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三百一十八章 討薩之戰(二)
  “天下大亂?哈哈哈哈~~”驚雷號上,趙新聽到柴田覺藏提起石川村文的感慨,不禁放聲大笑。等笑過之后,他才對柴田覺藏道:“我看石川伊具守眼里的天下,也就是這丁點彈丸之地了。”

  看到柴田覺藏滿臉不解的樣子,趙新拉開墻上的幕布,露出了后面掛著那張巨大的手繪地圖。

  “這才是天下!”

  這是一張沒有南北極的世界地圖,上面大致描繪出了這個時代各國的陸地邊界、殖民勢力分布、經緯線,比例尺是1比五千萬。

  在亞洲部分,很清晰的畫出了北海鎮、清、李朝、島國、沙俄、安南等國的地域。

  歐洲部分則畫出了英國、法國、西班牙、葡萄牙、荷蘭、俄國的輪廓。在美洲部分,北美洲畫出了十三州、南面法國人的地盤、以及被稱為“新西班牙”的墨西哥地區,南美大陸則是一片空白;此時的澳大利亞還叫新荷蘭;而非洲大陸就是光板一塊。

  對于各國勢力分布的區分,則采用了顏色標注。英國用了藍色,法國是綠色,西班牙是土黃色、荷蘭是棕色,北海鎮是紅色。

  這張地圖是某位電廠穿越眾耗時一個月完成的,取材于另一時空在1911年出版的十七世紀世界地圖。之所以畫成這個德性,而且沒有南北極,是因為原圖上也沒有畫。

  柴田覺藏愕然的望著墻上的那張花花綠綠的地圖,走到近前看了片刻,隨即陷入沉默。

  他是見過世界地圖的。江戶時代前期,由利瑪竇和李之藻合作完成的漢字版《坤輿萬國全圖》傳入島國;之后朱子學者新井白石則借鑒和引用了這幅地圖,先后于1713年和1715年完成了《采覽異言》和《西洋紀文》,對島國人自古以來的“三國世界觀”(中國、天竺、日本)造成了極大沖擊。

  事實上從十八世紀末期到十九世紀末期的這一百年里,正是東亞文明圈內“近世帝國”的解體過程和民族主義的生發期。此時的島國知識分子們已經從中國傳統的“天下觀”開始轉變,通過接受世界地理知識而重新樹立“華夷秩序圈”的理念。

  趙新用食指點著彈丸之地的島國,對柴田覺藏冷笑道:“即便是這里亂了,你覺得跟天下有多大關系?”

  柴田覺藏目光游弋,他這時才注意到,北海鎮的勢力面積,已經比島國還要大了。

  兩天后,驚雷號停泊在了石卷港外,大批的士兵開始下船登岸。按照計劃,驚雷號將在北海軍下船后返回苦葉島北部,等加滿油料后再回到這里,然后帶著北海軍和仙臺藩的部隊繼續南下。

  劉錚此時已經從十丘濱趕到了石卷港,他在接到北海鎮的電報后,以十丘濱那里有急事需要處理為由,急忙帶人回到了仙臺藩。他一見到趙新,就抱怨道:“趙哥,怎么我到哪兒,你就打哪兒啊?我這貿易代表也太難做了!”

  趙新呵呵笑著,拍了拍劉錚的肩膀道:“意外,純屬意外。”

  劉錚一臉不爽的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趙新。

  趙新打開一看,原來是《神奈川協議》的正式文本。他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上面的陽歷日期,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橫濱那邊怎么樣了?”

  “唉,本來搞得局面挺好的,你這么一鬧,以后難說了!”

  “別擔心,你難道忘了?這就是一群記打不記吃的貨色。咱們表現的越兇狠,幕府就會越慫。”

  劉錚嘆口氣道:“但愿如此吧!”

  話說劉錚在六月初到了橫濱后,除了在公歷7月7日那天和幕府簽署交換了《神奈川協議》的正式文本。這廝每天不是在監督商館的工程施工,就是給雇傭的島國工人發糧食、發衣服;搞得幕府官員頭大不已。

  這特么分明是在收買人心!長此以往,這些泥腿子的眼里就只有北海鎮而無幕府了!眼下劉錚一走,可算是松了口氣。

  三天后的清晨,在青葉城派出的人手引領下,趙新帶著北海軍三團一營和青葉營,大搖大擺的朝青葉城出發了。

  趙新原本還想嘗試一下島國人的乘物或是肩輿,這玩意以前在影視作品里經常看到。而所謂的“乘物”,就是裝飾精美的駕籠。不過當他看到實物后才發現,這特么也太憋屈了,跟隔壁帶清的轎子完全沒有可比性!

  算了,那就騎馬吧。

  眼下島國的馬趙新根本騎不了,沒別的,他怕把那驢子一般的南部馬給壓垮了。好在這次出發時帶了十幾匹強壯的蒙古馬,否則趙新就只能坐著11路去青葉城了。

  權山走在一營的隊伍里,雖然一直在快步前行,可他腦海里卻總是浮現出父母和阿濱的身影。離家已經一年多了,不知道家人過的怎么樣了?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是不是還活著......

  已經歸化改姓的三沢伊兵衛器宇軒昂的跟在趙新的身后,這廝現在叫尹兵衛。這次出征前被趙新調到了陳繼山手下,負責貼身警衛。因為尹兵衛是武士出身,對江戶時代的風俗文化很熟悉,可以幫著陳繼山做些查遺補缺的事。

  從石卷港到青葉城一百五十多里地,大隊人馬到了第三天中午才進入城下町。自打進入仙臺城的范圍,陳繼山等警衛便開始提高了警惕,隨時觀察四周的情況。他們的右手都搭在了腰間的槍套上,以便隨時做出反應。

  等警衛排的人示意橋面安全,可以通過時,趙新這才策馬走上廣瀨川上的木橋。此時他能清楚的看到那座矗立在山頂的青葉城,果然名不虛傳。

  當年據說獨眼龍政宗動用了百萬人次的民夫,才修筑了這座號稱是全島國最堅固的居城。趙新估計德川家要想攻克這里,除了需要大量的遠程火炮,還得填進去上萬條人命。

  趙新出了一會神,這才松開韁繩走過木橋,只見道路兩旁行人皆無,商業區內各家商戶都大門緊閉。仙臺藩還派出了不少的武士足輕,站在街道兩側警衛。

  等他騎馬經過城下町那條主干道時,路旁的武士均是單膝下跪,神情古怪的看著這位據稱是“大明天子后人”的趙王殿,心里則泛起百般思緒。

  “就是這位殿下幫咱們還的欠帳啊!”

  “哎呀呀~趙王殿果然不同凡人,瞧這身材,這駿馬!”

  不過當趙新身后的大隊人馬也走過廣瀨川時,道路兩側那些武士們的神色頓時變得驚訝萬分。

  “快看快看,那不是柴田家的三郎嗎!這小子如今也抖起來了。”

  “哎呀,這不是我家次郎嗎。一年多不見,這小子怎么長的這么壯實了?”

  “唉~早知道是這般風光,我去年也應該去啊!”

  與北海軍不同的是,穿著北海軍軍裝的青葉營沒有裝備步槍,他們每個人腰上都挎著兩把“84型”左輪手槍。不過即便如此,在這些武士看來也是殺氣騰騰。

  騎在馬上的平太此時激動不已,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昂首挺胸、駿馬高坐的傲視這些武士老爺們,以前他見了這些人必須要站在路旁躬身行禮,連頭都不敢抬,只要稍有不敬就會被人砍頭。

  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趙新曾經講過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什么意思;而自己的那些畏懼和擔憂,如今看來真是可笑之極!

  趙新在警衛排的簇擁下,策馬來到了那座著名的“大手門”前。這座巍峨的城門在另一時空里只剩了一張照片,二戰的時候被米軍給炸了。

  為了表示對仙臺藩毫無野心,趙新在大手門前下了馬,帶著手下徑直走了進去。此時仙臺藩以石川村文等一門眾為首的諸位家臣,都在大手門內恭迎趙新的到來。

  除了警衛排,三營和青葉營在進入大門后都進入三之丸內休息,趙新則被引領著去了二之丸。

  話說為啥不去本丸?沒別的,太高了!伊達政宗當年蓋本丸的時候就是為了當成一個軍事堡壘,青葉城朝南那面就是一個大懸崖,得從西邊爬山走小路繞上去。本丸除了用做接見幕府和朝廷使者,以及新年接見家臣祝賀等一些重大場合外,基本上誰也不去;連以前伊達重村回來時也住在二之丸。

  等眾人在二之丸議事廳內東西昭穆而坐,雙方這才開始互相介紹。

  跟仙臺藩的十六家一門眾、二十家一家眾這一大幫子人所不同的是,趙新這邊只有平太和劉錚位列左右,再加上陳繼山、尹兵衛等幾個警衛而已。

  相互介紹完后,石川村文再次俯身行禮道:“吾等代家主感謝趙王殿出兵義舉!”

  趙新微笑道:“客套話不用多說了,咱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說說吧,幕府那邊有什么動靜?”

  石川村文笑吟吟的道:“殿下不過剛到三日,江戶城內已經是人心惶惶。聽說那位薩摩侯剛離開江戶,正在趕回薩摩藩的路上。”

  話音剛落,只聽另一人又道:“目前本藩各地已開始戒備,白石城那里正在聚集兵馬。南部的福島等諸藩尚無動靜,相信江戶那邊這一兩天就會傳回消息。”

  說話的人是水沢伊達家的第九代家主,伊達村善,今年剛滿十五歲。這位在歷史上也是個短命鬼,連今年年底都活不過去;不過現在伊達家緊抱北海鎮的大腿,以后的事情就很難說了。

  他提到的白石城就是那位著名的“片倉小十郎景綱”家的居城,片倉家算是伊達家的死忠,地位僅次于一門,位列一家。

  至于福島藩,嘿嘿,就是另一時空核泄漏的那地方;目前是板倉氏的封地。

  石川村文點點頭,對趙新道:“另外本家的軍械和糧草有些不足,懇請趙王殿能襄助一二。”

  趙新道:“這不是問題。我在十丘濱商館的倉庫里留下了兩千噸糧食、五百噸白糖,算是支援仙臺藩的。你們可以馬上派人拉回來。如果不夠的話,我還會派船運糧。”

  在座的很多仙臺藩家臣都不理解“噸”這個詞,可是石川村文和柴田覺藏是明白的,兩人頓時面露喜色。

  關于江戶時代的度量衡問題,其實跟這個時代的東亞各國都差不多,實在令趙新頭疼。

  在所謂“石高制”里,這個“石”實際上是個體積單位,一石是升。這180升是裝米還是裝豆子,對應的公斤數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非得按精米的重量規定一個死數,那么沒去皮的糙米呢?甚至于小麥、玉米、豆類......

  至于有人說可以用“俵”來算,那個更扯淡,因為裝米的草袋子有四斗包和八斗包,你按哪一個算?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仙臺藩開始引入北海鎮制造的各類稱重秤,以求在度量衡的使用上向北海鎮靠攏;等到兩年之后,藩內從上到下已經對噸、公斤、市斤乃至克的使用都滾瓜爛熟了。

  議事廳內的眾人聽了柴田覺藏對于“噸”的解釋,頓時喜形于色,這下可不怕幕府的封鎖了。

  趙新又道:“青葉營我會留在仙臺城。不過你們記住,一旦和幕府翻臉,這支人馬怎么用、怎么打,你們不能插手。”

  他的話音剛落,仙臺藩眾人的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合著您人不在,我們連指揮都不能指揮了?怎么說這些人都還是本藩的武士啊!

  再者說了,不就是連發短銃嘛。去年石川村文從趙新手里要了二十支,也分給了一門那十幾家。一番演示過后,其他人沒吃上豬肉,總見了豬跑吧。

  柴田覺藏見狀況不對,連忙開口解釋道:“諸位,北海軍的武器和兵法均與我國大不相同。若是不了解,還像以前用鐵炮手那樣使用,是無法發揮優勢的!”

  趙新面無表情,繼續道:“我既然留下青葉營,那么你們各家就要湊一千兵力出來,跟我去九州征討薩摩藩。既然是想報仇瓜分島津家,那就都得上!”

  有了五百手持雙槍的青葉營,石川村文的底氣立刻就足了。按照柴田覺藏跟他說的,以青葉營的實力,能一馬平川的殺進江戶城。他連忙道:“請趙王殿放心,之前說的八百兵馬已經準備好,再多派兩百人也絕無問題,三日后便可出發。”

  按照雙方的協議,仙臺藩出人,北海鎮出糧餉;至于更換武器,暫時別做夢了!

  在仙臺城停留了一天后,趙新在第二天便帶著三營回到了十丘濱。又過了五天,由仙臺藩五百藩屬武士和五百足輕組成的“討伐隊”終于磨磨蹭蹭的抵達了石卷港。

  此時鄧飛駕駛驚雷號已經從苦葉島返回。趙新下達命令,所有部隊馬上登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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