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聞言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若是皇后娘娘放寬心，精心養護，許還有十天半月，反之就是這三五日的事兒了。”
康熙側身看向床榻上睡著也仍緊緊蹙著眉的皇后，嘆了口氣。
看來皇后要失望了，她沒法兒看到承祜的冊立大典了。
也罷，這本就是皇后自個兒作下的孽，如今遭了報應，就連最后的心愿也不能達成。
這女人的性子可真是倔啊，偏執的緊，不容人，硬生生將自己折騰到了今天這副局面，真叫人不知該說她點什么。
明明他都三番五次的敲打過她了，她也仍是不肯聽勸。
越是將皇后進宮以來的表現拉出來回想，康熙的眼中僅剩的那點子憐惜就越是消減幾分，直至完全消弭。
皇后病弱，氣息奄奄的模樣兒叫他想起他的長子。
他的承瑞明明是可以養大成人的，都四歲了，可以上學堂了，結果卻夭折了。
一個病弱到騎馬射獵都不能的皇阿哥能擋承祜什么路，皇后為什么就是容不下呢？
皇后為什么就不能認清自己的身份，明白皇后這個身份背后所應承擔的責任，而偏偏要這般任性、偏執、不聽勸呢？
皇后若只是個妃子，他肯定不會這般責怪她私心重，責怪她為孩子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可，可皇后她偏偏就不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妃子，她是皇后啊，一國之母，天下女子的典范。
康熙深吸一口氣兒，剜心的痛處徹底叫他放下了皇后與他同甘共苦，攜手互助那幾年的情份兒。
康熙站起身，冷漠的又看了皇后一眼，而后一言不發的抬腳離開。
待坤寧宮重新安靜下來，趙進忠寫了封信匆匆遞了出去。
次日早朝上康熙宣布了冊立承祜阿哥為皇太子的圣旨，引發熱議，重視嫡庶的漢臣仿若是找到了主心骨般，人心都安定了不少。
下朝后，康熙回到乾清宮批本處，梁久功端著一個托盤走進室內，輕聲稟報道：“皇上，噶布喇大人給皇后娘娘和趙進忠回信了，這是方才李德全截獲的信件。”
康熙聞言看向梁久功身前托盤上的兩份信件，擱下朱筆，道：“呈上來吧。”
“喳。”
梁久功應承一聲，挪著小碎步迅速上前。
康熙拿起信件，見信封上的蠟封已經被處理好了，便熟練的打開信封將信紙拿了出來細細觀看。
看完，康熙面無表情的將信紙信封都扔回托盤上，揮手讓梁久功退下。
至于被拆分過的信件，自是有人會將其處理妥當，原樣交還到收信人的手中。
晌午，康熙的午膳是在慈寧宮陪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承祜阿哥一塊兒用的，從慈寧宮出來后，康熙的龍輦又拐到了長春宮。
正好明雪一直窩在書房里佯作抄寫經書，實則邊看電視邊監控康熙和皇后的動靜，是以在康熙的龍輦拐到西六宮中間的宮道上時，明雪便就知道康熙這是往長春宮來了。
待明雪不緊不慢地將ipad零食都收起來，撤了結界，碧葉便在書房外叫喚了起來。
“進來吧。”
碧葉快速進來匯報道：“娘娘，萬歲爺過來了。”
明雪點頭，走出桌案洗手潔面，仍由碧葉碧云替她正衣整發。
沒多久，外頭響起了了靜鞭聲，守門的小太監唱道：“皇上駕到。”
明雪慢條斯理走到殿外，康熙也恰好上了階梯。
明雪淺笑著福身行禮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康熙快步上前攙起明雪，笑斥道：“朕不是說了嗎？你身子重，不必這般多禮。”
“謝皇上體恤。”
明雪也不同康熙爭辯，反正該注意的禮節她還是仍舊會注意的。
畢竟康熙的心眼子可大不到哪兒去，他兒子雍正帝和孫子乾隆帝就深得他的真傳。
康熙見明雪嘴上雖應得好好的，但神色間卻帶著不以為然，眉眼不由彎了彎，對明雪的滿意度又提升了幾分。
現在，康熙最擔心的就是貴妃和鈕祜祿氏族恃寵而驕。
皇后病重，繼后的位置是貴妃的，貴妃出身好，家中父兄得用的同時，自己還懷上了皇嗣。
若真跟以往生下嫡阿哥承祜后的赫舍里氏族和皇后一般驕縱，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那可就麻煩了。
且還不是一般的麻煩。
鈕祜祿氏族的功勛卓著的先輩先不提，就只說人貴妃的阿瑪遏必隆，這人前兩年才幫他把鰲拜斗下去，助他親政呢。
好在，貴妃就從未叫他失望過，仍舊是個懂理知理守規矩的。
洗手潔面巴，康熙將手附在明雪肚子上，關切道：“小阿哥今日如何？可鬧騰？”
明雪含笑點頭，“鬧騰呢，想來是個皮實的小子。”
嘖，問來問去康熙也就只會問這兩句了，回回過來都問，叫明雪肚里準備好的那點子回話都給輪換著回了好幾遍，詞窮啊。
但凡康熙能換個花樣問問，亦或是問得仔細一些，明雪也不至于面對他時常常無話可說啊。
就在明雪使勁壓榨腦細胞同康熙聊天聊得漸入佳境時，候在側間屏風外的梁久功退出去了一會兒就又回來了，且面有意思。
康熙注意到了梁久功的不對勁兒，朝他使了個眼色，梁久功會意，忙躬身快步上前，附在康熙耳邊說道：“皇上，盛京急報，懿瑾太貴妃前日亥時二刻自縊了。”
康熙聞言神色絲毫不變的點了點頭，閉眼靜靜沉思起來。
梁久功見狀忙悄聲退到了側間屏風外候著。
坐在康熙對面半徑不足半米的地方的明雪向來五感靈敏，梁久功方才同康熙匯報的那番消息自是聽到了耳里。
明雪見康熙閉上了眼睛，假寐沉思，于是也閉嘴不言，低頭暗自沉思，琢磨懿瑾太貴妃薨逝一事兒所能給自己帶來的利與弊，以及對康熙，對皇后等其他人的好壞影響。
至于這樣做會不會讓康熙以為她方才聽到了梁久功匯報的消息，從而感到厭惡什么的，明雪是全然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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