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宋尋川根本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只是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隨后張嘴就是一聲輕嘆。

“這件事怨不得別人,是我不讓他們說得。”

其實在安若晚準備替他診脈時,他就已經想到了事情會瞞不下去,只是沒有想到會這么快。

隨著宋遠之開口,眾人的注意力也在這一瞬間集中在他的身上。

“我這都一大把年紀了,此番出征,本就做好了再也回不來的準備,上天眷顧,如今我還能坐在鎮國公府中。”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中,唯有宋遠之的面上添了幾分笑意。

看著眼前這一幕,安若晚明白,恐怕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大家只是把她一個人瞞在鼓里。

“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說不定我還有解決之法,可是現在……”

安若晚的話語間不自覺添了幾分激動,因為她舍不得,不愿意讓任何人離開她,正如前段時間他們離開京城之前,宋老夫人身子不適,她拼盡全力也要把人救下。

“那個時候誰知道會在陽城碰到你。”

宋尋川語氣淡淡開口,才讓大家伙反應過來。

對啊,如果大家提前知道安若晚就在陽城,一定不可能會那般貿然讓宋遠之把那個藥吃下去。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更別提當時的那種情況。

拓跋大軍就在附近,誰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就會沖上來,宋遠之決不允許他拖后腿,幾乎是毫不猶豫將鎮國公府的秘藥吞了下去。

這種藥丸可以讓身體上的所有傷都以最快的速度愈合,代價是會掏空身體里的一切,只剩幾天可以過活。

哪怕安若晚很清楚,這種藥的藥性沒有辦法逆轉,并且現在宋遠之的生命已然進入了倒計時,她當真無力回天,卻也還是不甘心這么輕易放棄。

“不會的!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試試,說不定真的就……”

看著安若晚這般崩潰的樣子,一旁的幾人連忙把她攔了下來,偏偏宋遠之站起身讓其他人都放開。

“晚晚,沒用的。”

不管其他人怎么說,安若晚只聽到了宋遠之的這一句話,讓她整個人仿佛瞬間被人抽空了力氣,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

“好孩子,你什么都沒有做錯,快起來。”

隨著宋遠之話音落下,他就俯下身將安若晚扶了起來。

“晚晚可是舍不得?但不管何時何地,我都一直會陪在你身邊,有時是空中飄落的雨滴,有時是滿天的繁星,有時是路過的花香。”

宋遠之一字一句的話語落下,卻讓安若晚控制不住的捂著臉哭了起來。

見狀,其他人也不自覺垂下眼眸,誰也不愿意看著宋遠之離開,可是現如今也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

“瞧你們這是做什么,我不是早就說過了,怎么晚晚一回來,你們就把我的話都拋到腦后了?”

此話一出,大堂里站著的其他人這才生生將淚水忍了下去。

安若晚也重新抬起頭,“外祖,你相信我嗎?”

哪怕到了現在,她依舊不愿意接受。

“晚晚,我當然信你,可是我不愿意看到你在最后這段時間里還要那般辛苦。”

安若晚沒想到都到了這種時候,宋遠之想的竟然還是她太辛苦,讓她連忙抬頭將眼淚憋了回去。

“外祖……”

下一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安若晚就看到宋遠之瞬間變化了臉色。

所有人都不自覺瞪大雙眼,因為宋遠之竟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眼前的一幕讓眾人再也顧不上什么旁的事情,當即就七手八腳把人抬著回到屋里。

“外祖你現在感覺如何,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

安若晚緊緊握住宋遠之的手,當即就準備替他醫治,但卻被宋遠之攔了下來,因為他心里再清楚不過,當初他服下的藥丸究竟有多厲害。

“不要再白費功夫了,讓我安安靜靜的離開。”

既然這事是宋遠之的請求,安若晚也只好咬牙把事情答應下來。

鎮國公府所有人如今都站在屋里,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哪怕是宋璃也趕了回來,緩緩閉上雙眼。

宋遠之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劃過,嘴角緩緩添了幾分笑意,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

一陣壓抑的哭聲在屋里響了起來,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大,直到最后才再也控制不住。

其實安若晚還不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平日里總是板著臉,實際上卻對她再關心不過的小老頭,再也不可能醒來,只覺得痛徹心扉。

不過現在也終于有時間好好問問清楚,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些什么事情。

其實不用安若晚再開口,宋尋川就將那天的情況說了出來。

原來那天是他們和拓跋大軍的一次交戰過后,眾人都疲憊非常,但沒有人會想到,拓跋大軍會搞背后偷襲那一套。

在這次偷襲之中,宋遠之受了重傷。

若是有藥材,若是當時安若晚在附近,恐怕都是不一樣的結局。

但又哪里會有這么多的巧合,那天安若晚恐怕早已經身處宮中,而藥材?行軍打仗的路上,又會有誰隨身帶著那般珍貴的藥材。

偏偏拓跋大軍是通過偷襲才會傷到宋遠之,這讓宋遠之不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誰又知道拓跋大軍下一次又是什么時候過來。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讓他做出了如此決斷。

當初宋尋川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將那種傷害身體的藥丸吃下去,但宋遠之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雖然拓跋大軍當真再次偷襲,不過這次他們卻沒有能夠討到便宜,接下來這才讓那些拓跋大軍暫且安靜下來。

不過那般藥丸平日里最多也就能撐三天時間,到了宋遠之身上,宋尋川真怕他都回不到京城之中,好在如今他身處鎮國公府之中。

聽明白了前因后果,安若晚心中的恨意在這一瞬間驟然迸發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拓跋大軍,這所有的一切就不會發生,讓她又怎么能不恨?怎么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