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五百一十五章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宣言
  趙新很聽老婆話,他第二天一大早吃過飯就去醫院了,阿妙一如往常的跟在了他身后。沈璇面無表情的望著自己男人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不見,眼眶中才開始變得有些晶瑩。

  警衛營是永遠也別想跟上“趙王”的腳步了。自從陳繼山被調走后,繼任警衛營長尹兵衛便決定將警衛營人馬分成兩套人馬,一套就守在北海鎮隨時聽用,另一套就跟著趙新出征。他考慮好了,反正不管大人怎么來回閃轉騰挪,總得有一群人得跟著。

  于是等趙新出門時,一群警衛便跟在了身前身后。不過趙新的意外出現,還是引起了某些人的驚訝。比如洪亮吉,他昨天夜里著涼,鬧了一宿肚子,所以早上便想著去找吳顯寧開點藥。

  “咦?”當洪亮吉在醫院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他頓時就有點懵。

  等他拿著藥回到小學校的辦公室,把剛才所見跟其他人一說,段玉裁和劉臺拱也是十分驚訝。此時就聽正在埋頭伏案疾書的汪中道:“君直,早就跟你說過,咱們這位趙王不是一般人。當初你還跟我爭,說什么無稽之談,現在明白了吧?”

  “容甫兄,你是說?”

  汪中放下毛筆,指著屋內墻上掛著的一張地圖道:“從葉尼塞斯克到北海鎮數千里,更何況十冬臘月,大雪封路,即便再如何趕路,單程也要兩個月以上。可一個多月前趙王在哪?他在跟羅剎打仗!”

  洪亮吉和劉臺拱三人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真是亙古未未聞!合著以前的歷代皇帝都想長生不老當神仙,而如今這位一出場就是神仙!

  這以后君臣關系還怎么處?

  段玉裁和劉臺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而洪亮吉則還來不及思考,肚中便聽咕嚕一聲,他隨即扭身直奔廁所了......

  病房里,趙新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仔細端詳著臉色蒼白的王貞儀,有些愧疚道:“好好養病,少看點書吧,讓你不要跟林子平出去,看看,累病了吧......”

  王貞儀望著趙新那跟熊貓似的黑眼圈,口中只是“嗯嗯”的回應著,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真來了。應該是湊巧吧,阿妙發電報的時候,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等春天雪化了,身體養的差不多了,可以去北邊轉轉,我帶你騎馬。之前繳獲了好幾匹阿哈爾捷金馬,就是古人說的汗血馬,我留了一匹黑色的,才8歲,可漂亮了。不過葉尼塞斯克那里太冷,晚上都要給它穿馬衣,還得喂羊脂肪和雞蛋......”

  “我,我會騎馬,不用你帶......”一絲紅暈蕩漾在年輕女子那清秀而蒼白的臉上,某人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抓住了她的纖細修長的手指。

  “我覺得吧,你就是看書太多,想的太多,憂思過甚,就跟赫哲人鷹架子上的老鷹似的。”

  “此言何意?”

  “縮頸坐秋風,雄心冷如鶩。何時脫錦帷,怒翩摩霄去。”某人搜腸刮肚,隨即臉不紅心不跳的背著剽竊來的詩詞。

  “你做的?”王貞儀的眼神瞬間變得很是明亮,她知道某人“博學”,卻還從沒聽說他會作詩。不過這詩完全道出了她心中所想,有種怎么說的如此貼切的感覺。

  “突發靈感。”某人對于自己的剽竊行為毫不臉紅。在他看來,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

  趙新這次在北海鎮呆了三天,期間他主要和汪中等人討論了一下以后科舉考試的問題。眼下北海鎮還沒入關,汪中就已經開始提前著手準備。

  這可是一項大工程,根本不是一個簡單的“考場規則”就能涵蓋,而是牽扯到整個戶籍、考試原則、程序、法律懲處等一系列問題。一旦不留神,就會搞出和另一時空里“高考移民”一樣的問題。

  清代的科舉其實還是因襲明制,像什么官籍、衛籍貫、灶籍、商籍都是延續明代。除了增加對八旗的科舉考試規定外,分省取士制度也是清代才有的,明代都是分區。

  汪中和段玉裁、劉臺拱、洪亮吉四人先是參照滿清的《欽定科場條例》,搞了一份北海鎮自己的條例大綱出來。趙新用了一天時間大致看完,第二天便和汪中等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這一條取消,也不必什么幾代人,只要本人沒犯過法都可以考。我說諸位,童生試不過是個資格考試而已,捐哪門子錢啊!”

  雖說雍正時代取消了賤籍,可乾隆三十六年規定,凡是樂戶、惰民、疍戶、九姓漁戶、丐戶這五類想參加童試的,要從改業之后往下數到第四代才可以,而且要本族親支都是身家清白沒有犯過法的,還得花錢才能買到考試資格。

  對于身為娼優和隸卒的后代,乾隆三十五年規定,娼優、隸卒所生的子孫永遠不準收考。其子孫即便是過繼給其他人的,也是下賤嫡裔,膽敢蒙混參加考試的,一經發現,從重處理。

  果然,洪亮吉不甘心的問道:“敢問趙王,那娼優隸卒之后呢?”

  趙新想了想道:“一視同仁。”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劉臺拱道:“若是這般,那些數代清白守法人家根本不會答應。”

  趙新冷笑道:“守法那是應該的,難道非要作奸犯科才行?你們越是這樣想,那些樂戶、魚戶乃至娼優、官差的后代越無出頭之日。這天下人有幾個是甘愿自賤于人的?誰不想有書讀,有正經事做?這事不必再說了,北海鎮連奴婢都廢除了,你問問老尤會因為那家孩子的父母以前當過乞丐就拒收的嗎?”

  “這......”洪亮吉還要再爭,就覺一旁的汪中用腳尖輕輕踢了他一下,隨即無奈的拱手道:“謹受命!”

  趙新還是在阿妙略帶失望的目光中離開了。他不是不想帶著她,而是實在太遠了。四千多公里,就算是開時速百公里的雪地摩托都得走幾十天。到時候半路再出點什么事,兩個月都未必到的了。不過趙新答應了阿妙,下次再出去,一定會帶著她。

  對此,阿妙和沈璇都表示不信。

  ......

  1790年的12月2日,裝有沙俄帝國陸軍元帥魯緬采夫遺體的馬車在萬眾矚目下抵達了莫斯科。葉卡捷琳娜二世冒著大雪從圣彼得堡趕來了,與她隨行的,包括了沙俄帝國參政院四個主要部門的負責人,以及參政院在莫斯科的兩個部門負責人。除了那些正在和土耳其人作戰的,幾乎所有的俄羅斯軍事將領和貴族都前來參加吊唁,甚至連遠在摩爾多瓦的波將金也趕了回來。

  莫斯科的吊唁儀式將在莫斯科那座著名的的“圣瓦西里主教座堂”舉行。之后元帥的靈柩將由女皇的近衛軍護送到基輔,安葬在佩喬爾斯克修道院附近的圣母升天大教堂墓園內,這也是魯緬采夫臨終前的遺愿。

  幸虧魯緬采夫死在了深秋時節,西伯利亞的天氣已經轉冷,否則女皇和貴族們將只能對著他的骨灰壇進行悼念了。

  很多從莫斯科本地、圣彼得堡、喀山乃至從小俄羅斯趕來的商人和市民也聚集在了圣瓦西里主教座堂門外。

  六十一歲的女皇特意穿上了那套她多年未曾穿過的軍裝禮服,她要以此來表達對一名帝國元帥的哀悼。

  “很多年前,當我第一次從德國來到這個國家,對這個國家的人民和勇氣還一無所知,甚至連俄語都不會說的時候,就已經聽說有個18歲的伯爵擔任了步兵團長。當我愛上這個國家,在得知大耶格爾斯多夫戰役勝利的消息,使我隨后對亞歷山德羅維奇有了更多的了解。這是一位真正的偉人,他將自己的精神、熱情、靈魂乃至生命都奉獻給了國家......”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演講稿很長,前后差不多有十二三頁。她覺得不如此,不足以表達她對魯緬采夫的悼念,也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彌補她之前對波將金冷落魯緬采夫時那置身事外的冷漠。

  “......先生們,一個邪惡的敵人入侵了我們的國土,扎杜奈斯基為此奉獻了自己的生命,無數勇敢的士兵也犧牲在戰場上。我本人相信理性,也相信上帝賦予我們的正義,上帝賜予我們這片土地,那是全體俄國人民不屈不撓,為建立一個新帝國,努力得到世界認可而艱苦奮斗的結果。這是我的俄國,是你們的俄國,也是所有人民的俄國,莊嚴神圣,不可侵犯!”

  女皇越說越憤怒,從她廢黜了自己的丈夫至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八年,她嘔心瀝血,南征北討,好不容易為沙俄帝國在歐洲方向開拓出了52萬平方公里的領土,結果一轉眼,身后數百萬平方公里的領土卻丟了。這讓她自登基以來的合法性遭受到嚴重質疑,現在有些貴族已經在私下串聯,準備讓保羅大公繼位。

  說實話她自從得知魯緬采夫戰敗的消失后,心里便越發的后悔,當初不敢聽信伊凡.雅克比鼓動,擅啟戰端。憑她多年對隔壁鄰居的了解,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樣的人竟能夠膽大包天到同時挑戰兩個龐大的帝國。

  最關鍵的是,居然還都贏了!

  趙新的陰險就在于他只釋放了蘇沃洛夫一個人回去,其他人全都沒放。于是當初蘇沃洛夫回到圣彼得堡的時候,面對他的警告,無論是貴族還是將領都認為他是被那群中國叛匪的突然襲擊嚇破了膽。氣的蘇沃洛夫根本無法辯解,最后只能毅然加入和土耳其人的戰爭,用一場場勝利重新贏回了榮譽。

  然而到了現在,隨著“烏索利耶會戰”的消息傳回來,沙俄的將領們這才知道蘇沃洛夫被冤枉了。

  在講話的最后,女皇又再次重復了她那句名言:“......只要我有足夠的生命,我將用語言、筆和劍捍衛我的祖國!”

  愛國主義,永不過時,葉卡捷琳娜二世用她那富有激情的演講調動起了所有人的情緒。

  “女皇萬歲!”

  “扎杜奈斯基不朽!”

  “消滅那群中國強盜!砍掉他們的腦袋!”

  隨著女皇演講的結束,在場的將領和貴族們都舉起了拳頭開始大喊。當聲音傳到外面時,前來吊唁的人群也開始大喊,所有人的情緒都達到了頂點。

  吊唁儀式結束后,女皇立刻就召集參政院各部門負責人和相關軍事將領在皇宮內召開御前會議。不過會議一開始,管理財政的大臣首先報告了一個壞消息。

  那就是,錢不夠了。正確的說法是一旦女皇要發布總動員令,國庫將很快枯竭。

  第六次俄土戰爭截止目前已經打了三年多,沙俄帝國為這場戰爭發行了巨額國債。波將金回來參加吊唁儀式,克里米亞那邊現在由蘇沃洛夫負責指揮。眼下進攻伊茲梅爾要塞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為了這場關系到奪取克里米亞和格魯吉亞的戰役,三萬多地面部隊和大小船只正在已經開始集結。

  眼看就要到嘴的肉不吃,在座的與會者誰都不會甘心。而且一旦俄軍在西伯利亞失敗的消息傳到克里米亞,將對軍隊的士氣產生極大動搖。

  “不!今天就得發布文告,決不能饒恕那群中國人!”葉卡捷琳娜二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態度,行動稍有遲緩,那些暗地里支持兒子的人就會有所行動,進而威脅她的王位。她對財政大臣道:“以克里米亞地區未來十年的稅收作為抵押,找那群猶太人借錢!我這些年對他們這么好,他們必須要掏錢支持我!”

  負責情報的斯捷潘.伊萬諾維奇起身匯報道:“現在那群自稱‘北海鎮’的中國人將我們的軍官和士兵關押在了烏索利耶以東的戰俘營里,看來他們的命運會跟之前在雅克薩的那些人一樣。”

  “要不要花錢把一些軍官先贖回來?”53歲的波將金插了句嘴,女皇隨即狠狠瞪了下自己的老情人。

  三十六歲的保羅大公道:“母親,這次讓我領兵去教訓那群中國人吧!讓我為這個國家也做點什么,為您分憂。”

  女皇心說就沒一個讓自己省心的,她瞥了兒子一眼,語氣冷冷的道:“你和妻子孩子呆在家里,就是對國家最大的貢獻。”

  “圣母,我建議先組織一個談判團前往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摸清對手的虛實。”國務秘書赫拉波維奇為了避免保羅大公尷尬,急忙岔開了話題。

  “讓大司祭從第六屆駐華使團的成員中挑兩個了解中國人性格并精通漢語的人隨行,”葉卡捷琳娜二世表示同意,然后道:“讓他們去告訴那些中國人,把西伯利亞領土都給我吐出來,一寸都不能少!”

  ......

  會安,明香社澄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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