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三百七十二章 臭烘烘的法國探險隊
  趙新說到做到。伊凡雅克比既然有膽子覬覦黑龍江,那就做好被斬掉爪子的準備。

  實際上在他了解到另一時空里外東北是如何被沙俄逐步蠶食的過程后,他就恨透了沙俄和滿清。這也是他為什么堅持北海軍一定要打出國境,占領整個東西伯利亞。當然,這也和他了解到沙俄的對華貿易政策有關。

  歐洲自十五世紀興起的重商主義后,經歷了早期的“重金主義”--即以貨幣為衡量國家財富的標準時期,以及以發展工業和對外貿易的“貿易差額論”兩個時期。

  雖然此時英國工業革命已經爆發,開始從重商主義向古典自由主義過渡。但沙俄這個老大帝國還是處于重商主義時代。

  從彼得一世開始,沙俄制定的對華貿易政策就是以貿易差額論為主。截止1784年,也就是乾隆停止恰克圖貿易的前一年,雙方當年交易額就超過了608萬盧布(一盧布的含銀量為28克),關稅高達140萬盧布以上,占沙俄對外貿易總額的9%。

  在另一位面的歷史上,俄國人因克里米亞戰敗連阿拉斯加都能賣,趙新覺得只要貿易能重新開展并超過以往水平,讓沙俄的資本家們嘗到甜頭,少個東西伯利亞也沒什么。而且,他想通過這一次,直接把阿拉斯加搞到手。

  別說什么一寸國土都沒有多余的,沙俄的新興資產階級雙手早就血淋淋了,只要有了錢誰還要靈魂?

  再說了,沙俄這一時期的戰略重心并不是東亞,而是中亞和波蘭。從葉卡捷琳娜二世到她的重孫子尼古拉一世,做夢都想飲馬地中海,將雙頭鷹旗插上居士坦丁堡,直到克里米亞戰爭慘敗。

  等以后北海軍對滿清完成戰略大包圍,把天山南北占住后,是不是能在中亞那塊地也插一腳呢?趙新覺得這事大有可為,想起來就覺得很美好。

  別看東西伯利亞極為寒冷,可貝加爾湖的結冰期卻很晚,一般要到每年的一月才開始結冰。等劉勝他們第二撥人馬到了后,北海軍就會分兵兩路,一路向南占領恰克圖,一路向東占領伊爾庫茨克。

  在上赫紐丁斯克停留的日子里,趙新在跟北海鎮取得聯系后,得知北海鎮第一批北上的移民三千人已經從興凱湖出發,目的地是黑龍江城。

  這大半年陳青松都在富爾丹城主持農業開發,而王遠方則是坐鎮軍隊,所以眼下北海鎮的日常行政事務暫時就由于德利負責。

  除此之外,他還得知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北海鎮最近來了好幾波客人,熱鬧極了。其中有滿清的、李朝的、有被滿清追的差點無處可逃的天地會余黨、有長州藩的,甚至還有一支法國人的船隊。

  先說那支法國人的船隊吧。他們的目的最簡單,就是探險。

  這支探險隊一共有兩艘船,星盤號和羅盤號,都是三百噸的三桅帆船,船員共計114人。

  帶隊的拉彼魯茲伯爵在三年前奉國王路易十六及海軍大臣卡斯特里侯爵之命,帶領一支探險隊環游世界。該探險隊的目標是完成詹姆斯·庫克對太平洋的探索,修正并完善該地區的地圖,并建立貿易聯系、開辟新的海上航線。

  他們于1785年8月1日從法國西部港口布雷斯特出發。隨行的船員里包括一名天文學家兼數學家、一名地理學家、一名植物學家兼物理學家,還有三名自然科學家以及三名畫家。

  拉彼魯茲伯爵的船隊繞過合恩角,去了智利,之后他又去了夏威夷群島、阿拉斯加、加利福尼亞、澳門、馬尼拉和朝鮮半島,之后他們在抵達苦葉島南部的大泊町后,拜訪了北海鎮派駐在此的鎮長江騰麟。由此得知蝦夷島、苦葉島以及千島群島南部四島都是北海鎮的領土。

  于是他們只得停止了對苦葉島的探險打算,北上去了鄂霍茨克轉一圈,然后又回到大泊町。經過了一番懇求和來回溝通后,北海鎮同意了他們去拜訪;畢竟劉錚在十三行那大半年跟法國人的關系處的還不錯。

  說句題外話,這位拉彼魯茲伯爵全名是弗朗索瓦·德·加洛,此人在七年戰爭的時候在北美同英國人作戰,在西印度群島曾擊敗英國人的護衛艦,被提拔為準將。同時他也是第一個登上夏威夷毛伊島的歐洲人。后世為了紀念他,將月球正面的環形山以拉彼魯茲來命名。

  在另一時空的歷史上,根據目擊者證實,拉彼魯茲伯爵的船隊大概是在1790年在所羅門群島觸礁,幸存者遭到島上原住民的屠殺。之后幸存者造了一艘小船離開島嶼,此后便再無音訊。

  從法國人抵達北海鎮南面五公里的海面開始,令他們目瞪口呆的事情就一樁接一樁。

  首先是從鯨魚灣派出的引水船便引發了法國水手們極大的好奇。北海鎮沒有專門的小型引水船,于是趙新當初和驚雷號一起買的那條4000馬力的拖船就當成了引水船用。

  別說法國人了,本時空全世界也沒幾個人見過這樣的船。看著無帆無槳、發出轟隆隆聲音的拖輪毫不費力的拽著星盤號和羅盤號向鯨魚灣駛去,兩條船上的法國人對東方人的輕慢之心頓時就收斂了不少。

  等他們進入鯨魚灣后,眼珠和下巴更是被驚掉了一地。由粗大原木和鋼鐵制成的吊機、鋼筋水泥的棧橋、三層高的港口管理辦公室都把法國人給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拉彼魯茲伯爵和隨船的科學家自然受到了鄧飛一行人的歡迎,不過之后等水手們下船的時候,令法國人尷尬的事來了。

  當一個法國水手走到了接他們的馬車附近時,突然覺得小腹一緊,于是急忙四下張望,發現不遠處有根跟圓木一樣的灰色柱子。這廝三步兩步沖到柱子下,正要掏出家伙準備解決“三急問題”,身后傳來了極為尖銳的哨聲。

  一個戴著紅袖箍、身材不高的治安警吐出嘴里的哨子,大聲道:“隨地大小便,罰款十元!掏錢吧您那!”

  扶著水泥電線桿、一臉暢快的水手心想這東方人在說什么?不管了,先等我放完水再說。

  “嘿!反了你了,還敢接著尿!”說罷,那治安警掏出手銬,“咔”的一下就銬在水手扶著家伙的那只手腕上。

  法國水手大驚失色,于是便大喊了起來:“你干什么?我犯了什么法?”

  小個子治安警指著水手身后一個外表被漆成淺藍色的小房子道:“廁所就在那兒你不去,跑電線桿底下尿,你屬狗的?”

  吵鬧聲驚動了正在等待出發的伯爵和鄧飛等人。幸虧鄧飛的法語還不錯,于是等伯爵一行人了解到事情原委,無不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幾名隨行的科學家還親自去公廁體驗了一把,出來后直豎大拇指贊嘆,說北海鎮實在是太文明太先進了。

  其他人一聽,于是就排著隊都體驗了一把。

  之所以會這樣,就得說說十八世紀法國的公廁了。事實上這個時代的歐洲別說公廁了,就是私廁也沒多少人家能擁有。

  那座著名的凡爾賽宮根本就沒有公廁,朝臣們只好在樓梯上或走廊里解決問題,一般花瓶或壁爐是他們掩人耳目的最佳選擇。話說凡爾賽宮的女眷想方便的時候,會打一句暗語“我去采點花”,然后走到花園里去解決。反正人家有很大的裙撐和裙擺做遮擋,不會暴露。

  宮里人多,屎尿屁自然也多,花瓶里花園里裝不下了怎么辦?王室的做法很簡單!凡爾賽宮臭了,去盧浮宮住,盧浮宮臭了,去楓丹白露住,楓丹白露臭了,那邊凡爾賽宮已經打掃干凈了,再搬回來住。

  所以別羨慕什么洛可可了,華麗、纖細和輕快風格的宮廷陳設背后,充滿了屎尿屁的陷阱,“地雷”無處不在。

  而平頭百姓的“私廁”就是自己家的廁桶,嗯嗯之后直接拎著桶子往窗戶外面倒。甚至連路易十四微服私訪的時候就被兜頭倒了一泡童子尿。這個往窗戶外潑屎尿的習慣持續了好些年,直到路易十六上臺的時候忍無可忍,才頒布了禁令。可惜收效甚微,于是國王也退一步,說允許倒,但是你要先喊三聲“注意水”(Gareàl'eau),確定了樓下沒有人,才可以倒。

  漸漸地老百姓們也不再往窗戶外倒了,因為他們發現可以往郊外倒,還可以往塞納河里倒。

  本時空巴黎的大街上正是糞水橫流,連塞納河都臭氣熏天。粑粑在巴黎的郊外堆起了一個高地,踩著糞堆就可以爬上巴黎的城墻,國王只好把巴黎的城墻加高。

  直到十九世紀中期,糟糕的城市衛生狀況引發了一場大規模的霍亂,時任的拿破侖三世這才決定興建巴黎的下水道系統。

  所以你懂得法國人為什么會這么驚訝了,他們走遍全世界也沒見過北海鎮這樣的公共衛生設施。

  之后鄧飛替那名水手付了10元的罰款,法國人這才登上馬車,被帶到了港口旁邊鯨魚鎮的旅社入住。結果等法國人一進旅館房間,看到屋內的陳設后,頓時又是一番大呼小叫。

  拉彼魯茲伯爵心中無比震驚,沒想到賽里斯人已經如此發達,連淋浴和馬桶都接到了房間里。

  鄧飛之所以沒把他們帶去北海鎮安頓,倒不是怕泄露什么機密,而是這幫人實在太臭了!連那位拉彼魯茲伯爵都已經半年多沒洗過澡了,而且他下船時還噴了不少香水,差點就把跟他握手的鄧飛給熏一跟頭!

  鄧飛在鯨魚鎮忙著接待臭烘烘的法國人,于德利則在北海鎮接待著李朝使者。

  李朝這次來的使者團規模遠比上次龐大,一共有二十多人;除了上次來的李尚義、李斗煥和孔孝源外,帶隊的則是一位名叫蔡濟恭的文臣。

  這位蔡濟恭今年六十八歲,出身南人世家,如今已經是李朝南人黨的領袖。

  八年前,李朝的權臣洪國榮倒臺后,由于朝中的氣氛對蔡濟恭不利,生怕自己遭到反對派清算,于是便跑到漢城附近的明德山躲了八年,即使李祘多次任命也不赴任,直到今年年初才被李祘給召回朝中,原本是要他擔任平安兵使的,誰知蔡濟恭對李朝和北海鎮聯合極為支持,自愿出使北海鎮。

  他們這次來是受朝鮮國王李祘所托,想和趙新重新商討關于長白山南麓和江源以南之地的歸屬問題,以及解決濟州島被北海鎮長期占用一事。

  事實上自打北海軍占領寧古塔的消息傳到李朝,李祘就再也坐不住了;畢竟趙新曾經和孔孝源說的那番話當年可把李祘氣的夠嗆。

  如今北海軍占了寧古塔,琿春很快就會成為其囊中之物,這樣一來領土的事就躲不過去了。當年李朝跟帶清玩了個花招,連蒙帶騙的侵占了好一大塊領土,結果被趙新一語道破。真要是硬扛著不認賬,與其到時候被趙新派兵按在地上蹂躪,不如趕緊先來認個慫。

  作為趙新的全權代表,于德利和蔡濟恭進行了親切而友好的交談。

  蔡濟恭首先表達了李祘大王對趙王攻克寧古塔的祝賀,又追憶了一下前明時代大明和朝鮮的友好歷史。一番感慨表達完了,就直奔主題。

  “于大人,我國大王的態度是,北海鎮若是揮師南下驅逐滿清韃虜,我國不管是從人力還是物力上都將全力支持。不過關于江源以南之地,是不是可以緩一緩再說?我國對那里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已經開發了七十多年,這要是退出來的話,那些定居的百姓將去何處安身?怎么說我國也是大明的宗藩啊!”

  于德利的回答則直接了當:“蔡先生,宗藩的問題先放在一邊,領土的問題我們不打算妥協。江源以南和長白山南麓是你們耍花招騙走的,必須要交回來。”

  蔡濟恭好說歹說,見于德利油鹽不進,于是便提出要在北海鎮等趙王回來繼續談,于德利不置可否,心說你們等他?嘿嘿,到時候有好戲看了。

  不過李朝給的理由很強大,人家是帶著國書的,必須面呈趙王。而實際的情況則是北海鎮的商品種類太豐富了,李朝這幫人全都看花了眼。別看人都留在北海鎮不走,可是運貨的船卻是已經跑了一個來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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