無愧于心。”

  海蘭察正要爭辯,福康安抬手止住他,指著帥帳中的木圖說道:“此去陸路過于遙遠。雖說關外寒冷,不同于緬甸,可此地一樣是山林沼澤密布。若是從陸路走,大軍到了,十停也要去了五停。

  我們從琿春坐船出發,于富爾佳哈河河口西岸登陸。然后你我率軍翻過錫赫特山,直撲敵巢!”

  十天后,福康安率軍到達琿春。

  他之前在寧古塔已經征募了數百漢人奴隸作為隨軍民夫;到了琿春之后,他又向各鄉發出命令,征調一百庫爾喀齊獵人隨軍。

  海蘭察則通過福康安的欽差關防,在寧古塔和琿春當地征募了兩百索倫勇士。清代的“索倫兵”只是一個編制的稱呼,主要是由庫爾喀齊人和錫伯人組成。這些人自幼便縱橫于關外的白山黑水之間,精擅騎射,十分彪悍。

  崇德三年,因索倫部博木博果爾在向滿清朝貢之后復又反叛,皇太極便發動了“索倫之役”,派兵征討。此戰一次就殺掉了各部族的膽子,最后只得投降。

  到了乾隆時,滿清的索倫營編制共分為六支:布特哈打牲八旗,呼倫貝爾索倫八旗兵,吉林索倫營,黑龍江索倫兵,駐防烏里雅蘇臺索倫營,駐防新疆四營之索倫營。

  六月十日,福康安與海蘭察二人在完成誓師后,率軍從琿春登船出發。一時間,南海上各類戰船和漁船密布,向著東北方向啟航。

  此次琿春水營各類大、小趕繒船盡出;同時福康安又從沿海的各村征調了不少的漁船隨行運送物資。由于漁船過小,擔心風浪把船打翻,所以在航行中的船隊都是擦著海岸邊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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