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乾隆四十八年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清軍密探
  “書接上回。話說常勝攻城不利,武氏弟兄獻計道:‘俺們來它個誘虎出洞。先把他們的頭目引出來,將他除掉。到那時,元兵就是無頭之蠅了,俺們再乘機奪取臺坪。’......”

  中午時分的富爾丹城大市場里,一座高大的木刻楞屋子里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這些人中除了北海鎮的漢人外,還有赫哲人、費雅喀人、鄂倫春人。

  這些人中聽的懂官話的,則聚精會神的聽著臺上說書先生口中的《大明英烈》;聽不懂的則好奇的四下張望,過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了,便轉身出門。

  臺上坐著講評書的這位,來北海鎮前就在山東諸城一帶說評書。北海鎮的普法宣傳隊成立后,這位便應召報了名。如今他在每段評書中間,都會有一段解釋北海鎮法規條文的內容。

  “那位說,這員女將是誰呢?正是孟九公的女兒孟玉環.....孟玉環莞爾一笑,點起二百女兵,手提三尖兩刃刀,剛殺出臺坪,正見爹爹受傷,哥哥敗陣。這回,可把姑娘惹火了,心里說,咦!恁是誰呀?俺非把你剁成八瓣,替父兄報仇不可!于是,緊催桃紅馬,這才來到兩軍陣前。”

  “啪!”說書人一拍醒木,熟悉的人都知道,中場休息,插播法規條文的時間又到了。

  “抱歉各位,俺老高也是吃公家飯的,說評書是為了普法,讓諸位知道俺北海鎮哪些必須遵守,像首長們先前說的那樣,俺們得明白啥是權利,啥是責任。今天要跟大家說的是北海鎮保障人權財權條例第四條,民人之財產、住宅,除有特別規定,任何人不得非法征收、查封、侵入或搜捕。”

  姓高的說書人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繼續解釋道:“這條啥意思呢?就是除了特別規定的內容,你家的東西誰也奪不走。咱北海鎮沒有抄家一說,你辛辛苦苦賺錢買的東西,只要你不是用偷來搶來的錢買的,用爛了都是你的!”

  底下有人道:“老高,恁說俺的東西都是俺的,可恁說那特別規定是個啥咧?”

  “恁這話問得好!”老高滿意的點了下頭,對眾人解釋道:“俺來說說這特別規定,首先不能給滿清官府當探子,不能出賣北海;其次咧,恁不能殺人放火,不能當那剪徑入戶的毛賊。

  諸位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殺人放火,恁總得賠給人家吧,要是木錢兒,那不得拍賣家當換成錢兒補給人家?”

  老高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咱再說這個當探子,幫著南邊朝廷刺探咱們北海鎮軍情的,那良心都讓狗吃了!

  咱們這兩年過的是啥日子諸位心里有數。以前恁在老家吃啥穿啥?來了北海恁又吃的啥穿的啥?

  首長們住的不比咱們好哪去,吃的也是食堂,穿的都差不多,還白給俺們每戶五十畝肥的流油的好地。恁說人家圖個啥?還不是想讓俺們這些窮人吃飽穿暖,不再受南邊官府欺負!”

  “說的好!”底下一眾北海鎮的居民紛紛鼓掌叫好。

  “行!今天的法規講解就到這里,咱們繼續說評書......”

  人群中,一個帶著獺皮帽子,穿著一身深藍色棉服的年輕人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穿過一眾聽客,走出了這間“書場”。

  從溫暖的室內出來,年輕的米次郎被外面的寒風吹了一個激靈,不由把脖子往豎起的衣領里縮了縮。正想著再去哪里轉轉,一個胡子拉碴的漢子走了過來。

  “大人,朱爾根城那邊送來了一個探子。”

  米次郎目光閃動,對那漢子道:“走!”

  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從富爾丹城的南門進了城,七轉八轉,就來到了一處人流稀少的院子前。

  這里就是北海鎮在富爾丹城的警務所了。原北海鎮治安警米次郎被調派到這里,擔任本地的治安警頭目。眼下趙新自己的“金牌密探”們還沒有浮出水面,所以治安警便成為了半公開的反間諜部門。

  米次郎帶著手下進了院子,一直走到二進,推開了一間厚厚的屋門。

  明亮的燈光下,幾個治安警正在用松木棒對付著那個清廷派來的探子,那探子雙手被吊在房梁上,身子懸在空中,上身的衣服被剝光;兩個治安警一前一后,正用木棒抽打著那人的腹部和后背。

  “幾輪了?”米次郎找了張椅子坐下,對負責審訊的人問道。

  “兩輪,這人嘴硬的很,就是不招。”

  “怎么抓著他的?”

  “這廝混在上工的人堆兒里,想進朱爾根城,結果進門的時候刷卡用的是一張偷來的,之后指紋也過不去,就被拿下了!”

  那探子已經被打的滿嘴咳血,不住的劇烈喘息,鼻青臉腫的面部除了汗水還有血跡,他頭靠在吊著的胳膊上,一臉恐懼的看著米次郎等人。

  “說吧,說了給你個痛快!誰派你來的?任務是什么?你們還有多少人?”

  米次郎看這人神色猶豫不定,決定再加把力。

  “不要想著能騙過北海鎮,我們的手段外人無法想象。落到我們手里,你連一天都蒙混不過去!給他上電棍!”

  幾個負責審訊的治安警聽了呵呵獰笑,隨即一人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根纏著金屬絲的黑色橡皮棍,棍子的頂部,兩個有如釘子尖一般的金屬電極頭閃閃發亮。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嚎,屋子內頓時充斥著一股惡臭。屎尿淋漓間,那探子哀嚎道:“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米次郎叫住了手下人,對那探子道:“仔細點,要是敢亂說一個字,我叫人把你抬出去埋雪堆里!”

  面臨死亡的恐懼浮現在探子的臉上,他顫抖的說道:“小人是琿春大營派過來的。”

  “你們來了多少人?向誰匯報?平時怎么聯系?”

  “我們一共來了十五個人,領頭的是烏勒興阿大人,這次是裝成一個鄂倫春商隊。”

  “烏勒興阿是誰?”

  “是個協領,是慶中堂手下的戈什哈。”

  “你們剩下的人都住哪兒?”

  “就在城外市場的客棧里。”

  入夜時分,一個連的北海鎮士兵和治安警突然包圍了位于富爾丹城大市場內的客棧,四個手持左輪槍的治安警和一個班的士兵直奔二樓西北角的兩間客房。

  為首的治安警抬腳照著門“嘭”的就是一腳,屋內的門根本禁不住這么大的力量,門葉狠狠撞在墻壁上,上半截的玻璃被撞的粉碎。與此同時,幾個北海鎮士兵用步槍托砸碎了窗戶上的玻璃,隨即五六桿槍口架在了窗戶上。

  “雙手抱頭!都蹲下!”

  “不許動,誰動當場打死!”

  屋內的幾個漢子大喝一聲,摸出懷里的短刀就要撲上來。同一時間,一個漢子已經打開了后窗,正準備跳出去。不過當此人看向窗外,只見外面燈光大亮,在幾簇光柱的照射下,十幾個北海鎮士兵正舉槍瞄著自己。

  他再想回頭叫住那幾個持刀漢子已經來不及了,只聽“砰砰”數聲巨響,一眾手下要么到底身亡,要么就在地上慘叫。

  等這些人被繩子捆了,之前被抓的探子被一個治安警帶了上來。

  那治安警指著一個被俘的人問那探子:“是不是他?”

  “是,是他。”

  “全部帶走!”

  此時客棧內的所有人都被驚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幾個邊民手按在懷里,一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嘈雜。

  “打攪諸位休息了,這些人都是清廷的探子,我們在執行抓捕行動。抱歉抱歉!”說話的人是以為四十多歲的治安警,他抱拳拱手,沖著客棧里的其他人表示歉意。

  眾人一看是官府行動,也就都不在說話,紛紛回屋關門,拉上窗簾門簾。

  一身達斡爾人打扮的官保和手下人回到屋內,鎖好門后,很快便關上了燈,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直到嘈雜聲遠去,官保手下一人微微撩開窗簾,看了會外面的動靜,這才近前低聲道:“大人,他們走了。”

  官保掏出一包北海鎮出的卷煙,點上了猛吸了幾口,紅色的煙頭在屋內一閃一閃的。他終于下了決心,對手下人道:“呆不住了,明天一早就走!”

  屋內幾個手下心中長出一口氣,心說這可太嚇人了!這才來兩天,北海鎮就開始動手抓人了。幸虧自己這些人和烏勒興阿那些人沒進行聯系,否則也跑不掉。

  第二天一早,當趙新收到富爾丹城傳來的消息后,他馬上帶著幾十個人,坐著冰爬犁從訓練基地回到了北海鎮里。

  兩個小時后,除了早到的陳青松,其他穿越打工人士都是一頭霧水的被叫到了趙新的辦公室里。最不爽的就是方化,這老兄很少來西岸;而八個被從課堂上叫出來的老師更是搓火。

  “諸位,我昨天夜里收到劉勝傳回的消息,清廷往我們這里派出了大量的探子。為了諸位的安全,從今天開始,你們每個人都會被安排兩個警衛,24小時負責你們的安全!”

  在場眾人聽了,嘴巴張得老大。

  陳青松最先開口道:“大家安全第一,小心為上,有了警衛總是穩妥些。”

  老尤愕然道:“難道我們上課時旁邊也站倆警衛?”

  趙新道:“他們站門口,不會進教室的。主要是你們出門的時候必須有警衛跟著。宿舍那邊不用擔心,治安警配合攝像頭嚴密布防;飲食除了自己在家做,只能去食堂吃,不要讓外人插手。大食堂和學校那邊明天會安裝指紋識別系統,指紋不通過的一律不許進。”

  眾人聽了這才表示沒問題。

  趙亮目光閃動道:“眼下大雪封山,咱們這邊還好說,主要是富爾丹城那邊。”

  趙新點頭道:“這事我已經安排了,放心吧。”

  眾人散會后,不僅是所有穿越眾,連沈璇、志乃、大食堂和北海鎮醫院附近都加派了警衛人手。

  當天下午,接到命令的魯壽山和片兵衛帶著一隊人馬,坐上馬拉爬犁趕赴富爾丹城。隨行的人里,除了陳繼山外,還有之前陪著去廣東的十幾個漕幫好手。

  這些人在來到北海鎮后,很快就被招募進了軍隊,住進了訓練基地。幾個月的摸爬滾打下來,他們的武器已經從刀槍棍棒變成了匕首加左輪手槍。

  話說練了二十年武藝的陳繼山在見識了北海鎮的火器后,不由得萬般沮喪。心想自己勤學苦練這么多年,一個半點拳腳功夫也無的家伙拿上左輪槍就能干掉自己。這練武圖個什么?

  不過后來王遠方安慰他道:“槍終究是個工具,關鍵還是用槍的人。老祖宗的東西總是有用的,那股精氣神一定要流傳下去!”

  進入十一月下旬,趙新盤算著日子,臺灣林爽文那邊應該是已經開始作亂了。如此一來,北海鎮又能贏得至少一年多的時間。

  在趙新看來,林爽文這次“起義”,就是一幫流氓無產者的作亂,跟正義壓根兒沒關系!

  根據手頭現有的資料,林爽文此人于乾隆三十八年隨父移居臺灣,一開始曾當過彰化縣的捕快,后來又靠著趕車掩飾身份,主要以搶劫做賊為生,也就是所謂的“積年老賊”。

  雖然此時的臺灣官場的確貪污成風,但林爽文作亂跟貪官污吏欺壓沒什么關系。這廝是因為作賊窩賊、糾集游手匪徒潛行劫掠,才引起了地方官府的注意。

  別信什么“反清復明”,天地會從一開始就沒想干這個。這就是一個由一群底層勞動者組成的互助會,跟羅教差不多。

  小農經濟社會里,人們主要是依靠血緣關系組成合作,而身處異鄉的人往往很難立足。天地會通過異姓之間歃血為盟的結拜,使得異鄉人之間建立起一種虛擬的血緣關系。

  比如某唱戲的看中了一家人的婢女,想娶回做老婆,可不知道該怎么娶。于是某天地會好漢對唱戲的人說道,入了天地會,咱們幫你辦喜事。于是那唱戲的就歃血盟誓入了會。

  而所謂的“萬人龍”、“五祖”之類的,都是林爽文起義以后才慢慢出現的,最終形成了后人看到的天地會《會簿》。

  就這么點兒事!當真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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