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馬少軍故意一頓，借著這個機會觀察一下張啟航的反應。
張啟航的反應讓馬少軍很是欣慰，又有些惱火：這小子的臉上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絲毫沒有什么波動。
這份定力，讓馬少軍在欣慰于張啟航的抗壓能力的同時，也惱火于這小子的鎮定：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張啟航沒反應，馬少軍只好繼續說道：“之前我和飛燕客車廠的孫慶文同志溝通過，希望能夠將你們兩家公司合并，但孫慶文同志對于這件事并不是很贊成，你也明白，飛燕客車在孫慶文同志的帶領下發展也不錯，地區這邊也不好在這件事上太強硬……”
“明白了，”張啟航的表情很平靜，他微微頷首道：“站在孫慶文同志的立場上，我確實能夠理解他的選擇。”
飛燕客車廠是100%隸屬于瑯琊地區的市屬國有企業，理論上飛燕客車廠的全部干部職工的調配和管理都屬于瑯琊地區人事局以及地區組織部，你孫慶文今天是飛燕客車廠的廠長，明天把你調到化肥廠去，你就得乖乖的去。
但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飛燕客車廠已經算是瑯琊地區的門面企業之一，在孫慶文將飛燕客車廠經營的有聲有色的情況下，不可能隨隨便便的就將人家調走，別的不說，直說一點：而過接任者做的步入孫慶文好，導致飛燕客車廠的營收大幅下滑，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這種事情，到時候可不是一句“交了學費”就可以的。
而對于孫慶文本人來說，他“土皇帝”當的好好地，地區里忽然要飛燕客車廠合并給其他廠家，自然也不樂意：我當土皇帝不舒服么？非得給自己的頭上來個婆婆？
“你能理解就好，”馬少軍松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不過，在地區領導的輪番做工作下，孫慶文同志也總算是松了口，表示可以將飛燕客車廠并入你們華騰公司，不過他提出了一些要求。”
“您說，”張啟航立刻說道：“只要飛燕客車廠的條件不過分，能答應的我一定盡力答應。”
“這就好，”馬少軍微微一頓，說道：“第一，兩家公司合并之后，飛燕客車廠的全部干部職工的各項待遇必須與你們華騰公司這邊保持一致。”
“這個沒問題，”張啟航立刻說道：“兩家公司合并成一家公司，大家成了一家人，待遇方面保持一直本就是應該的，當然，考慮到整合需要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內，可能有些出入，這個也請地區和飛燕客車廠的同志們理解。”
“這個沒問題，也能理解，”對于張啟航的表態，馬少軍很滿意，他隨即說道：“至于第二個要求，就是為了保證飛燕客車廠現有干部職工的利益，孫慶文同志必須進總公司領導層，而且排名不能太靠后。”
“這個也沒問題，應該的。”
張啟航還是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人家孫慶文好歹也是一家年銷售額上衣的地區大型國企的老總，兩家公司合并之后，將對方提至總公司管理層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沒什么好說的。
前兩個要求都答應了，馬少軍也是松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第三，兩家公司合并之后，飛燕客車廠必須以華騰公司下屬有完全自主權的子公司的形式存在，有獨立的人事、財務以及銷售權，同時，孫慶文同志繼續擔任飛燕客車公司的實際負責人……”
這一次，不等馬少軍說完，張啟航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領導，這個條件就過分了啊，我不可能答應。”
“嗯？為什么？”
嘴上問著為什么，但馬少軍的表情卻很平靜，一點奇怪的意思都沒有。
“如果華騰公司沒有飛燕客車廠的人事、財務和銷售權，總公司指揮不動飛燕這邊，飛燕這邊對總公司的命令，心情好了就聽，心情不好了就直接丟一邊去，這算的哪門子收購合并？如果答應了這個條件，那豈不是等于華騰公司給自己找了個得高高供起來的太上皇？”說到這，張啟航加重了語氣，老實不客氣的說道：“這樣的條件我們不可能答應！”
對于張啟航在這個要求上堅決的態度，馬少軍其實一點也沒覺得意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不管是誰，也不可能接受自己領導下的機構有一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卻還跟自己伸手要這要那的家伙，但問題是，孫慶文提出這個要求也有自己的底氣所在……
“我能了解你，”馬少軍皺著眉頭說道：“但小張你得明白，咱們地區就這么一家具備客車生產資質的企業，如果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你的客車生產計劃可就要泡湯了。”
“沒關系啊，大不了就是這個計劃作廢，不搞這個項目么，”張啟航兩手一攤，直接跟馬少軍耍無賴了：“反正以我們華騰公司現在一年三四十個億、未來甚至有可能達到上百億的成績，就算我不做客車這個項目，誰也說我不對。
不過老領導，我給您算筆賬啊，一般一輛汽車的出廠價大概是零售價的7成多，也就是說一輛市場售價5萬左右的面包車，出廠價在3萬5左右，以3萬5來算，一個年產10萬輛面包車的企業的年銷售額就是35個億，這35個億，地區里能拿到多少稅和分紅啊，單單每年的稅收和分紅都抵的上飛燕客車好幾年的銷售額了吧？”
說完，張啟航笑瞇瞇的望著馬少軍，那意思很明顯：咱們如果沒有搞汽車的條件也就罷了，可現在咱們有了這個條件卻不上馬，領導們的信心不堅定，您看吧，地區的損失有多大？
這還只是汽車廠一家，一旦這個汽車廠搞起來了，起碼帶動好幾倍的上下游產業以及周邊的服務業，等于地區里一年損失將近大幾十億，將來甚至有可能達到上百億，我看面對這么大的損失，哪位領導能夠做到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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