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能怎樣？就那樣唄。”
“發不起工資，連設備都賣光了，除了老舊的廠房和幾塊地，也就我們這些工人了。”
苗米米確認式的問：“你不會是想接手吧？”
“如果條件合適，也不是不可以。”
“我勸你好好想想。”
說是這么說，苗米米內心還真希望許昂能接手。
再怎么說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父輩們在廠子里奉獻了他們所有的青春，大家對這里都有感情，誰也不希望它倒閉。
“我有一兩年沒在這里了，你給我說些具體的，我好知道要怎么做。”
曾經在縣城盛極一時的廠子衰落成這樣，原因是多方面的，但里面肯定離不開人的因素。
機械廠的衰落一如很多與它同時代的廠子那樣，廠里的領導班子要負很大責任。
這些人在廠子屬于國有資產的時候沒本事把它經營好，等到改制后，他們搖身一變以低價把廠子變成了自己的產業，又各個都進化成管理小能手，靠著廠子成為先富起來的那一小部分。
對這樣的人許昂肯定不會用，華夏可能缺很多東西，但管人的，掌權的，從來就沒缺過。
朱元璋殺官吏殺得那么狠，不依舊有無數人前仆后繼？
更別說如今華夏的高校每年都有一批學到了真本事的人才被培養出來，只要工作待遇合適，不用擔心沒人。
與苗米米的交談中，許昂了解到機械廠的情況與自己離開時那樣，一潭死水，毫無變化。
工廠開不了工，工人們有路子有能力的都自謀生路去了，剩下的只能靠著偶爾發下來的一點點錢勉強餓不死。
“廠子里什么都沒了，還有一群被人當累贅的老弱，不少外地老板來看過后都沒了下文，你最好考慮清楚。”
苗米米這一年來作為大門守衛者，見過好幾個來考察的私營老板。
其實以這機械廠的狀況，這五線的小縣城不可能有外地老板來投資，人家之所以會來，還是因為許昂太有名了。
從這個小地方的小破廠里走出來的少年，僅僅花了一兩年時間就飛速完成了崛起，超越無數人成為了國內公認的首富，在這個某些封建糟粕還有市場的時代，有人想來這塊風水寶地長長見識，可能的話再沾沾喜氣并不奇怪。
要不是機械廠實在太爛，這里早被人盤下來。
“接不接手現在還沒定，等縣里的領導來了，我與他們談過再決定。”
縣領導會來嗎？
那當然。
許昂剛下車，人家就已經到了。
“去廠里的大禮堂吧。”
這么多人那狹窄破舊的筒子樓肯定裝不下，加上許昂也不想因為自己打擾到樓里的住戶，他就選了個寬敞的地方。
談事情就得大家坐下來，把該講的條件講清楚，該商議的地方商議好，達成雙方都能滿意的條件之后這才能辦得成。
不然很可能出現你明明是一番好意卻不被接受，即使勉強開始做，也會遭遇各種明里暗里的阻撓，從而鬧得不歡而散。
哥哥與一群不認識的爺爺伯伯說著大人話，曉曉和小清子感覺沒意思。她們只是小孩子，對大人的事不感興趣。
曉曉拉著苗米米，帶著小清子鬼鬼祟祟的跑了出來。
當然，這只是曉狗子自以為做得隱秘，實際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她呢。
苗米米本來想旁聽的，卻抵不過曉狗子的生拉硬拽，只得跟著她走。
出了禮堂，曉狗子直奔廠子里職工活動廣場旁的一塊沙地。
這塊沙地并不大，又在角落里，廠里的大人和大孩子都沒興趣，到讓它成了小朋友們的樂園。
到了地方后曉狗子招呼小清子：“小清子你來。”
作為姐姐，曉狗子帶頭挖沙。
小清子也不多問，哦了一聲后也跟著挖了起來。
苗米米見了暗道難怪，這個小清子的難怪能成為狗子的妹妹，雙方的智商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
都是那種傻乎乎的類型。
沒挖幾下，曉狗子就挖出貨了。
只見她從沙子里挖出一把表皮都被磨破的玩具槍，開心得哈哈直笑。
原來這片沙地是小朋友的藏寶地，他們有了玩具，家里的大人又不喜歡那玩具的話，他們就會帶到這里埋起來，等出來玩時再挖出來。
小清子盯著曉曉手里的玩具槍看了一會兒，挖沙的手動作快了兩分。
很快，她也有了收獲。
“玩具小人兒，嘻嘻。”
這兩個小妹妹的笑聲將不少之前看到好多不認識的大人到來后藏起來的小朋友給引了過來，這些小孩子基本都認識曉曉，且都還曾與曉曉玩耍過。
“是曉曉。”
“曉曉妹妹回來了。”
一群小豆丁圍攏過去，他們歡快的叫著，嚷著，蹦跶著，以表達對玩伴回歸的喜悅。
這些小豆丁們并不知道，如今的曉曉與他們已經完全走上了兩種人生，她的起點是他們中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終點。
用不了幾年，現在還一起歡笑，一起分糖吃，一起玩耍的孩子，在社會大環境的改變以及家庭條件的變化下將漸行漸遠。最終有人庸庸碌碌，為生活奔忙一輩子，只求吃一口飽飯，而有人則衣食無憂，甚至會成為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命運的變化之離奇莫過于此。
“大臉貓，陪妹妹玩游戲叭。”
曉狗子央求著。
一群小豆丁跟著起哄。
被狗子取了這么個外號，苗米米不能忍，她威脅狗子：“誰敢再叫我大臉貓，我就把誰的屁屁打開花。”
她不威脅還好，一威脅狗子們為了表示自己不受威脅，齊齊拍著手邊唱邊跳：“大臉貓大臉貓愛吃魚，苗米米苗米米喵咪咪……一個尾巴細又長，一個臉蛋吹牛皮……”
以狗子們對苗米米的了解，她們認定了苗米米是愛吹牛的大臉貓，不然為什么每次威脅要打誰的屁屁，每次都不動手呢？
光說不練的假把式，才嚇不住小孩子呢。
廣場上小孩子們歡歌笑語，氣氛活潑，禮堂內則恰好相反，人人一臉嚴肅，更有的面色凝重，亦有人心中憤恨。
反差如此之大，一切只因許昂提出的接手機械廠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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