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貝草草吃了點東西，又去了紡織廠門口。
之前那中山裝男人的話她都聽到了，紡織廠想評先進集體，她覺得，或許可以在這上面做些文章。
蘇貝來到紡織廠門口，看門大爺攔住了她。
“小同志，你找誰？”
蘇貝笑瞇瞇走向看門大爺，從包里掏出兩支香煙遞過去，“大爺，跟你打聽點事兒。”
這香煙是蘇貝特意準備的，除了這個，她還準備了糖塊，瓜子和不少小東西。
大爺本來態度冷淡，看到煙，神色立馬變得親切起來。
“喲，小丫頭這也太客氣了。”
他不客氣的接過去，但也沒有點燃，而是掖在了耳朵后，“說吧，小同志，你想打聽啥事？咱可說好了，關于廠子機密咱可不能說。”
蘇貝莞爾，他一個看門大爺能知道啥機密？
“大爺放心，不打聽啥機密，我是平安大隊廠子的辦事員，我們領導讓我來談筆生意，我怕自己啥都不知道，一會兒說不上話，跟你打聽打聽廠子里是誰管事。”
原來是這樣，大爺立馬樂呵了。
“這么回事啊，那你可問對人了。”
大爺是個健談的，跟蘇貝說了不少廠子里的事，蘇貝不止了解了廠子里各部分負責人，還聽了一耳朵八卦。
蘇貝狀似無意道：“大爺，咱廠子在咱縣也算數一數二了，一定是先進集體吧！”
“這個……”
大爺哈哈一笑，“這咱可不好說，省里這么多廠子，哪能個個都評上先進。”
哦，那就是沒有。
蘇貝疑惑道：“那咱廠就沒評上過？”
大爺，“咋沒評上過，不過那都多少年的事了，這回我看也懸。”
“為啥？”
左右也不是啥秘密，大爺道：“還不是前段時間廠子機器出了點岔子，染壞了一批布，現在還堆倉庫里呢……”
好一會兒，大爺停下了滔滔不絕，大概是說暢快了，眉眼間都是笑意。
“你這小丫頭好，聽我老頭子嘮叨這么半天也不煩，我家那幾個，恨不得跑的遠遠的。”
蘇貝笑呵呵回應，“大爺講的挺有趣的，要不是有事，陪大爺聊一天也是行的。”
大爺哈哈一笑，“真是個嘴甜的丫頭，行了，快去辦你的事吧！”
“誒！”
蘇貝應了一聲，大步進了紡織廠。
現在，她有信心多了。
順著看門大爺說的方向，蘇貝進了正前方的二節樓，很快找到了趙主任的辦公室。
“篤篤篤！”
“進來！”
屋里傳出一道男聲，蘇貝扯出個微笑，推開門走進去。
“趙主任好。”
趙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上打著頭油，帶著中年人特有的啤酒肚。
看到蘇貝，他眸光微頓，“這位同志是？”
他的態度很溫和叫蘇貝坐，又沖外頭喊人，“小李，倒杯茶水來。”
蘇貝感覺怪怪的，這位趙主任的態度未免太好了點。
但別人待她態度好是好事，她也就不糾結，笑著把包里的介紹信掏出來遞過去，“趙主任，我是平安大隊的辦事員，我叫蘇貝。”
趙主任看了眼介紹信，又遞了回來，“蘇同志找我是有什么事兒？”
一個女職工送了水過來，蘇貝謝過放在桌上，“是這樣，最近市面上一款布包賣的極好，大隊廠子打算做一批出來，特意讓我過來進一批布料。”
她側過身，把背著的包展示給趙主任看。
趙主任目光掃過那布包，別說，他還真見過。
他們紡織廠人員密集，女工占比很大，最近他見不少女工都背著這樣的布包。
趙主任輕笑一聲，“這包確實不錯，不過……”
他有些為難道：“現在廠子生產的布料都是按訂單生產，怕是沒有多余。”
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蘇貝也不失落，她保持著微笑，輕嘆一聲，“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本來還想快點開始生產，好讓京市的知青回去跟第一紡織廠談合作呢！”
“第一紡織廠？”
趙主任瞬間抓住了話里的重點，“你說你們大隊跟第一紡織廠合作？”
這不是開玩笑嗎？
他們一個大隊小廠，憑啥跟人家第一紡織廠合作？
不過想到剛剛在廠子外看到的畫面，趙主任又有些拿不準，他試探道：“這事是孫書記安排的？”
孫書記？
蘇貝莫名奇妙，誰是孫書記？
她眸光轉了轉，笑道：“這跟孫書記有什么關聯嗎？”
“沒有沒有。”
趙主任趕忙否認。
就算他懷疑是孫書記從中牽線，那也不能說出來啊！
之所以有些懷疑，是因為孫書記就是從京市過來的，剛剛他沒聽到蘇貝和孫書記說了什么，但他看到了孫書記笑著跟這小丫頭說話。
蘇貝，“趙主任，其實說合作有些早，我們大隊知青雖然在第一紡織廠有些關系，但我們只是個大隊小廠，不干出點成績也不意思上門，不過我們大隊知青說了，只要我們把廠子干好，那邊就愿意讓我們過去學習新花樣。”
蘇貝像個話癆一樣叨叨，“聽說第一紡有不少這邊沒有的面料，這要是學了新的花樣，說不定就得用新的布料，趙主任，你們紡織廠不能引進一些新料子嗎？”
她像是無心的話，卻倏的扎在了趙主任心上。
他何嘗不想啊，可他們只是個小地方的紡織廠，只能生產一些最普通的面料，人家第一紡織廠那可是國內最大的廠子，哪能看上他們這樣的小廠。
要是……
趙主任看看眼前的小姑娘，這小姑娘與孫書記認識，說不定真有這路子。
趙主任嘆了口氣，“蘇同志不懂，這里面學問可大了，咱廠都是些舊織機，只能生產一般的料子，要是織新料子，就得引進新的器材，可咱跟第一紡也說不上話……”
趙主任目光灼灼看向蘇貝，蘇貝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他這是想走她這邊的路子。
蘇貝有些想不通，她只是個大隊廠子的辦事員，趙主任怎么就覺得自己能辦這樣的事？
就因為她說他們大隊有京市的知青？
但話說到這兒了，蘇貝笑笑，“原來這里面還有這么多門道，趙主任不說我都不懂，等我們大隊知青去京里，一定讓他幫咱們廠子說說話。”
趙主任見她上道，滿意的點點頭，又提起剛剛蘇貝說的事，“蘇同志，我剛才算計了下，咱廠子硬擠倒也能擠出點份額，不知你們想要多少？”
蘇貝知道趙主任這是在賣她人情，蘇貝卻并不打算接受。
“趙主任，不瞞您說，咱們大隊現在剛起步，手里沒啥錢，聽說咱廠有一批殘次布，能不能把這批布批給我們？”
趙主任微微一愣，她竟然知道那批殘次布？
說起這批殘次布趙主任還有些愁，現在蘇貝愿意接手再好不過，也算是給他解決了一項問題。
趙主任當即同意，“沒問題，不過……”
趙主任皺眉，“不過這批布料可不少，你們吃的下嗎？”
蘇貝問清楚后，也皺了眉，“這……我們暫時拿不出這么多錢。”
“這……”
屋里陷入沉默。
半晌，趙主任道：“不如你們掛靠在咱們廠名下，以后就是咱廠下屬廠子，料子先拿去，后結算。”
“真的嗎？”
蘇貝一臉感激，“趙主任，您真是太好了。”
兩人對這個結果都很滿意，蘇貝不花一分錢拿到了一批料子，趙主任處理了這批殘次布，還多了這么個廠子，若蘇貝他們廠干好了，對他們評先進也是一項助力。
這算雙贏。
趙主任露出個笑容來，“那個，小蘇啊，你接下來有啥打算？”
接下來？
蘇貝想了想道：“我想去百貨大樓推銷一下，看能不能合作。”
她眉頭微蹙，“要是能在百貨大樓合作，以后肯定不用擔心訂單，就是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給個機會。”
趙主任見她似有愁容，眸光轉了轉，有了主意。
“小蘇啊，既然你們廠掛靠在咱紡織廠下，以后咱兩廠的聯絡還靠你，這樣，以后你就是咱紡織廠的辦事員，晚點我給你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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