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寧默默咬住腮肉,用尖銳的刺痛來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對面這個人是裴絳,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應該再給他機會。
不然這三年的決絕簡直就像是一場笑話。
“裴絳,別讓人看笑話。”
楚星寧的聲音很輕,幾乎只有在他身邊的裴絳能聽得清。
同一病房里有四張病床,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楚星寧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裴絳歪了歪腦袋。
他手里還端著那瓶飲料,端的很穩,連水面都幾乎不晃。
“我不怕被人看笑話。”
“我怕行了吧。”楚星寧一直知道,裴絳很瘋,很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或許他真的愿意鬧得滿校皆知,當把媒體和粉絲攪的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他說不定正翹著腿心滿意足的笑。
但是楚星寧還很理智。
裴絳現在是他的委托人,他不能影響裴絳的職業生涯,當然也不能讓裴絳影響自己的。
他太了解裴絳帶給他的影響了。
那么重要的高考,他都難以自控的搞砸了,他不認為自己現在有保持生活走在正軌的實力。
好在身邊床的同學都比較有素質,哪怕對裴絳的出現萬分好奇,也沒誰拿出手機來偷拍。
裴絳頓了半晌,聲音蔫了下來:“那......喝點水總可以吧。”
“你別在這里了,先回去吧。”楚星寧蹙著眉,小心的接過裴絳手里的飲料,刻意沒有碰到一點裴絳的皮膚。
他放到唇邊抿了一口。
水蜜桃味兒的飲料流入口腔,瞬間占據了所有的空間,饑渴的細胞飛速搶奪著水源,干澀發白的嘴唇也因為流水的滑過而變得柔軟。
楚星寧覺得嗓子里舒服多了。
吊瓶打完,身上的余熱散去,就連頭也不那么疼了。
雖然因為一天沒吃東西,稍微一動都虛的冒汗,但他知道病已經好了。
他感謝裴絳給他買了水,但他仍然等著裴絳離開。
“我先送你回宿舍。”裴絳并沒有離開的打算,依舊趴在床邊,狐貍眼忐忑的顫了顫,大有耍無賴的意思。
“不合適。”楚星寧當即拒絕。
“那我還有點解約的問題可以跟你咨詢嗎?”
楚星寧:“......”
和工作相關,他就沒有理由拒絕了,即便他清楚,裴絳只是隨口一扯。
楚星寧從床上下來,裹好衣服,揣著學生證,帶裴絳出了校醫院。
剛出大門,被黃昏的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身上的薄汗還沒干,身體也虛的沒力氣,竟然連這個季節的風都受不住了。
楚星寧默默揪緊袖口。
下一秒,裴絳把外套披在了他肩頭。
作為明星,外套和帽子是裴絳慣用的偽裝,即便天氣再熱,他也會帶一件。
“我熱。”裴絳搶在楚星寧前說道。
他的外套肥肥大大,一直遮到楚星寧的屁股,雖然輕薄,但擋風效果還不錯,楚星寧果然覺得溫暖了一點。
“你要問什么問題?”楚星寧垂著眼睛輕聲道。
“我想想啊。”裴絳也清楚,楚星寧對他的目的了如指掌,所以即便他想不出什么妥帖的問題也沒關系。
果然,楚星寧沒追問。
兩人沿著校園小路默默往前走,橙黃的光暈沒過樓宇,從細微的縫隙出泄出,在灰白色的鵝卵石上投下粼粼波紋。
晚風時有時無,卷邊的細葉刷刷碰撞,葉尖邊緣泛著楓糖色光澤。
“裴絳,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已經三年了,我以為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楚星寧無奈嘆息。
裴絳側過臉來,夕光從他臉色邪邪掃過,仿佛凌厲刀刃,將柔光與他切割分離。
“如果真的過去了,哥哥為什么要提防我?”
“我說過,你有欺騙的權利,也有被原諒的機會,以后還會有很多很多人愛上你,喜歡你。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其實你做的根本算不上十惡不赦,只不過身在其中的我不愿意奉陪了。”
楚星寧難得說了這么長一大段話,剛剛被潤濕的嗓子又開始發干。
但他覺得有必要跟裴絳講清楚,是他心里過不去,所以他們不可能重新在一起。
他也好,裴絳也好,都應該去找更合適的人。
裴絳下意識攥緊拳頭,又緩慢松開,擠出了一個他很熟練的天真溫暖的笑。
“我可是給了哥哥時間離開我啊,這三年我都沒來打擾哥哥,但哥哥也放不下我對吧?”
裴絳含著笑,說的志在必得,但心里有多虛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三年,如果真的有人出現在楚星寧身邊,他難保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來。
他沒有得到的哥哥,不可以被任何人褻瀆。
“哦,這三年,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你也知道,我的要求比較另類。”楚星寧說的輕描淡寫,就連呼吸也很平和。
他抬眼目視前方,眼底沒有一絲波動。
他是即將畢業步入社會的成年人了,不再是連情緒都掩飾不了的十來歲的孩子。
這幾年不知道裴絳有沒有長進,但他不是留在原地踏步的。
他用這種冷淡的,漠不關心的表情,勸退了一個又一個的追求者。
裴絳如果還有自尊心,也會覺得受傷吧。
“如果哥哥遇到了乖巧可愛的Omega,真的會......”
“會啊。”楚星寧認真點頭,扭過頭來看裴絳,“我會的。
如果對方也接受跟我在一起,我會對他很好,陪他去旅游,和他打卡有名的餐廳,跟他一起玩熱門的游戲。他甚至可以不用工作,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有能力負擔兩個人的生活。
雖然沒有了信息素的吸引,但我會讓他感受到更多的關愛。你也知道,我認真起來還是一個很稱職的情人。”
裴絳手臂發顫,牙齒咬的齒根發酸。
他的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受傷,一頓一頓的呼吸在極力按捺失控的情緒。
楚星寧覺得,如果不是在室外,裴絳大概會哭出來。
雖然是alpha,但裴絳的臉總給人一種單純小孩的錯覺。
委屈耷拉的狐貍眼,一顫一顫的睫毛,稍微擰起的眉頭,還有不由自主抿的發白的柔軟的唇。
這副樣子要是被粉絲看到了,一定要心疼死了。
大概就像是......他現在這么疼。
楚星寧用指甲刺著指腹,疼痛中帶著些許酥麻。
他靜靜望著裴絳,眼中古井無波,心里翻江倒海。
從前他很討厭兩性關系里的言語傷害。
因為了解,所以才能刺痛對方。這并不是什么本事,無外乎是對方坦蕩無疑的將弱點暴露在你面前。
這是信賴,不該成為被攻擊的軟肋。
可時至今日,他還是做了這種事。
面無表情的,把最能傷害他的話講給他聽。
他說給裴絳的時候,腦海里閃過無數的畫面。
他陪裴絳拔草淮市的特色餐廳,他給裴絳講題,他和裴絳玩爆火的他不太感興趣卻仍然堅持玩的游戲。
那些點點滴滴,成為裴絳最重要回憶的事情,他無法再跟其他莫須有的人做。
他提不起興趣,也沒有耐心。
只有裴絳,曾經讓他覺得,哪怕做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也是快樂的。
他曾經真的想過和裴絳的未來。
“宿舍到了,你是校外人士,不可以進去。”楚星寧停在樓下,拽掉裴絳的外套,給他遞了過去。
裴絳沒接。
他堅持了好久,喉結一滾,勉強彎了彎眼睛:“來的時候我噴了很多抑制劑,怕出汗沖掉我還吃了粒膠囊,外套上沒有我信息素的味道吧?”
楚星寧當時沒注意,如今一嗅,真的沒有。
“嗯。”
“沒有就好,你披著吧,起碼擋風。”裴絳推了推,沒敢碰楚星寧的手,只好懸空推了推空氣。
“不用了,我宿舍里衣服很多。”楚星寧又往前遞。
他收裴絳的衣服實在不像話,這就有點曖昧的意思了。
“可是衣服上面有你信息素的味道啊,拿回來我會多想的。”裴絳落寞的嘟囔。
楚星寧呼吸一滯,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裴絳這句話偏偏撞在了他脆弱柔軟的部位,甚至讓他開始反思,自己對待裴絳是不是過于苛刻了。
裴絳沒有察覺楚星寧的細微變化。
他垂著眼睛,磕磕絆絆道:“我也十八歲了,經常會想那個,但都是想著你自己弄,如果有你信息素的衣服,我怕我會忍不住糟蹋衣服......”
楚星寧“騰”的滿臉漲紅,耳根發燙,連手指都在發抖,原本虛弱的發白的嘴唇也被他咬出了殷紅的瘀血。
這種話也是可以隨隨便便說出來的嗎?
他根本沒興趣知道他平時怎么擼啊!
楚星寧氣急敗壞道:“我洗干凈還給你!”
“衣服是品牌方送的,我還有好多件。”裴絳表示不著急要。
“再見!”楚星寧攥著裴絳的外套,頭也不回的刷卡進了宿舍大樓。
裴絳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低聲道:“剛剛還真是,有點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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