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一車軋軋北國道
  1791年7月24日,一艘線條優美、掛滿了白帆的三桅風帆船從北海鎮南面的海面上快速劃過,尖銳上翹且向前延伸的船頭在平靜的海面上與倒影一起,如同一把張開的剪刀,讓那些在碼頭上忙碌的工人發出了好一陣的贊嘆。

  “這船可真好看。”

  “是啊,聽說是新下水的。”

  “......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一個碼頭工人一連練數了兩遍,這才驚訝的道:好家伙!八面帆,恁說它上面咋就掛那么多的帆呢?俺以前在榮成海上見的都是黑乎乎的硬帆。”

  “恁連這都不懂?俺家二小在學堂里聽先生講過,回家也給俺講了一遍。這帆多啊,講究的是個吃風大,速度快......”

  這條新下水的風帆船被命名為“飛云號”,是北海鎮造船廠根據趙新從另一時空搞來的圖紙和等比例模型,仿造的第三條飛剪風帆船。

  該船全長達米,船體長為米,船寬米,型深米,吃水米,載重量860噸。從船體到船艏桅桿,再到三根主桅均為鋼制,連索具也是用的鋼絲繩。

  船上總共配備了兩臺小型柴油發電機用于驅動三個電風帆絞盤、一臺錨機、液壓舵機、和水泵。有了電力系統的協助,駕駛和操縱就變得相對容易多了,與同載重的風帆艦那二百多名船員相比,“飛云號”總共才有35名船員。

  從趙新動了念頭準備往大洋彼岸派移民開始,北海鎮的造船廠就一直在仿制飛剪船。第一艘是艘500噸的木制飛剪船,純粹為了讓工人練手,后來給了航海學校當訓練艦;第二條的大小跟第一條一樣,但是采用了鋼材和焊接技術,不過因為工人們在桅桿焊接和龍骨焊接上水平不行,船體造了一半就停工了。

  一般來說,技術上領先一步是天才,領先兩步往往就成了瘋子。先進技術的使用必須得有相應能力的產業工人配套才行。

  之所會以采用焊接技術造船,主要就是北海鎮境內非常缺乏制造海船的木料。

  不管是柚木還是鐵力木,都需要趙新從另一時空購買,要么就得派船去澳門采購。況且北海鎮已經有了四條從沙俄手里繳獲的風帆船,同時還有十幾條從暹羅買的大型廣船,大部分的木料都要緊著這些船來用。

  再一個原因就是使用鋼材建造的船舶不僅成本遠比木材要低,而且重量更輕,可以裝載更多的貨物和人口。

  雖然張波已經將自己的焊接手藝毫無保留的傳授了出去,目前北海鎮最好的焊工都在造船廠,這些人焊個鍋爐啥的已經毫無問題。

  可是焊鍋爐和船舶焊接根本不是一碼事,船舶焊接是一項技術性和專業性極強的工程,建造成本神碼的可以先不管,材料結構強度和使用功能上絕不能出問題。

  張波的那點兒焊接水平在一般小工程上或許沒問題,但到了大工程上就不行了。要知道不管是焊接過程中的夾渣還是氣孔,又或者是咬邊、裂紋,都會導致船體結構發生變化,進而對船舶強度造成影響。

  比如氣孔的總量不能多于工作界面的百分之五,反之就會影響焊接縫的抗拉強度,降低金屬的機械性能。再有就是,那些未焊透、未熔合的部分所導致的強度危害更大,比起氣孔和夾渣更嚴重,極有可能引發焊接部位發生脆性斷裂。

  這事再指著張波肯定沒戲了,而且他這幾年一直忙于北海鎮的采油煉油大業。于是乎,負責監管整個造船項目的那位葡華混血工程師決定把步子收回去點,以免再次“扯著蛋”。在請示了趙新并獲得同意后,龍骨和船體依舊采用橡木,而像桅桿、舷頂列板、甲板邊板、以及上層建筑中非密性的連接,都采用了鉚接和焊接工藝。

  就這樣,經過了一年多的反復摸索,直到今年7月中旬,“飛云號”終于下水了。眼下這條船已經經過了五天的外海試航,之后還要在年底之前跑兩趟濟州島和南九州,找出建造上存在的缺陷不足,并進行改進。

  對于派遣移民奔赴大洋彼岸的事,趙新其實并不是很著急。“西進運動”雖然已經開始,可依然還在密西西比河以東轉悠,更別說落基山脈了。所以不管是薩克拉門托還是科羅拉多,離美國人家門口還遠著呢。

  趙新心里有個計劃,暫時還沒和其他人說過。他打算到時截一把胡,讓杰斐遜購買路易斯安那的圖謀落空。眼下路易斯安那地區的統治者已經變成了西班牙,不過再過幾年,等拿破侖上臺,隨著《圣伊爾德豐索密約》的簽訂,路易斯安那地區又會回到法國人手里。

  然后么,就是得掐時間找節奏,跟法國人拉關系,步步搶在美國人前面。這年月的“Dollars”還只是銀幣,黃金屬于貴重金屬。等到明年漢密爾頓搞出了《鑄幣法案》,每枚“Dollars”的含銀量就是克,對標西班牙雙柱銀幣。

  而一枚北海元的含銀量是克,所以一美元兌換北海銀元的比例就是:1。

  銀子對趙新還叫問題嗎?要知道在北海鎮的金庫里,光是裝銀條的山洞就有五個,每個山洞的面積都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已經都快塞滿了。

  “跟我走吧。”

  海灘上,趙新抱著雙臂望著遠處的“飛云號”,將念頭從十萬八千里外收了回來,然后對身邊的王貞儀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十幾秒過去了,王貞儀沒反應,目光從大海轉到了天上,于是趙新又重復一遍。這回,王貞儀開口了。

  “去哪?”

  “西伯利亞,謙河邊上的赤巖城,我跟你說啊,那里的河岸上的巖石都是紅色的,黃昏的時候可美了。沒事劃個船,看看風景,摸個魚,不,釣個魚什么的,多好。”

  “那我家里人呢?”王貞儀咬了咬下嘴唇。為了避免遭受牽連,她的家人前年年底就都從江寧府接到了北海鎮。

  趙新轉頭笑呵呵道:“要不讓他們也跟著去?到時候蓋一座醫院,讓你爹當院長好了。”

  王貞儀咬著牙道:“你覺得我爹現在不夠忙,還打算把他老人家累趴下?”話音剛落,她隨即又輕嘆一聲,幽幽道:“沒名沒分的,叫我如何跟他們開口?”

  “呃......”

  趙新不敢接話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大不了自己多回來幾趟。于是等他和王貞儀分別,從海灘上回到家里,看到正往外走的阿妙時,便隨口道:“阿妙,過兩天跟我走吧?”

  “真的?!”阿妙頓時就站住不動了,一雙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趙新,那意思是“我沒聽錯?”

  “比真金還真。這次我們坐船走,路程可遠,沒一兩個月怕是到不了。去不去?”

  “當然要去!”阿妙高興的差點蹦起來,眼中露出的全是喜悅。她隨即又問道:“帶上多福嗎?”

  “你愿意帶就帶上吧。”趙新哈哈一笑,心說美少女和擼貓作伴的日子又要到來了。

  實際上他之所以要坐船走,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在沿途各地看看,一是想了解一下關內來的老百姓生活過的怎么樣,二是想看看烏蘇里江和黑龍江各地邊民目前的生活情況。

  眼下北海鎮地盤越來越大,任用提拔的官員也越來越多。穿越眾們目前都是高高在上,各管一大攤,連陳青松現在也很少有時間到下面去轉轉,每天都被大量的案牘事務纏身。

  老百姓對拍下去的官員滿不滿意?對北海商社滿不滿意?大量關內移民的到來對邊民的生活環境有多大的沖擊,雙方存在哪些矛盾?

  趙新打算借這次機會,親眼看看,親耳聽聽。

  7月27日清晨,趙新和帶著多福的阿妙在沈璇和兒子、吳思宇、趙亮、于德利、利吉、志乃、萬造老婆的目送下,登上了馬車。這次與他隨行的,除了有二十名喬裝的警衛外,汪中也在其列。

  汪中來北海鎮已經好幾年了,他最遠就到過伯力鎮參加火車通車儀式,一直想找機會去黑龍江上游看看。他這一走,五十六歲的段玉裁就暫時接替小學校副校長的位置;同時老尤那個校長的位置也由一位教物理的李老師接替。

  幾輛黑色的馬車出了城后,速度剛快起來,打頭的馬車突然就是一個急停,坐在第二輛車里正和汪中說話的趙新也跟著一晃。他正要問怎么回事,就見擔任警衛的烏坎貝走了過來,敬禮道:“大人,出了點狀況,好像有個人在路邊等您。”

  “誰啊?”

  “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趙新狐疑著下了馬車,就見七八步外站著一個女子,頭戴罩著輕紗的斗笠,身穿月白色的梅花暗紋豎領斜襟大衫,下身則是露出些許邊緣的淺綠色百褶羅裙,外罩一件石青色的對襟合領披風。他腦海中立刻就涌現出了某人寫的一首詞中的頭兩句:暗香乍襲,冷艷亭亭。

  不過與這身穿戴明顯不搭的是,在女子的身側,居然躺放著兩個半人高的牛皮大箱子,顯得笨實厚重。

  “你來了。”一句廢話說完,趙新又問了句廢話:“你爹和你娘同意了?”

  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真要不同意,那兩個大箱子王貞儀一個人也搬不動啊。

  王貞輕啐了一聲,隔著面紗看向趙新道:“才不是呢!我是跟容甫先生約好了,一起去看看北國萬里風光,不過是順路搭個便車。”

  此時就聽身后汪中爽朗的笑聲響起,隨即道:“殿下,確實如此,前日里錫琛兄曾親自上門跟汪某提及此事,拜托我一路上要照顧德卿。”

  嘿嘿,趙新心說我信你個鬼!不過糟老頭子一點都不壞,很幫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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