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八章連臉都不露了
到了當鋪門口，蕭令月徑直走了進去。
江珣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再次仔細打量，卻怎么也沒看出這家當鋪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只好郁悶地走進去。
鋪子的面積并不大，像是已經開了很多年，地面鋪的是陳舊的木地板，正對門的地方有一排高高的柜臺，上面則是木質的推窗。
此時，推窗緊緊關著，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人。
蕭令月走到柜臺前，伸手敲了敲木窗，發出“咚咚”的悶響聲。
木質的推窗打開一條縫隙，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死當還是活當？”
這是當鋪特有的暗語。
死當就是指出售，以物換錢，價格會更高一點，但換完了東西就不能再贖回去了，屬于當鋪。
而活當則相當于暫時抵押，把自己的東西押在當鋪，換一些錢救急，然后約定好一個時日，比如一個月或者三個月，到期之后再拿著錢和利息過來，把自己的東西贖回去。
因為當鋪特殊的格局，柜臺被設置得很高，站在柜臺前的人完全看不到柜臺上面的人，只能聽到聲音。
江珣皺著眉頭看著蕭令月，心想她要當什么。
蕭令月卻開口道：“我不當東西，我找你們東家。”
沙啞的聲音道：“我們東家不見客。”
“但是老朋友過來，總會見一面的。”蕭令月淡淡道，取出一個令牌樣的東西，放在柜臺上。
江珣眼尖地看見，那令牌上似乎寫了字，是龍飛鳳舞的一個“天”字，顏色暗紅。
沙啞的聲音不再說話，柜臺上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對方正拿起令牌檢查，隨后“砰”的一聲，推窗被關上了。
“貴客右邊請。”在關窗的最后一秒，沙啞的聲音說道。
話音剛落，江珣就聽到嘎吱的聲音，驚愕地轉頭一看，只見柜臺右側，原本仿佛是墻壁的地方，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扇門。
門內露出一條鵝卵石小道，似乎通往后院，隱約還有流水的聲音傳來。
“走吧。”蕭令月將令牌收回來，平靜地往小門走去。
江珣一頭霧水地跟在后面。
兩個人剛走進門，身后的小門就無聲地關上了，又恢復成一片平坦的墻面。
江珣忍不住扭頭看了眼，要不是他剛剛從門里走進來，只看這面墻，根本看不出上面還有道暗門。
不僅如此，進門之后所看到的景象，更讓江珣暗暗吃驚。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南燕小院，四方院墻，中間圈出了花園景致，栽種了各式青竹，白色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蜿蜿蜒蜒地探入，曲泉流水，小橋涼亭，假山奇石，應有盡有。
明明是面積不大的一個院子，卻通過巧妙而精致的花園設計，硬生生有了曲徑通幽的錯落空間感，走在里面仿佛會迷路般，移步而換景。
蕭令月似乎也是第一次來，帶著江珣沿著小路往深處走，目光頗為新奇地看著四周，隱約還有一絲懷念。
“你以前來過這兒？”江珣不由低聲問道。
“當然沒有，第一次來。”蕭令月道。
“那你……”在懷念什么？
江珣欲言又止。
蕭令月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只是很久沒見到這種南燕庭院了，還挺懷念的。”
南燕的庭院和北秦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北秦不喜歡弄這些繞來繞去的復雜設計，更喜歡栽種遮天大樹，荷塘之類的雖然也有，但往往面積較大，顯得十分開闊。
南燕則正好相反，喜歡雅致又精巧的庭院，頗有一種現代江南的韻味。
蕭令月第一次穿越時，作為年幼的衛家庶女被養在后院，就是在這樣的庭院里生活，當時還覺得和現代江南相似，古韻濃濃，可是住不到兩個月，就感覺到窒息般的壓抑。
四面方方正正的院墻，無論院子造得有多精致優美，終究像一個牢籠般，將人困在其中。
她當時滿腦子都想著從這種院子里逃出去。
但現在，她已經站在院子外面了，再看到相似而又不同的南燕庭院，反而另有幾分感覺。
江珣聽到她這么說，一時也沉默下來。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庭院里精巧的假山流泉，水池里鮮紅的錦鯉搖擺著尾巴，悠閑自若地游動著。
江珣突然冷冷開口道：“院子造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當不了飯吃，一把火就全沒了。”
蕭令月微微一愣，側頭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聽起來，你很有經驗啊？”
江珣扭過頭，沒有回答。
蕭令月也不深究，半開玩笑道：“這里可不會起火，放心吧。”
話音剛落，蜿蜒的小道也走到盡頭，前方是一座三層木質小樓，造型精巧又別致。
小樓門前站著一位中年男子，穿著灰色的衣袍，面容平淡不起眼，看見蕭令月過來，拱手行了禮，便做出邀請進門的姿勢。
“請上三樓，管事在等您。”
江珣忍不住看他一眼，這個沙啞的聲音……他就是剛剛坐在柜臺后面的人。
“有勞了。”蕭令月客氣地點頭，帶著江珣進了小樓內，沿樓梯往上走。
小樓總共三層，越往上，裝飾便越精致典雅，最頂層的房間裝潢得猶如貴族人家，地面鋪著價值不菲的鵝絨毯，整套沉穩的紅木家具，各種博古架、裝飾擺件無不精巧華麗。
唯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屋內正中擺放著一扇巨大的真絲屏風，將屋子劃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坐在屏風后面，旁邊站著一個同樣穿灰衣服的下人。
香爐里熏香裊裊，氣氛清幽安靜，落針可聞。
屏風前擺放著一張大木桌，卻只有一把雕花椅子，桌上有剛沏好的熱茶，同樣只有一杯。
很顯然，這屋子的主人要招待的“貴客”只有一位，江珣并不被算在其中。
蕭令月走到桌子前坐下，看著屏風另一面隱約可見的人影，忍不住道：“你們天一閣的規矩還真是越來越繁瑣了，以前還能見個人，現在連臉都不露了嗎？”
江珣瞳孔一縮，腳步瞬間停滯了下。
……天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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