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停。
南周軍已在關下連罵了五天。
如趙澄所料，罵人的話的確換新了，一次比一次難聽，將領們一個個都極為憤怒。
“副統帥，讓我出戰吧！”
站在末位的涂為怒氣沖沖的說道：“他們那群雜碎也就兩三百號人，我帶本部一千人殺出去，三兩下就能把他們全宰了！”
同樣站在末位的樸克也怒道：“我知道他們在外面有埋伏，但關外地勢開闊，就算有埋伏人也不多，我們多帶點人出去不怕他們！”
“我也去！”
“打吧副統帥，這都出征一個多月了，大半個云荊郡還在南周手中，靖人的臉都丟盡了！”
“娘的，從來沒受過這窩囊氣！”
其余的將領也跟著附和，只有脫貼烏花閉著眼睛默不作聲。
見眾將沒話說了，趙演這才開口道：“都說完了？那該我說幾句了。”
趙演向前走去，目光在一個個將軍臉上掃過，同時說道：“南周軍罵了五天，罵的都是我爹，我哥，還有我。我和我大哥都不急眼，你們急個什么？”
樸克道：“副統帥，主要也不是因為罵人，就是擔心我們這樣堅守不出，什么時候是個頭？要不你去問問大將軍，我們到底還要不要云荊郡的。”
“你大膽！”
趙演厲聲道：“樸克，軍中要有規矩，別說你是我二嫂的堂弟，就算是我，也不敢在大將軍面前放肆。你從軍的時間也不短了，知道自己為何升的這么慢嗎？不是因為你是我趙家的親戚，對你要求更嚴格，而是你既沒規矩，更沒腦子！”
見趙演動怒，樸克立即低下頭不敢多言。
趙演目光嚴厲的掃射眾將，道：“不要質疑大將軍的安排，他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服從命令是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諾！！！”
趙演道：“和諸位比起來，我的年齡最小，但我是朝廷冊封的平南將軍，是你們的副統帥！本統帥把話放在這里，無論是誰，膽敢違抗軍令，殺無赦！”
……
南通城。
何彪大口大口的喝著酒，只是看他的臉色不像是痛飲，而是喝悶酒。
一旁的副將陪著喝，小心翼翼的不敢出聲。
喝著喝著，何彪重重地把酒壇往桌上一放，高聲道：“一個破江峽關打了半個月沒打下來，李赟慶究竟干什么吃的？！”
“要我去，用我這把斧子也能把門劈開！”
副將附和道：“李將軍是大都督義子，小都督把立功的機會留給他是偏心了些，就是可惜了將軍這一身勇武……”
“你胡說什么？”
何彪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喝斥道：“小都督軍紀嚴明，待人公平，他不是這樣的人！讓我領著五萬人留守南通城，是軍師的安排。”
副將道：“打馮景，李將軍是先鋒。打蕭洛風，李將軍也是先鋒。現在打趙澄，李將軍還是先鋒。軍師究竟怎么想的？輪也該輪到將軍你了啊！”
何彪越想越氣，抱起酒壇就喝起來，怒道：“兵不血刃拿下南通城的時候，我老何還對軍師佩服的五體投地，但他竟然記仇，重用對他阿諛奉承的李赟慶，不用曾經輕視過他的我！小心眼，心眼小！”
副將道：“將軍你消消氣，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要是再等些時日還拿不下江峽關，估計就會請將軍出馬了。到那個時候，將軍只需迅速拿下江峽關，和李將軍兩相對比，軍中將士就會知道將軍才是羊家軍最厲害的猛將！”
“對！”
何彪在桌上一拍，大聲道：“當年羊門七將的名號我都看不上，因為我不屑與那些庸才排在一起。李赟慶倒好，舔著臉認大都督為義父。這種人我老何瞧不起！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比下去，省得以后外人還繼續說我和他是小都督的左膀右臂，和他排一起我難受！”
副將趕緊借機舉杯道：“將軍我敬你！”
何彪瞥了副將一眼，道：“看你那慫樣，用壇子喝！”
話音未落，一群士兵走了進來，每人手上都托著東西。
有盔甲，有樸刀，有箭矢等軍械。
為首那人朝何彪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副將，道：“將軍，你來看看。”
副將放下酒壇走過去，仔細的朝那些軍械看了一眼，疑問道：“怎么成這樣了？”
“怎么回事？”何彪也走了過來。
士兵解釋道：“這一連下了半月的大雨，城中積水，大部分盔甲被泡爛了，有的兵器也生銹了。”
何彪眉頭皺起，狐疑道：“城中為何會積水？”
“我們勘察過了，是因為南通城地勢地的原因。”
“武庫里的軍械呢？”
“也是一樣。事先不知道會發生這個情況，下雨前沒有及時運到高處。”
“現在能用的還有多少，五萬人的夠用嗎？”
“勉強只夠一半。”
何彪著急起來，在廳里來回走了幾步，說道：“你馬上把還能用的轉移到高處，再從壞掉的里面挑點能湊合用的出來，五萬人的必須湊齊！”
“諾！”
副將走到何彪身邊，問道：“此事……要向小都督匯報嗎？”
何彪思索了一下，道：“前線還沒有找我們要糧草和軍械，暫時先別給小都督說，我擔心會影響到軍心。”
副將提醒道：“萬一事后小都督怪罪下來……”
何彪擺手道：“軍師是去過武庫的，他事先沒做安排，出事了該擔責的也是他！”
……
百里梅林。
正是開花的季節，姹紫嫣紅。
一個不怒自威的花甲老者在林中下棋，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
他身旁明明站著兩個人，從裝扮來看并不是下人，他卻依然一人走著這個棋局。
一只烏鴉在不遠處的枝丫上停下，尖尖的嘴就要去啄腳下的梅花。
老者沒抬頭，只是朝那烏鴉揮了一拳。
烏鴉頓時爆成一團血霧。
血濺在梅花上，花更紅了。
“老聶，你還是這么愛護你的梅花。”遠處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老者這才抬頭，把目光從棋盤上抽離出來。
這位老者，便是名震南周的梅林霸王。
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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