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第一批轉業官兵來到這,一片白茫茫冰雪覆蓋的荒原,連房子都沒有,他們臨時在已經凍結的土地上挖了個大坑,上面用木棍支起來,蓋上干草和氈布,形成一個臨時住房,他們管這樣的房子叫地窩子。
當時所有人都住在這樣的地窩子里。
男男女女混住在一起,中間只用一道玉米秸稈作為象征性的遮擋。
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氣,晚上忍受著刺骨的寒冷,白天去開荒建點,在這種極其惡劣的環境里,慢慢建造出第一批房子,開出了第一塊荒地。
后來發展成如今的場部和連隊。
所以對比如今的連隊條件,當年第一批過來開荒的人,才是真正的艱苦!
他們是北大荒農場的創業者。
八連隊的楊隊長就是最早一批過來的,他是58年十萬轉業官兵中的一員。
當年楊隊長是鐵道兵的一位營-長,在南方結束了修筑鐵路的任務后,整支隊伍被拉到了遙遠的北大荒,被分派到各個地方建立據點。
楊隊長帶著十個人深入冰原探測農場的據點時,在半米深的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夜,兩只腳被凍傷,當時在別人的攙扶下還能勉強走路。
等回到駐地,進了溫暖的房間后,兩只腳就像開始解凍的凍梨似的,往外淌黃水。
十根腳趾全部凍爛了,爛的血肉模糊。
據楊隊長自己說,那時候附近根本沒有醫院,也沒有止疼藥和麻醉劑,只能吃點消炎藥和當地人給的藥膏。
后來凍傷最嚴重的右腳小拇指爛的骨頭都露了出來,楊隊長給疼的睡不著覺。
這楊隊長也是個狠人,他一氣之下,悶了一斤高粱酒,趁著酒勁兒,抓住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趾骨,猛的一用力,直接扥了下來。
扥下來后,一聲慘叫,接著就昏睡了過去。
酒醒了以后,那一小段骨頭還在手里握著。
所以,楊隊長現在右腳只有四根腳趾,小拇指已經沒了,一到夏天光著腳時,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那只傷殘的右腳。
前些年知青剛來到連隊,聽楊隊長說起這事,都以為楊隊長吹牛,腳上的骨頭怎么可能說扥就扥下來了,那可是骨頭!
后來有當年跟著楊隊長一起出去勘查地形的一位老同志到了連隊,親口證實這事不是編的,楊隊長確實自己把自己腳趾上的骨頭拽下來了。
眾人才徹底信服。
賽金花在馬車上把這事說給俞家三口人,聽的三個人目瞪口呆、汗毛直豎。
楊隊長,是條真漢子!
說話的工夫,馬車便在宣傳股的辦公室門前停下。
一行人下了馬車。
老蒲也顧不得把車往場院里停了,就拴在路邊的拴馬樁上。
剛停下車,從辦公室里走出一個人,是邵霞。
邵霞似乎也剛到不久,身上還背著行李,她在辦公室里看見俞小野來了,連忙走出來跟她打招呼:
“俞小野,你來的挺早!”
一出來看見烏泱泱六個人頭,吃了一驚,脫口說了句:
“怎么來那么多人?”
俞小野臉上訕訕的,皮笑肉不笑道:
“都是順路的。”
邵霞信以為真,忙又說道:
“對了,我先領你去宿舍吧,先把行李放下來再說,這里我熟。”
“行,你帶我去。”
邵霞領著俞小野到宿舍去。
身后那四個順路的老頭老太太還是一直跟著,趕大車的車老板甚至牽著馬車一路跟了過來。
邵霞悄悄回頭瞥了一眼,小聲問:
“這四個人好奇怪,怎么一路跟著你?”
俞小野小聲回答:
“沒事,有兩個是我爸媽,另外兩個,是跟我爸媽來的。”
“哦——”
邵霞這才回頭沖他們笑笑。
到了宿舍。
老蒲和俞家輝沒有進去,留在外面觀察周圍地形。
徐英和賽金花跟著兩個姑娘進了宿舍。
這邊的宿舍跟他們連隊的宿舍差不多,分為里外間。
外間小,放點零碎物件和臉盆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張長木桌子。
里間大,是住人的地方,靠南窗有一張大火炕,能睡十幾個人。
俞小野和邵霞進來時,已經有兩個女知青在收拾房間。
俞小野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看看自己能不能猜出來她們是誰。
這一看,還真猜出來一個。
其中一個女知青留著短發,穿一身洗的有些褪色的綠軍裝,戴個軍帽,渾身上下透著股桀驁不馴和高高在上的勁頭。
光從這一頭短發俞小野就認出來,這人應該是夏檸,本省高-干子弟,原書里也是個飛揚跋扈的妙人,而且,大概也是因為夏檸的高-干子女的身份,以后她會擔任這個宣傳隊的隊長。
另一個女知青俞小野暫時認不出是誰,梳著兩條長麻花辮,默默低頭在炕上收拾東西,看起來很是內斂,估計是個不起眼的路人甲,俞小野一時猜不出是哪一個。
這兩人的氣場明顯不搭,誰也沒有理睬對方,宿舍里的氣氛有點冷。
這倒是可以理解,這個夏檸本就是個兩眼長在頭頂上的人,在宣傳隊里對誰也不服,有時候較真了,連宣傳股的股長都得讓她三分。
誰讓她爸是高-干呢。
反正不管是誰,俞小野打定主意了,她堅決不去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只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
努力當一個本分合格的吃瓜群眾!
所以俞小野進來后,也沒去主動跟她們套近乎,只把自己身后的被褥卸下來,想找個靠墻的床鋪。
邵霞也把背后的行李放下來,對俞小野說:
“咱倆挨著睡吧?”
“行,那要不就睡這吧。”俞小野指著一進門左手邊靠墻的地方。
邵霞很是隨和地答應道:
“好,就這。”
兩個姑娘商定好自己的鋪位,就把被子放在這占空。
賽金花卻擔心地說:
“小野,別靠墻睡,夏天潮,冬天冷,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還是往里靠靠。”
俞小野不愿往里湊,還不知道旁邊會睡什么樣的人,現在這樣就很好,一邊是墻,一邊是邵霞,她很有安全感。
“沒事,金花嬸,我在這又住不了多長時間,說不定很快就回去了。”
“那也不能將就,住一天也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徐英猜到閨女的心思,估計是不想跟其他人靠太近,所以主動選擇靠邊,她還是挺能理解閨女的選擇的,于是過來勸道:
“這地方挺好的,過些日子雨水多了的話,在炕洞里燒一把火,去去潮氣就行。”
賽金花皺著鼻子埋怨徐英:
“你吧,你就心大,自己閨女自己不知道心疼!”
徐英也火了:
“你一邊兒待著去,哪都有你!我自己親閨女我不心疼,就你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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