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七百六十二章 會打掌心雷的新秘書
  黃承吉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低頭看資料的趙新聽出對方語氣有異,抬起頭道:“你說。”

  黃承吉向趙新示意手里的兩份履歷道:“趙海珊家學淵源,能力是有目共睹,他能進幕府相比甌北公高興還來不及。只不過這個王仲瞿.”

  趙新將對方說話支支吾吾,忍不住微蹙眉頭,問道:“怎么了?我看履歷上說他讀書過目成誦,還學過兵法,擅騎射,有什么問題?”

  能給趙新當文案秘書的人,童生肯定沒戲,無論是知識層次、見聞閱歷、還是社會人脈上都比秀才要差著老大一截。所以他剛才選的那兩個人都是當過廩貢生的,前者叫趙廷俊,字海珊,常州人,是趙翼的第四子;后者叫王曇,字仲瞿,浙江秀水人,是袁枚的得意弟子。

  要知道第一屆新授文官里帶著正兒八經的生員功名--也就是秀才攏共才五十二個人,這些人里除了幾個被流放到寧古塔還被廢去了功名的老秀才,其他不是袁枚的關系就是趙翼的關系。趙新不好厚此薄彼,一邊選一個,兩不得罪。

  別看這兩人都是“性靈派”的開山祖師爺,一個主將一個副將,手下門徒平時都其樂融融;可趙新要是真的只偏向一方,底下的弟子們小心眼病準保發作,搞不好還會引起派系內部斗爭。

  話說袁枚和趙翼二人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乾隆還活著的時候就敢下決心聯絡北海鎮?

  當初汪中和洪亮吉他們給好多人都寫了信,像畢沅、王念孫、錢大昕、盧文弨、邵晉涵、孫星衍,幾乎這年月所有的經學大家都囊括了;畢竟大家的祖師爺都是顧炎武,相互之間不是沾親就是帶故。這些人有的在朝為官,有的在家著書立說,都不是迂腐之人,可是最后回應的卻只有袁、趙二位。

  這事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說穿了,就是為了給“性靈派”爭取應有的學術地位,希望在新朝的政治和學術版圖上搶占一席之地。

  “我其實也是聽人說的”黃承吉還不算傻,上來先把自己給擇了出去,然后才給趙新講述了“聽來的”閑話。

  敢情這個王曇年少時好交朋友,交結的人里不光有文人墨客,甚至還有練武之人和僧道。傳聞十幾年前他北上京城游學的時候,郊游時遇到了當時在京城奉旨翻譯滿文版《大藏經》的章佳胡圖克圖,二人交談甚歡,于是章佳喇嘛就教了王曇一套強身健體的功法。

  自此之后,王曇每天閑來無事的時候便演練一番,舒筋活骨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科舉之路壞就壞在這套功法上了。

  乾隆五十七年農歷八月,王曇參加浙江鄉試。對于別人非常難的第一場四書題在他這兒就跟砍瓜切菜一般,僅用了兩天半就答完了。因為不想早交卷給考官留下壞印象,便決定找點事做打發時間。

  要知道貢院的號舍都是隔出來的一個個小房間,面積也就一平米多點,根本活動不開,而且除了打報告上廁所,沒事也不能出去在過道里瞎溜達。于是王曇見巡視的兵丁沒在,就只用雙手練起了那套功法。

  只見他抱元守一,默念咒語,真氣流轉,很快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越練越來勁兒。然而他忘了這特么是在考場,隨著體內氣息運轉的越來越舒爽,他終于忍不住用雙掌在跟前的桌案上一按,就聽轟的一聲,試卷草稿與筆墨齊飛,緊隨而來的就是兩邊隔壁考生的驚叫。

  在場內巡邏的考官和兵丁聞聲迅速趕來,被眼前一地狼藉嚇了一跳。地震了?沒覺得啊!再看看幾間號舍的考生,除了中間那位一臉淡定,其他兩邊的都是面帶驚恐。

  等考官再一詢問,就見王曇一臉淡定的躬身施禮道:“晚生秀水王仲瞿。因答卷完畢,閑來無事,故而作氣按掌,活絡筋骨。”

  好么,這位也是個心大的,就沒當回事!

  其實像這種在考場上發生的鬧劇,只要不是太過出格,往往考官也不會太當回事;畢竟能到鄉試這環節的,背后的社會關系都不少,七扯八扯就能搭上。

  問題是當時北海軍正在進攻山東,兵鋒直指登州府城,清廷朝野震蕩,江南各省也是人心惶惶。由于擔心南方沿海各省的士人階層不穩,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上綱上線。

  那一年擔任浙江鄉試正副考官的,是吏部左侍郎金士松和翰林院侍講曹振鏞。后者因為受到來歷不明的“本家”曹鵬的牽連,連已經告老回家的老夫曹文埴想進京給乾隆祝壽都不許。曹振鏞原本想著通過這次鄉試好好的表現一下,結果就出了這種荒唐事!

  他和金士松經過商量,決定將王曇黜落,隨后又向京城發奏折稟報。二十多天后,乾隆對于此事的批示到了:“生員王曇,能作氣按掌,即稗官野史所謂掌心雷者是也,系屬邪術。左道惑眾,永不錄用!交浙省學政和地方官員嚴加管束。”

  王曇就此仕途夢碎,回鄉之后還被當地縣令勒令在家閉門讀書,也淪落成了士人階層的笑柄。不過老百姓卻說王秀才會掌心雷,傳的神乎其神。

  別看王曇不能出門,可因為名聲在外,上門拜訪的遷客騷人絡繹不絕。問題是他素來討厭應酬,于是便雇人在院子里蓋了一棟二層小樓,取名“煙霞萬古樓”。最搞的是,這棟小樓沒有樓梯,平時王曇就住在二樓看書,一日三餐和茶水都是傭人用竹籃吊上去。

  一般如有客人來訪,王曇就在樓上和對方聊天。如果聊得投機,他就會縱身跳下,一把抱起客人,再轉身一躍而上到二樓接著聊,初次經歷的客人往往被他的舉動嚇得面如土色;但若是聊不到一處,王曇就不予理睬,他也不趕人走,往往弄得樓下的客人十分尷尬。

  趙新越聽越覺得好笑,到最后竟是忍不住拍案大笑。好嘛,考場放掌心雷還不算,回家居然還玩輕功!這還是讀書人嗎?整個兒一武俠。

  “好了,奇聞異事說完了。下午一點半帶他和趙挺俊過來吧。”

  笑歸笑,人還是得見,這不光是因為好奇,而是要給袁枚面子。趙新其實猜得出黃承吉什么想法,無非是王曇為人性格狂放,學問又好,怕以后鎮不住。

  “是。”

  黃承吉見趙新不為所動,只得悻悻告退。他前腳剛出去,后腳柴如桂就進來了。

  “報告!電廠的錢先生來了。您是現在見還是等會?”

  “請他進來。”

  過不多時,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敲門走了進來。只見他中等身材,體型微胖,下巴上有微微的胡茬,頭上戴著個白色的棒球帽,上身穿了件肥大的灰色沖鋒衣,下身是條休閑褲,腳上蹬著雙磨砂面的休閑皮鞋。

  “趙總!”

  “老錢來了,請坐。”

  這位,就是繼吳安全之后北海鎮電力部門的掌門人,錢康。

  此人是遼寧人,早先是某燃煤電廠的發電運行部副主任。頭些年國家出臺煤電去產能政策,他所在的廠里那幾臺老舊的純凝煤電機組不具備改造條件,被列入關停之列。原本像他這樣的管理人員一般都會分流到指標較好的在運電廠,可錢康不想去,覺得離家太遠還不夠折騰的呢,于是就拿著補償金回了家。

  錢康有炒股的愛好,差不多有十幾年了,經常混跡網上的各種股票交流群。誰料一不小心竟然遇上了殺豬盤,被一群騙子操弄的血本無歸不說,還欠了親戚朋友和各種平臺八十多萬。

  他和老伴倒是想賣房還債呢,可東北那種老舊的樓房賣不了幾個錢,撐死了幾萬塊。趙新當時按照表弟給的信息打電話,錢康根本不接;等他順著地址上門時候,錢康的家門口和樓道墻上被噴滿了紅字,看著都.都讓他很滿意。

  兩人初次見面剛一攀談,錢康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個騙子。他那會兒已經被騙怕了,看誰都不像好人。趙新知道像這種情況再怎么解釋都沒用,得上硬貨。簽了合同,先付五萬,到了地方再付十萬,算是預付的工資和安家費。

  面對趙新拿出的厚厚一沓鈔票,錢康兩口子仔仔細細反反復復的把合同看了好幾遍,之后又找了家律師事務所花錢讓人看了說沒問題,這才確定對方是真要請自己。好人啊!

  然而當錢康被趙新用屢試不爽的手段帶到了十八世紀,又見到了幾位電廠眾后,他這才明白,殺豬盤算個屁啊,趙新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騙子”!

  等簽信托協議的時候,錢康突然提了個請求,想讓老伴兒和兒子也過來。

  趙新問你怎么跟親戚朋友解釋?

  錢康說,對外就說我們去海南定居了。反正我們那邊全家搬過去的不少,好幾年沒消息的都有。

  趙新經過考慮最終同意了,不過本著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態度,他說人我可以帶過來,但是還債的錢不能直接給你,你提供一份欠款的清單和聯系方式,我來解決。

  就這樣,錢康一家三口在十八世紀團聚了。他老伴兒在家除了要做飯伺候爺倆兒吃喝,其他時間沒事就守著電視看另一時空的那些連續劇;兒子錢濤之前在一家房地產中介當銷售,來了半年后被派去了安平港,負責那里的對外貿易事務。

  雖說錢康把家都搬來了,前年也進入了“29人委員會”,可他除了電力上的事,其他事務從不插嘴;趙新舉手他就舉手,趙新反對他就沉默。怎么說都是當過部門領導的,他看的很清楚,自己和老伴兒以后可能要回另一時空養老,可兒子的事業前途都系在了趙新身上。

  什么?你說讓他回去?回去干嘛?繼續當房屋中介?別逗了!

  “老錢,找我有什么事?”

  “趙總,我知道您忙,那我就簡短截說了。”

  說是簡短,錢康還是從兜里掏出個小本來,翻到中間一頁看了兩眼,這才繼續道:“有這么個情況,從今年5月開始,鯨魚鎮、海豚港、富爾丹城和伯力的用電量猛增,電網運轉負荷即將飽和。咱們目前的總發電量只有180兆瓦。但現在各地白天波峰時段的用電已經達到了176兆瓦,晚上波谷時段也有130兆瓦。我找趙亮和老陳他們仔細問過了,也讓人測算了一下,就算搞限電,白天波峰也只能壓到170兆瓦。”

  趙新點點頭,將桌上的煙推給對方,隨后自己也點上一支,這才道:“你有什么建議?”

  錢康噴了口煙道:“兩個辦法。我先說快的,上集裝箱儲能電站,就是那種40尺高的標準柜,里面用的都是鋰電池。波谷充電,波峰放電,按一個柜1.5兆瓦算,建一個二十個柜的儲能電站,基本上能滿足未來三年的需要。至于價格這塊,我估算差不多要3500萬以內。”

  “不過集裝箱儲能柜有個最大問題就是電池,磷酸鐵鋰電池的循環次數是2500次,到期就得換新的,否則容易引發火災。咱就按照每天兩充兩放來算,基本上每40個月就得全部換一次。”

  趙新在紙上將錢康說的那些數據都記了下來,隨后道:“另一個辦法是什么?”

  “另一個就是將火電廠擴容。一次性上兩套三百兆瓦的機組,完全可以滿足未來十年的供電量。等松花江的水電站再裝機運行,外東北這疙瘩也足夠用了。這樣做的好處不用多說,就是投資有點大。”

  “多少?”

  錢康露出一絲狡黠的笑,說道:“每千瓦5000塊錢。”

  趙新都不用算,腦子里立刻就有了答案。我勒個去的,三十個億!這是要玩死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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