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丹急急忙忙地趕回機關大院，一路跑回禮堂時，剛要上樓，就聽柴繼賢瘋了似的朝他大喊：
“小白，你去哪了？！”
白宗丹沒有回答，他著急回宿舍去找信和畫像，要是這兩樣東西被人發現，那就完了。
可是，他剛上樓梯，柴繼賢追過來叫他：
“小白，你闖禍了！”
白宗丹的心猛的一緊，步子停頓了一下，但隨即又抬起沉重的腿，跑上了樓。
“小白！小白！”
白宗丹快步跑回二樓宿舍，掀開凌亂的被子，在床上亂翻一通。
把褥子都掀了起來，也沒有找到信和畫像。
完了！
難道真的被發現了？！
他還在亂翻，柴繼賢和幾個男知青跟著闖進宿舍，柴繼賢抓住白宗丹問：
“你是不是給俞小野寫情書了？”
聽到這句話，白宗丹揪緊的心，反倒安定了下來似的，他推開柴繼賢的手，頹然坐在亂糟糟的床上，氣喘吁吁地看著柴繼賢：
“信和畫呢，你放哪了，給我吧。”
柴繼賢怒道：
“什么叫我放哪了，我壓根就沒看見！是林大蓉，林大蓉過來找你，不知從哪翻出了你給俞小野寫的情書，她拿著情書到周場長那里舉報你和俞小野亂搞男女關系，現在整個機關大院沒有不知道你給俞小野寫情書的事，弄的滿城風雨，周場長讓你過去，到處找不到你人在哪，你說你寫情書就寫情書，為什么不藏好了，怎么偏偏讓林大蓉找到了！”
白宗丹眼前一黑。
耳邊嗡嗡作響。
接下來旁人再說什么，他便聽不清了。
只記得被柴繼賢推著下了樓，像押送犯人一樣押送到了周場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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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衡辦公室里。
俞小野已經先一步被叫了過來。
此時，整個辦公室里只有周自衡、俞小野兩個人。
俞小野站在辦公桌邊，周自衡表情緊繃地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里。
桌面上放著信和版畫。
一陣漫長的沉默。
俞小野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版畫，看著上面自己的側臉，她很驚訝，小白居然不用照著她，就可以把她畫的如此形象。
雖然沒有半點色彩，只是單純的黑色，可還是一眼能看出來是她。
很神奇。
原來，這就是小白閉關好幾天的原因，確實是在畫畫，但是畫的不是什么宣傳畫。
小白畫的是她。
這就是小白昨天晚上攔住她，把她叫到辦公室的目的，是要把畫送給她！
早知道要發生今天的事，她當時不應該先說自己有男朋友。
她應該先讓小白說完，等小白把信和畫都拿出來，她把這兩樣東西都收下，然后再拒絕，那樣的話，一定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但是誰能早知道？
此時此刻，俞小野只想沖到林大蓉面前，摁住林大蓉一頓暴揍！
放下版畫，她又拿起那封信，看著小白文字優美流暢的“情書”，通篇看完，有些震驚：
這特么——也能叫情書？！
就這通篇沒說一個喜歡和愛、沒有一句撩騷的信，居然也能叫情書？！
如果這都能被叫做情書，那真正的情書，豈不是能被稱作“黃-書”了！
就這兩樣不痛不癢、小兒科的東西，居然也能引起整個機關“震動”？
這操淡的年代啊——
放下信，俞小野十分冷靜地說：
“我事先不知道有這兩樣東西。”
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又補充道：
“昨天晚上我回來時遇到小白，他把我叫到辦公室有話要說，我猜到他可能要跟我說那些話，我就告訴他我有男朋友。”
“然后呢？”周自衡的聲音低沉沙啞。
“然后就是今天這樣——我知道的，不比別人多。”
俞小野先把自己撇清。
周自衡聽到她的說辭，終于呼出了一口氣，抬起深沉有力的眸子，說道：
“可是現在，整個機關大院沒有不知道他給你寫情書。”
“首先，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錯——”
“我知道錯不在你，”周自衡搶白道，“你還記得我之前我跟你說過什么嗎？”
俞小野想起了之前周自衡在食堂里的警告，他說過，如果白宗丹對自己有任何非分之想，絕不會輕饒。
他還說，要把白宗丹調走——
一想到這些，俞小野不禁心里發涼，忍不住抬眼去看周自衡。
周自衡也在看她。
兩人對視，俞小野看出周自衡眼里的冷酷，周自衡看出俞小野眼里的心軟。
周自衡無法面對俞小野這種目光，挪開眼，說道：
“我知道這事與你無關，但是白宗丹不得不處理，你不用再替他求情了。”
俞小野聽到周自衡的話，知道求情也是無用了，她只問道：
“你真的要把他調走？”
周自衡微微點頭。
“調去哪里？”
“既然要調走，你就不要問了。”
俞小野有種不好的預感，周自衡這回大概是要從嚴從重處理白宗丹了。
俞小野明知求情無用，還是忍不住說道：
“場長，小白并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事，而且宣傳科須要他，只有留在宣傳科，才能最大限度發揮他的才能。”
周自衡依然冷酷無情：
“規矩就是規矩，我不會因為他的才華，就破壞了規矩。”
“難道你就守規矩？”
周自衡看著俞小野那較真的表情，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兩人必定要產生分歧，他耐著性子說道：
“小野，我希望我們一輩子不要吵架，尤其不要因為別人而吵架。”
“場長，”俞小野的語氣很冷靜，“我沒有跟你吵架，我只是在說事實，既然你說小白不守規矩，你問問你自己守不守規矩，你明知道宣傳隊不能談戀愛，還故意想辦法把我調進來，你守規矩了嗎？”
周自衡嘴唇顫抖了一下：
“這是兩碼事，不要混為一談。”
“兩碼事？是不是就因為你是場長，你就可以搞特權，你可以用你手里的權力處置任何人，而小白就是個普通知青，沒有權力，沒有背景，犯了屁大點錯，就要被嚴懲，這就是你說的兩碼事，說到底還是手里有沒有權力的區別，是不是？”
俞小野聲音平靜，但一字一句直戳周自衡內心！
周自衡定定地望著俞小野，忍讓道：
“小野，我不想跟你爭論，我跟誰爭論我都不想跟你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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