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宇輝借著醉意,手搭在方城的肩上。
他嘟嚷著,故意作賤他道:“方兄,你安南縣沒錢?我曉得!但是……你不可能問我要啊?我一個小小的副市長,要錢沒有,要人,可以給你!呵呵……實在不行,你就問你本家堂兄,去要點吧!”
市委書記方忻,與安南縣委書記方城,無論是姓氏還是名字,都十分接近。不熟的,都以為他們之間有著某種關系,實則相差十八萬千里。
方城自然也聽出賀宇輝作賤他的韻味。他扭臉嘿嘿一笑道:“得了吧!我若找他要個幾百萬元,他說不定還會給我!但要超過千萬,我敢肯定,他會跟我翻臉!而且,還會將我臭罵一通!我可不敢去要!”
方城此話,倒是不假,畢竟市委書記,又不是印鈔機。中海又不是富裕市,市委書記怎么可能松口就動用幾千萬!
賀宇輝與方城,兩人職位平級,方城大他四五歲。走在路上,他續繼和方城辯扯道:“既然你不敢問他要,那我可不管你咯!縣里有錢沒錢,項目要上,河道要治理!你去化緣也好,向銀行貸款也罷,反正市水利局已經答應每年給你500萬,那么這項工程咱們必須完成。”
賀宇輝這要求,讓方城覺得很憋屈。
他苦喪著臉道:“賀老弟啊,我知道你見不得百姓受苦,想實實在在讓沿河的群眾受益。但安南的情況,你可能還真不太清楚!沒有稅收,自身難保。現在上頭給我預算,說提倡建設節約型機關,在預算表上,還給壓縮了15%!這導致我們的預算僅能保障運轉,根本不敢在公共民生方面,有任何投入!所以……”
賀宇輝雖然也知道他的苦衷,但是,他對方誠這消極低沉的志氣,覺得特別郁悶!
當方誠陳述難處的時候,他不樂意了,速將方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來,然后站在馬路邊,神色堅毅地盯著方城道:“得了,你別在我面前叫苦叫窮啊!現在除了沿海地區,哪個地方不苦,哪個地方不窮?就算是沿海地帶,又有哪個不是白手起家,從無到有,一步一步拼出來的?”
末了,他聲音放柔點說:“我的方兄啊,咱們安南是窮,但花大精力治理水患,就像栽下棵梧桐樹。安南是山區縣,風光秀麗,林特產品豐富,木材資源儲量充足,發展還是很有前景的!如今我們將水治好,將環境弄好,還愁外面的客商不進來?”
“以前的時候,我們出去招商,肯定是求爺爺告奶奶,讓安南出去的老鄉回來投一點,他們還不愿意。但若是營商環境興起來了,政府形象改善了,縣城的人居條件好了,環境好了。外面的企業自然愿意搬回來了!那么,你還擔心財政收入不能提高嗎?財政收入提高了,老百姓幸福感增強!……什么是政績,這就是政績啊?有了政績,上面的錢還不嘩嘩地來,你獲得提拔,不就是分分鐘的事!”
賀宇輝滔滔不絕說了這么一大堆,本來方城的心里,還有點糾葛,有點苦惱,有點擔心配套河道整治的這些錢,從哪里來?如今聽著賀宇輝的鼓勵,他拳頭握了握,心里也就有了底氣和信心。
他再次拍拍賀宇輝的肩道:“賀老弟,你說了這么多,都將我說感動了!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想辦法做好!大不了,我再帶著安南百姓苦幾年,大家勒緊肚子,節衣縮食過緊日子,以刮骨療傷之勢,將這件惠及后代的事情完成!”
賀宇輝見他答應了,這才嘿嘿一笑,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兩人踉蹌著,從吃飯的餐廳,走回下榻的賓館。
……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安南縣在爆發洪水之后,其余大部分的日子,其實都陽光燦爛、綠意盎然。
這個地方,夏天比別的地方來的晚。當別的地方,在進入六月之后,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的時候,這里卻是涼風輕拂,神清氣爽,滿目青蔥艷麗。
賀宇輝既然代市委常委朱濤在這里履職工作組組長,自然天天得扎根安南,與當地干部同吃同住,同在這片山水間行走奔波。
這些日子,微風正好,夏陽不燥。賀宇輝還打算邀請自己妹妹賀曉楠、老媽,以及現在的女友鄭曉莉一起來安南縣走一走,感受下這座小城的初夏風光。
雖然妹妹賀曉楠和老媽一直沒有提過來安南,但是鄭小莉這大美人兒,可是提過幾次要來了。第一次,她提出要來安南的時候,還是正發洪水的時候,她說要來采訪,可賀宇輝知道,鄭小莉根本不是電祋視臺新聞時事頻道的記者。她現在在小莉幫忙這個欄目組,主要就是涉及民生群眾
她來采訪,讓新聞時事頻道同事怎么辦?豈不越疽代皰!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第二次,她說要來。可賀宇輝那幾天奔波在幾個鄉鎮,參與統計受損財,并且指導災后重建工作,根本沒有時間陪她。
第三次鄭小莉打來電話,在電話中都快要生氣了,她嘟著嘴說,賀宇輝,你怎么這么不解風情啊?我就是想來安南看你,就是想看你嘛!賀宇輝其實也理解她的心思,這個女人在想他。
但是鄭小莉的到來,讓他頗多顧慮。鄭小莉是中海家戶喻曉的名人。她一來中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到時候自己和她整天膩歪在一起,在賓館里同進同出,雙宿雙飛。這讓賓館服務員怎么看,讓同樣住在這賓館的別的扶貧工作隊怎么看?他真怕別人懷疑自己這是來幫著抗洪呢?還是帶著小女人來度假的?
所以這次,他趁著工作稍閑下來的時候,干脆讓鄭小莉開車,將賀曉楠和老媽一起帶來安南縣玩,自己也能抽個時間,大大方方利利落落,陪她們在安南縣游玩一天,誑誑森林公園,吃吃農家飯。
哪知道,就在他有這想法時,市政府辦公室的一紙通知,卻提前結束了他在安南工作的日子。
市政府發來的通知道:請賀宇輝同志于6月2日,到湖東省委黨校報到,參加湖東省第2屆廳局級干部管理班的跟班學習。主要學習干部管理理論和組工信息。學期三個月時間……
賀宇輝接到通知,只得和安南縣委書記方城、縣長楊宇、縣委副書記張凡等人告別,并于當天匆匆趕回市區,準備奔赴省城學習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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