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綿綿把炒好的花生盛起來，又準備炒些瓜子了，她用鍋鏟把花生盛到篩子里，一邊問王文美：“你說呢？”
王文美伸手從晾涼的花生里面抓了一顆，剝開去皮，一邊吹著花生皮兒一邊說：“我哪能知道呢，但唐雪是要嚇死了的，我怕她哪天就偷偷走了。”
這幾天唐雪住在她家里，戰戰兢兢的，恨不得把武大姐的家務活全包了。
洗衣做飯搞衛生，樣樣都是搶著干的，沒事就不出來，躲在屋里待著，就是怕招人煩，雖然她掛在嘴邊總是說想走，但連走出這個大門的勇氣都沒有。
其實她想找個活兒干，但她連合法的身份都沒有。
現在在外頭找工作都要看身份證了。
她想進廠，她以為只要到了廠子里頭，江下村的人就拿她沒有辦法了。
寶妞從椅子上蹭的站起來，一臉憤憤的問：“為什么王伯伯不管，他不是要保護大家的嗎？”
學校有針對少年兒童的防拐賣的教育，在課堂上老師不但跟他們強調了怎么防止被拐賣，還跟他們說拐賣人口是違法行為，是會被嚴厲打擊的。
還給他們舉了例子呢！
發現拐子了可以找警察叔叔，可為什么警察不幫唐雪，明明大家都知道她是被拐賣的。
“你什么時候在旁邊聽著的。”柳綿綿皺了皺眉頭，這孩子現在也會聽大人說話了。
“我一直都在，是你們后面來的。”寶妞理直氣壯的回應：“我可沒有偷聽。”
得，就她最機靈。
寶妞沖過來，也抓了一把花生揣兜里，她待會兒出門要吃的。
“行吧行吧，幫媽媽曬一下花生，待會兒炒瓜子還要用鍋呢。”
“媽媽，唐雪真的好可憐，而且她還不能出去打工。”因為唐雪沒有身份證，這里大部分工廠都不能收這種沒有身份的工人，哪怕派出所能給出證明來都沒用。
因為沒錢，唐雪其實哪里都去不了。
王文美也覺得她很可憐：“跟我大姐一年的，我媽就是看著她可憐，偏偏她娘家也回不去了，她咬死不肯說是誰賣的她，我媽猜可能是娘家人把她賣給人販子，人販子再拐賣到了咱們這里。”
所以唐雪連自己是哪里的都不肯說，問就說被打傻了，她不記得不知道。
等晚上寶妞跟衛甜他們回來，跟柳綿綿說：“二叔說明天就不用去店里了，爺爺奶奶去那邊幫忙，而且炒飯攤子他也停了，這幾天不打算做炒飯了。”
“怎么了，廠里沒人了？”
“不是，二叔跟三叔要一起賣鍋子，這幾天忙的很呢，爺爺也去幫忙，還問咱們過年要吃什么鍋子，他們提前做好。”
去年衛良就是做鍋子賣，不少人都定了，據說反響不錯。
今年定的人就更多了，衛良一個人做不來，干脆拉著二哥一起做，不過衛良就一個人，他提出自己只要三成。
衛良也不占哥哥便宜，畢竟王大花只是個幫廚，不算大廚，于是弟兄兩個六四分成，商量好了分成的收益，衛老三老兩口見兒子們齊心，就說去幫忙，于是叫孩子們別過去了，那頭有他們幾個就夠。
聽衛良說干這個利潤很大，而且兩家店早早就打出去招牌預訂，兩頭都接到了不少單子。
“說是今年做好多鍋子，有雞肉的，牛肉的，牛雜的，還有殺豬菜和扣肉，除夕那天端，這幾天二叔三叔都在跑這些個，所以店里也不開張了，兩頭請的人也都放了假。”
主要還是工人都回去了，于是開始做本地人的生意。
當然，大過年的誰都想休息一下，尤其現在有些本地人，家里有些錢了，都想吃點好的，誰不想吃現成的，于是衛良才想出這一招做鍋子來賣，也有拉扯拉扯衛然的意思。
不過人一多起來，就能做多些，去年衛良也就做了二十幾個鍋子，賺的不多，看今年這架勢，至少要往五十個往上去做，鍋子不像炒飯跟燒烤，賺的就是微利，利潤是很可觀的。
柳綿綿那邊剛閑下來，就有了新單子，上海跟北京那邊都有人找公司定了影碟，一邊一千套。
這在當時也都是大數字，于是安排下去讓公司那邊抓緊刻錄，知道臘月二十六，專門派小謝坐火車去上海和北京送貨。
郵寄必然是慢了些的。
等小謝回來都臘月二十九了，繪聲繪色的跟她說：“咱們的電視劇還沒在北方電視臺轉播，可我看影碟在那邊都快賣瘋了，還有刻錄盜版在賣的，但是影像都沒咱們這個好。”他還在北京玩了兩天，要不是出差的機會，這輩子根本沒辦法想象能去北京呢，還是自己沒出錢的，他家里的哥哥嫂子都因此高看他一眼。
一套碟片并不便宜，但盜版影碟在九十年代才流行起來，主要是刻錄技術一般人沒有，刻錄影碟可沒有錄磁帶那么簡單，而現在能買的起影碟機的，基本也不差錢，買影碟自然要買正版的。
柳綿綿知道碟片市場也做不了幾年，等人家技術起來了，到時候盜版滿天飛，就不好做了，于是笑著說：“也辛苦你跑這一趟，這是紅包，回頭你也過個好年。”
封了個兩百的紅包給他。
小謝握著厚厚的紅包，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本來因為長途差旅的不適感，也煙消云散了。
小謝是團隊解散后公司招的人，學歷只有個初中，但腦子特別活。
剛開始柳綿綿還嫌棄人家有點油嘴滑舌，后面發現跑業務就是要他這樣膽子大的，他學歷又低實在不甘心干工廠，對公司的忠誠度也很高。
過年放假梁婷也回來了，干脆都沒回海城，她以前的公司都知道她在港城賺了大錢，每次一回去都有人跟她打聽港城那邊要不要招人。
要不要招人，人家干嘛什么人都往這邊招，辦理去那邊工作的證明是很難的，梁婷也是費了老大功夫，還是王家琪托了關系才搞定的，她才不會把什么人都往港城帶呢。
同事也感受到了梁婷的疏遠跟推脫，到底沒好意思繼續問，但梁婷也懶得回海城去就是了。
快要過年，衛軒也閑下來了。
“你們放假放到什么時候？”
“正月初十上班，外地的職工好多都請假了，而且工廠大部分都是正月十五上班，我估計十五之前只用去單位晃一晃就行。”這段時間剛好可以躲個清閑，于是他跟柳綿綿商量：“明天去爸媽那邊過年，看看有什么要帶的，東西都準備好。”
那邊起的是新房，今年肯定是要去那邊過年的，這是早就商量好的。
除了衛蘭夫婦來不了，他倆要值班，剩下的人都會一起過去。
房子早就蓋好了，只是還沒刷墻，但窗戶裝上了人其實就可以搬進去住了，因為是喬遷新居嘛，搞的就比較正式，選了除夕這天正式搬進去入住。
“菜不都是他們準備的。”畢竟兩個弟弟都是開館子的，手藝自然差不了：“那咱們就帶過去點酒水飲料零食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她指著墻根底下的幾箱子健力寶：“人多，帶三箱過去吧，我看你二弟三弟都忙，瓜子花生不知道準備了沒，也帶點過去，你爸喜歡喝點小酒，茅臺我也買了一箱子。”
“喝健力寶，舒暢健康沒負擔。”健力寶橫空出世，這個廣告詞濱海的人都會念上幾句，今年過年不少人都搶購健力寶，柳綿綿也買了幾大箱子。
“瓜子花生他們都準備了，這些都不缺。”衛軒指著健力寶說：“這個可是好東西，很難買的。”
“那是自然，別人難買我可不難。”柳綿綿有些小得意，她在這方面還是有些渠道的。
兩人正聊起明年要給家里牽個電話線的事，武大姐匆匆忙忙的走進來，看見衛軒兩人腳底一軟，差點就撲在地上去。
衛軒反應很快，趕緊跑上前去把人扶了起來，發現武大姐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臉色也是煞白煞白的，叫了一聲“小衛”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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