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帚是竹子的細枝條做的，打人可疼了，只要抽上身體，就能看到一條一條的紅印子，尤其是蘇母是很用力的在揮打，很快田芳顯露在外的胳膊上條條印子縱橫交叉的紅了一片。
田芳涕淚橫流的哀嚎著，祈求著，也沒讓蘇母軟下心來，直到蘇父咳嗽了一聲，蘇母才放下掃帚，惡狠狠的盯著她，仿佛在看十惡不赦的人一樣。
"明天還得上工，別打壞了，等麥收結束再說吧！"蘇父不想在農忙的時候把老三媳婦趕回娘家讓她給娘家出力。
不就是貼娘家嗎？偏不給她機會回娘家忙前忙后，還自行車+縫紉機呢？讓她天天想著吧，這種精神上的折磨就夠她受的了。
其實蘇父日常生活中不會對兒媳婦的行事發表意見，畢竟不癡不聾，不作阿家翁！
這田芳要是不對他閨女動歪心思，他才懶得出手，她是蘇康的責任，一代不管一代人，尤其是他這種做人公爹的更不能插手兒子屋頭的事情。
可是田芳非要折騰，還碰到了他的底線，不可原諒！
“好，聽你的，”蘇母明白蘇父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考量量，等回屋再仔細問就行，“老三媳婦，接下來每天中午把全家人的衣服洗了再去上工，每天也得干滿10個工分，不然你就別吃飯了！還有你要是再作，就回你娘家去，我們蘇家可供不了你這尊大佛！”
田芳哭唧唧的答應了下來，但是卻在打著明天中午把衣服洗快一些然后回娘家一趟的主意。
她要回去問下爹娘接下來怎么辦？她不能看著自家親弟弟娶不上媳婦，也看不得自己爹娘滿面愁苦，至于蘇母，哼，自己可是給蘇康生了兒子的，怎么也不敢把她趕回娘家，就嘴上快活！
不對，還有蘇父呢，他剛剛可是說等麥收結束呢，他要干什么？難道也是趕自己回娘家？
田芳忽然搖搖頭，她不怕，如果真的要趕自己回娘家，她就把愛國帶著，只要有愛國在手，他們蘇家人哪個都得向她低頭服軟！
田芳心里坦然的去睡覺，而蘇康看著田芳哭完后像沒事人一樣，心里堵了，這人不對勁，怎么會這么快平靜下來，往常可是能哭一夜直到他順從為止的。
她心里肯定憋著壞，他可得把她看牢了！
李文軒和王淡菊回到知青所，其他知青看到他們倆衣衫不整非常狼狽，就問他們出什么事情了，這二人表情木然，各自回房也不回應別人的關心。
知青們被弄得莫名其妙，這時看到外面有村民探頭探腦的看著他們，王玉和就上前詢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結果這村民竹筒倒豆子似的還添油加醋的把小樹林里兩個人做野鴛鴦的事情描述了一番，還重點講了李文軒被蘇云云追著要債，明天得還錢的事情。
知青們愣住了，這是什么操作？野鴛鴦？被追著要債？
字他們都認得，可是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村民看到院子里的知青聽到他說的話后目瞪口呆，心滿意足的走了！
韓森說的真對，只要他跟知青們說清楚這二人做的事情，就能看到知青楞成一群傻子的奇觀！
院里的知青看著村民遠去后面面相覷，臉上逐漸浮現不滿，這二人是想做什么？
他們知青原就很難融入進去村里，處境很艱難，要不是蘇平大隊長處事公正不偏不倚，他們即使干再累的活工分都拿不了多少，分到的糧食也會更少，在寒冷凜冽的冬天他們如何能熬的下去？
沒聽說其他村子里的知青因為被排擠，有的人連冬天都沒熬過去嗎？
現在他們好不容易讓村里的人慢慢認可了，剛開心沒幾天這二人就鬧出這一遭事情出來！
一想到明天村民們看他們的眼神，知青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鬧騰的厲害！
但是看這二人什么也不說，他們也做不出來把兩個人拽出來要個說法的事情，索性都先回去睡了，明天一早再說！
結果等他們早晨起來后發現李文軒、王淡菊均不在知青所，什么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眾人正在愁悶的時候，王玉和從屋里拿了一張紙出來，上面是李文軒的留言：麻煩幫忙向大隊長給我和王淡菊請假，我腳不舒服去縣里看醫生了，但是路程太長需要有人照顧，所以托王淡菊同行，謝謝。
村里衛生室就不能看了？更何況李叔都說了他腳沒問題，還拿腳來說話，該不會是出去躲債吧！
一想到這個知青們臉慢慢白了，這要是跑了他二人是輕巧了，可留在村子里的他們要怎么辦？
王玉和看著眾人沉默不語，想了想還是說兩句安慰大家：“李文軒、王淡菊不會跑，也跑不了，他們都沒有介紹信能去哪里？今天指定得回來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才回來。”
“可今天蘇云云就來要債了，找不到人肯定會認為他們倆跑路了。”
“等蘇云云來，我來和她說吧，誰讓我跟李文軒住一屋，卻沒發現他什么時候走了，唉！”王玉和嘆口氣，主動承擔起來解釋的任務。
“兩個害人精，真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有知青啐了一口，其他知青也心有戚戚焉。
待上工時，蘇平得知李文軒二人去縣里了，反倒沒有擔心他們會跑，介紹信可是沒開的，他們要是想跑被人逮住了也會被遣送回來，介時他們的檔案里有了這個記錄，等同是污點，回城就不用想了！
不過，他也沒想讓他們回城，要不怎么昨天讓他們寫檢查，不就打算計入檔案嘛！
蘇平抽空回了趟家，讓在家看著孩子的蘇云云不要去知青所跑空了，等下午下工再去估計人就該回來了。
中午田芳快速把飯塞到肚子里，扛著一盆臟衣服，說去洗衣服就跑出去了，讓蘇母心里好一陣不適應，這懶媳婦還變勤快了嗎？是不是昨天打了一頓起了作用呢？
這廂田芳到河邊迅速捶打衣服，再把衣服漂好擰干水分，就又扛起盆子腳下生風的去她娘家，到門口放下盆就沖到院子里，朝著要去休息的爹娘跪了下去，“爹、娘，女兒無能，沒有要到自行車、縫紉機啊！”
她泣涕漣漣，仿佛受了絕世大冤屈一樣。
田家爹娘腳步一頓，矮小的身體轉了過來看著田芳，心里不約而同的罵田芳無能，坐在樹下乘涼癡肥的田小弟一下站起來，渾身肥肉在顫動，胖胖的食指指著田芳的鼻子罵：“有你這么當姐的嗎？廢物一個！蘇康可是供銷社的人，能連自行車、縫紉機都搞不來？我可不信，該不會是你不想搞就沒和他說吧！”
田小弟的話一出口，田家爹娘就臉色一變，上下打量著田芳，“你弟弟娶不娶得上媳婦就靠你了啊，你這做姐姐的怎么能這么狠心不出力呢！”
田大弟和媳婦站在一邊不摻和，反正田小弟能不能娶上媳婦和他們沒關系，只要他們吃得飽穿得暖，自己兒子大山沒餓著就行！
田芳聞言委屈的大哭起來，抽抽噎噎的把事情說了出來，“爹、娘，你都不知道我被打的有多慘，你們看我這胳膊上的紅印子，都是我婆婆打的，可疼可疼了！”
看到田芳胳膊上布滿了紅印子，田母相信了她沒說謊，就上前假惺惺的把她扶起來，“哎吆，我這可憐的女兒唉，怎么被那老虔婆打成這個樣子啊，”邊說還邊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不行，我得給我閨女要個說法去，老頭子，跟我走！”
田母一副要給田芳出氣的樣子讓田芳感動不已，她就爹娘還是疼自己的，自己得更孝順才行。
“爹、娘，不用去，我時間緊，就是想來問下接下來怎么辦才好，我是肯定要給小弟買自行車和縫紉機的，一定要給他把媳婦娶回家來！”田芳感動的無以復加，大打包票！
“乖閨女，讓你為難了，都是爹娘沒本事啊！”田母低頭聲音發顫像是在哭一樣，仿佛真的是個對田芳滿腹疼愛卻無可奈何的慈母。
田大弟和媳婦煩躁的不行，這么熱的天在床上睡覺不成嗎？非得在這母慈子孝的表演一番，有個差不多就行了喂！
“我說娘，你可別哭了，趕緊說怎么辦吧，不然小弟的媳婦可就飛了!”
"就是，娘，我姐幫我天經地義，你哭個啥？趕緊按大哥說的，想想怎么辦吧！"田小弟不耐煩的推搡著田母趕緊想辦法。
“芳子，你說你小姑子能要到200塊錢，真的假的？”一直未開口的田父問田芳。
“真的，我大伯哥回來都說了今天那李知青就還錢，”田芳趕緊站好，看著她爹小心翼翼的回復，“聽蘇云云的意思原是今天中午去要錢的，結果那知青去縣里還沒回來，所以只能等下午下工后再去要了。”
“你確定這個錢要回來，你家公婆不拿走？”
“嗯，蘇康說了這個錢就是蘇云云自己的，家里沒人會要。”田芳心里很氣憤，憑啥她蘇云云就能手里攥著錢，自己手里卻分文沒有，卻沒有反思自己的錢可是一分不少的孝敬給她爹娘了。
“你這公婆還真是傻，一個丫頭片子能拿錢自己留著，真的是把丫頭片子當寶了，”田父搖搖頭不屑的說道，“不過這倒也方便了我們。”
“芳子，蘇康不去找蘇云云要錢，你就自己去拿！”田父直接吩咐。
“啥叫我自己去拿？”田芳一頭霧水，沒有懂她爹的意思。
"就是你先打探蘇云云的錢放哪里，趁人不注意把錢拿出來。"田父恨鐵不成鋼，這么簡單的話還要自己重復一遍。
“可是，爹，這是偷……”
“什么偷，都是自家人，你拿來就是用用。”田父詭異的笑著。
“可是要被發現了，我被我婆婆打死的，別人也會說我是小偷，我會被送公社批斗的。”田芳想起婆婆打她的兇狠以及跪在眾人面前被人扔爛菜葉砸石頭的情景，嚇得瑟瑟發抖，往后退了一步。
“不爭氣的東西，你都生了愛國了，為了愛國蘇家人也得替你瞞著，不然讓愛國有個小偷的娘，他蘇家臉上也無光啊！”田父指點田芳，“最多你就是挨一頓打，可是你把錢拿來，你弟就能把媳婦娶回家來。”
“為了你小弟，你就是挨頓打也值！”
田芳慢慢的平靜下來，想著自己爹的話，仔細揣摩了一會兒，“爹，你說的對，現在我小弟娶媳婦是最重要的，我受點委屈怕啥。”
“這就對了，乖閨女！”田父悠悠的拋下一句話，轉身就回屋了。
田芳得到指點后信心十足的抱著衣服回家了。
下午下工過后，有好事兒的村民來告訴蘇云云去縣里的李文軒已經回來了，于是她便去知青所要債，后面綴了一群看熱鬧的人，韓森也在其中，慢慢的走在蘇云云身后。
蘇云云有所感覺往后一看發現是韓森，反射性的對他展開笑顏，韓森回她一個頷首，二人便沒有再說話，一路前行。
不久眾人就來到知青所門前，蘇云云走上前詢問李文軒回來沒，其他知青立即迫不及待的回復：“回來了，回來了！”
蘇云云對他們笑笑表示感謝，接著就走到院子里，高聲開口：“李文軒，我已經到了，現在你可以把錢還給我了！”
等了許久，李文軒、王淡菊磨磨蹭蹭的從屋里出來，看到院子外圍了那么多看熱鬧的人，心里不是滋味，他們可不想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還錢，萬一以后被人拿還錢這個事情嘲笑他們怎么辦？
而且今天他們兩個商量過了，先看能不能先少還一些，然后再開口讓蘇云云找她大哥重新把他們的工作換回去。
只是這個話不能在眾人面前開口，于是他們讓蘇云云先跟著他們到屋里去。
蘇云云聞言一挑眉，“不用去屋里，在院里就行，再說我和你們也沒什么好說的，把錢還了吧！”
"云云，你看我這下鄉到現在都沒拿多少工分，吃的喝的用的都很緊張，穿的衣服也舊了都沒舍得換，"李文軒扮可憐，“你也知道的，我沒有那么多錢，所以你看能不能少點？”
蘇云云笑了，“你衣服舊了？那不是上個月才做的嗎？還有當今有誰衣服舊了就要換新的，你打量打量我們村的人，誰不是補丁摞補丁的穿著舍不得扔！”
看到李文軒一副不贊同的表情，蘇云云直到自己讓他打量村民的說法錯了，“行，可以不看我們村的人，你就看下王玉和，他那衣服還是好一些的，洗的發白不說，也都補了三個補丁。”
看看眾人微妙的眼神，蘇云云繼續發力，“你也別裝可憐，你錢如果不多，那不是還有王淡菊嗎？”
王淡菊看戰火燒到自己身上，忙怯生生的紅著眼眶開口，“我也沒錢，不騙你，云云，我家里都不給我寄錢，把我扔農村不管了。”
眾人一聽連家人都不管她了，不禁為這個姑娘感到可惜，看著蘇云云的眼神中帶了一些不贊同。
“可別哭啊，你家人不管你和我有什么關系，而且我可不信你沒錢，自從你來，我都沒見你挖過野菜，桃酥、餅干都沒斷過，連紅糖都半斤半斤的買，要是沒錢怎么能這么舍得買紅糖？”
“我身體不好，想著一次多買點可以少去鎮上縣上，這樣也能節省體力養身體的。”
“是嗎？為了養身體一次多買點也說的過去，可是為啥你買紅糖的頻率那么高，一個月買一次，誰家喝紅糖水都舍不得多放一點，只要有個甜味兒就成，而你卻兩三勺的放，都不怕紅糖罐子見底，不就說明還有錢繼續買嗎？”
王淡菊咬咬嘴唇，瞄了眼李文軒，不甘愿的繼續看著蘇云云，“我后面有幾次喝的紅糖都是文軒哥拿來的，不是我買的，我也沒錢買呀！”
眾人原本為她感到些許惋惜的眼神頓時變了，這合著有冤大頭送，就放開喝了啊！
“得，原來你多喝紅糖是我這個冤大頭的錯，”蘇云云撫額，“就算你沒錢買紅糖，只能讓李文軒找我要，那你為什么還有錢買新裙子穿？難道還是李文軒給你買的？”
一句話把眾人的眼神全集中在王淡菊身上那件嶄新的布拉吉上面，王淡菊慌了，她是個女人，天生愛美，雖然白天去縣城對外說是照顧李文軒，但是讓她穿著舊衣服去縣城，萬一讓人把她當成農村人怎么行？所以就把新買的布拉吉穿上，在縣城里可是收獲了不少的贊美羨慕的目光呢。
可她當時多么開心，現在就有多沮喪，因為這件布拉吉可不便宜，要15塊呢，李文軒之前只給過她布票，可沒給過她錢，要是再說自己沒錢，估計李文軒心里都要起疑了。
想到這里，王淡菊匆忙看向李文軒，果然從他眼里看到了懷疑，可現如今她都被打上李文軒對象的標簽了，接下來還得依靠李文軒，就不能和他鬧矛盾，至少現在不行。
她得想想要怎么說才能讓蘇云云相信她沒錢，也能讓李文軒打消對她的懷疑。
王淡菊站在那里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滾，急得不行。
“云云，你等我會兒，我和王淡菊回屋拿錢。”李文軒忽然攥著王淡菊用力拉她去她屋里拿錢。
站在一邊的女知青叫了起來，“那是我們女知青的屋子，李文軒你不能進去。”
李文軒充耳不聞，拽住王淡菊進去后把門“砰”的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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