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旁，靜靜地看著老奶奶為了我這一名免費食客忙碌的身影。
奶奶那嫻熟的手法,以及專注的目光，根本不是在接待一名沒錢吃飯的年輕人，而是把我當作給錢的食客一樣的對待。
我看了看麻辣燙攤位，除了我以外，就再也不見哪怕一名來吃麻辣燙的食客了！
反之，一旁的涼面攤位則是擠滿了人。
“老奶奶，您每天來賣麻辣燙能回本嗎？”我沖依舊忙碌著的老人問道。
奶奶似乎讀懂了我的疑惑，她將最后一位食材下入鍋后，擦了擦手回道：“唉，剛開始還是能有點賺頭，自打旁邊的涼面攤來了后，大家也就漸漸不來我老婆子這了！應該他們是嫌棄我老婆子弄得不好吃吧……”老人嘆著氣。
“那您沒考慮過把攤位擺到別處，或許這樣會有不一樣的收獲呢？”我繼續問道。
“小伙子，奶奶老了，也走不動了,家就在附近，我一個手腳不靈便的人哪還能和你們這些娃娃們相比哦！”
我頓時無言，是啊，一個七旬老人，擺攤已是不易,哪還有選擇地方的權利。本該是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出來擺攤賣麻辣燙就已經是無奈之舉，又如何能和別人搶食客呢！
我閉了眼，腦海里想象著老奶奶每天早起貪黑時步履蹣跚的腳步，以及不甘于貧困的命運。原來社會不僅有不愿平凡的年輕人,還有這樣一群為了生活而努力拼搏的老人們。
就在我思考著如何通過我現有的能力，幫老人改善下如今這慘淡的收益時，老奶奶已經將煮好的麻辣燙端了上來。
“來，小伙子，只要不嫌棄，就多吃點。”老人邊說邊拿來了一些調味料。
“好的，謝謝奶奶。”
“奶奶，您也坐下吃點？”我一面調著佐料，一面誠懇地邀請著奶奶。
“不了，奶奶已經吃過了！你這小伙子真懂事。”老人說著便做了下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小陳還得跟奶奶多學學呢！您這么樸實善良，日后一定會有好福氣的。”
聽到我的夸獎，奶奶的臉上也出現了笑意：“孩子，你現在還在讀書吧？”
“奶奶，我現在都畢業一年多了，目前也準備著做一個和奶奶一樣的小生意。”
老人點點頭：“嗯，年輕人就是要努力，以后才有出息！對了，小陳快吃，別光顧著和我老婆子聊天，涼了該不好吃了！”
我沖奶奶點了點頭，便拿起筷子吃了口：“哇……奶奶，您做的真好吃，味道和我奶奶做的一樣！”
老人見我的表情不似做作，充滿褶皺的臉上，好似笑出了一朵花。
“好、好，只要小陳喜歡，吃多少老婆子管夠。”
我一邊吃，一邊繼續與老人拉著家常。
“對了，奶奶，您家的其他人呢？”
聽到我的問話，奶奶的心情從高興轉為了低落，眼中也似有淚光閃動，嘆了口氣道：“唉……我家老頭子成年臥病在床，兒女和小孫子都在外地，雖然每個月定時往家打錢，但還是難以支撐老頭子的醫藥費，如果不是我出攤賣點麻辣燙補貼家用，我和老伴早就餓死在家中了！”
“對不起，奶奶，我不該提您的傷心事的！”我站起身，再次向老人鞠了個躬，表示歉意。
“小伙子，你這是干什么，老婆子我經歷了大半輩子的風雨，難道這點事就能將你奶奶擊垮？好了，來坐下繼續吃飯。”
雖然我不能體會到老人說這件事是抱以怎樣的心情，但我還是能從奶奶的眼中感受到開心和滿足。
我想，起早貪黑對于奶奶是辛苦了點，但在古稀之年還能有人陪伴，已經是來之不易的幸福了！
吃完了飯，也和老人聊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在附近看了看，其實奶奶選的地段還是挺不錯的，附近有好幾家的食品加工廠，以及正在施工的樓盤。
致富很難，但如果靠擺攤維持一家的生計還是綽綽有余的。
回到麻辣燙攤旁，我整理了下思路，沖正坐著打盹的老人說道：“奶奶，您看我這也不能吃白食，這樣，我幫您在招牌上寫點廣告語，就算是小陳對您請我吃飯的一點回報吧！”
老人聽完不住地點著頭：“好呀，我一個老婆子，大字不認識幾個，這店名還是我讓我家老頭子寫的呢！”
我去旁邊超市借了個炭素筆，來到了奶奶的紙板招牌前。
上面除了‘李繼麻辣燙’幾個字，別說價格，連彩繪也不見半分。
“奶奶，您這麻辣燙多少錢一碗啊？”我沖來到近前的老人問道。
奶奶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八塊管夠。”
我點點頭：“那我幫您改下價格如何？”
老人愣了愣：“小陳，我這材料進貨都得六塊的成本，你說改成多少合適？”
看著老人有些疑惑的表情，我想奶奶肯定是誤會我了，畢竟八塊都沒啥人氣，更別說將價格調低。
我笑了笑：“奶奶您放心，小陳既然吃了您的飯，總不能害你呀！”
說罷，我提筆就在‘李繼麻辣燙’后面加了幾個字。家的味道。
而后又在名字下面寫了句。
身在曹營心在漢，一碗麻辣燙把家還。
最后則是價格，六塊九，素食雞腿，回味無窮。
九塊九，葷素搭配，品味人生。
寫完后，老人嘖嘖稱奇：“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這漂亮的字看著都叫人欣賞！”
我被奶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確實為我這一手好字感到驕傲。
因為我爺爺受到過書法名家指點，從小耳濡目染，我的字也就得到了爺爺的熏陶。
收好筆，將我寫的東西詳細和奶奶講述了后，得到了奶奶一致好評。
“唉……小陳啊，你幫奶奶做了這么多，奶奶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才好！”老人一邊微笑，一邊拉著我的手道。
“不用，奶奶，您請我吃一頓麻辣燙已經是對小陳最大的感謝了！我哪還能期望更多啊！”
“再說了，我這也不算什么，還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呢！”
“夠了，夠了，奶奶呀，很喜歡你這小伙子。以后沒地兒吃飯就來奶奶這，只要老婆子還在這里做生意，一定給你全免費。”
“好，奶奶，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等我空了，一定再來看您好不好？”
“好，好……”奶奶笑著點著頭，回頭似乎要去菜筐里尋找什么。
我將筆還給超市，回來準備和老人告別時，就見奶奶手里拿著幾枚雞蛋朝我走來。
“來，小陳，奶奶這也沒啥好東西，拿幾枚土雞蛋去吃，我知道你們城里的都喜歡這個。”
“奶奶，千萬別，你如果再這樣，小陳怕是以后都不敢來您這蹭飯了！”我趕緊上前奪下雞蛋，重新放回菜筐。而后不敢久留，跟奶奶道了個別后，便快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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