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抬眼望向四周。
徐有慶自那天離開之后,時不時會來探望嘉年。
每次他都是站在門口,確認嘉年無事后,便悄然離去。
徐有慶今天也來過一次,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剛剛離開。
少女的出現就像是掐好了時間。
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會再有人來。
嘉年伸出手指,靈氣凝聚的絲線從他指尖射出,纏繞上少女纖細優雅的脖子與皓白的手腕。
她傷勢不輕,但還活著。
她好不容易離開,為什么又要回來?
把她打傷的人是誰?
是追上她的中原修士,還是像慶哥擔心的那樣,陸蜀魚對她出手了?
嘉年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是喊來祈涼山修士,把云師交出去;二是隱瞞下她的存在,把她帶回屋里,幫她療傷。
他收起靈氣絲線,繞著少女走了一圈,臉上露出糾結痛苦的表情,最后放棄掙扎似的搖頭嘆息。
“你又欠我一次。”
袖中數張符箓飛出,輕輕落在少女身上。
再一次,他以相同的方式把少女運回屋里,放到地上。
“好了,我該怎么叫醒她呢……”嘉年摸著下巴思考。
根據他的檢查,少女外傷內傷都不輕,元神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樣,缺少了一塊。
身體的傷還可以用藥,可如何治療元神,就涉及到嘉年的知識盲區了。
雖說嘉年自己元神受傷的次數也不少,他之所以能挺過來,一是因為歲十有二的元神極為強大堅韌,二是流火的元神碎片與他融合。
“我現在到哪兒去找能與你相融合的元神去?”嘉年頭疼喃喃道。
這個女人每次出現,帶來的麻煩一次比一次大。
嘉年嘆了口氣,取出丹藥與外傷藥膏,給少女服用。
“我自己的藥都快不夠用了……”嘉年捏開少女的下巴,將一粒補充靈氣,治療體內山河的丹丸塞入她的嘴唇。
少女口中噴吐出的熱氣,讓嘉年感到一陣不適。
忽然,他的手腕被抓住了,少女貝齒咬著丹藥,笑吟吟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
她的眼眸,深邃得如同夕陽染色的天空,呈現出一種瑰麗的絳紫色。
嘉年另一只手掌一握,萬相出現在掌中,劍尖指向少女的脖子。
先前布置在少女周身的符箓煥發出星辰般的光亮。
他冷聲道:“撒手。”
妖母瞄了眼四周,松開手,嘟噥道:“你還真是謹慎啊。”
嘉年直起身,退后兩步說道:“對待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野獸,用多少手段都不算過分。”
“你這話說得也太傷人了吧。”妖母嚼碎丹藥,藥力滑過喉嚨化作滾滾靈氣,滋潤著她的身體。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算上這次,你我都見過三回了,怎么與我還是這么見外。”
嘉年道:“你有兩次想殺了我。”
妖母聳聳肩,說道:“準確的說,只有一次,第二次是意外,他們不聽我的話,我有什么辦法。”
嘉年掃了她一眼,諷刺道:“看來你的崇拜者們也受夠了你的反復無常,打算正式推翻你了?”
“觀察力還是這么敏銳。”妖母抱著肩膀說道:“不過很可惜,他們沒能真正留下我。我也為此付出了一點小小的代價。”
嘉年譏諷道:“元神空了一大塊,強撐給誰看。”
妖母道:“不是被他們打掉的,是我給他們的。”
嘉年道:“你可真大方。”
妖母咬牙切齒道:“如果不這么做,我沒機會逃掉。”
能讓妖母不惜付出損傷元神的代價,也要拼命逃離的人……
嘉年問道:“陸蜀魚來到中原了?”
妖母笑道:“你果然很聰明。”
嘉年道:“就為了抓你回去?”
妖母聳聳肩,“看來他把他兒子的事怪在了我的頭上,明明是你差點打死的他,我這可是幫你擋了一劫。”
她笑瞇瞇問道:“你要怎么補償我?”
嘉年道:“補償?難道不是你深陷險境,特意跑來找我求救的嗎?”
“陸蜀魚想要吸收掉你,好幫他突破到飛升境。”
“徐有慶告訴你的?”妖母說道:“你們可真是一對好兄弟。”
嘉年從未見過陸蜀魚,他能知道這些事,一定是有人告訴的他。
就算不是宿主也無妨,照樣可以用妖母來提升境界,徐有慶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妖母笑道:“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
“哪里?”
妖母說:“我確實是因為陸蜀魚而受的傷,卻不是他親自動的手。”
“嗯?”嘉年驚訝,“虎伏山除了陸蜀魚之外,還有人能傷得了你?”
他親眼見過妖母讓十怪向她叩首,四害中的兩個也是對她尊敬有加。
難道是三災?
妖母道:“我可是虎伏山萬千靈蠱的母親,沒有哪個擁有本命靈蠱的修士能夠傷到我。”
嘉年立即想到。
“傷你的人,不是虎伏山的修士?是中原修士!”
“嘿,沒想到吧。明明雙方都那么討厭彼此,卻在暗地里相互聯手。”妖母笑容陰沉而又冰冷。
嘉年問道:“是誰?”
西南的大部分修士,嘉年已經在前幾天的婚禮宴會上見過,如果是他們中的某一個,慶哥身上秘密的就有可能暴露。
到那時,他的處境會更加危險。
妖母笑道:“想知道嗎?想知道就答應我一個條件。在我傷勢恢復之前,做我的護衛,保護我的安全。”
嘉年威脅她說道:“我現在只要喊一嗓子,你會永遠都無法離開祈涼山。”
妖母露出一副光腳不怕穿鞋的姿態來,她坐在凳子上,翹起腿說道:“那你喊啊,看看最后遭罪的人是誰。薛敬道與薛質真可能會原諒徐有慶一次,但絕對不會原諒他第二次。”
嘉年瞇起眼說道:“你威脅我?”
他體表升起淡金色的火焰,那灼熱的溫度讓妖母的顏色變了幾分。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下來。
“想嚴刑逼供?呵呵,雖然你的火焰對我來說是挺棘手的,但我也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你拿捏。我保證,在你打倒我之前,我會有辦法拖你們倆一起下水!”
嘉年眼中冒出火光,身上散發出冰冷的殺意與他灼熱的火焰混合在一起。
在這間屋子里,吹起了一場微型風暴。
妖母手撫胸口,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來。
“這具身體里,還有那個小姑娘的意識哦。你想殺了我,就得一起毀滅掉她。”
嘉年的氣勢一滯。
妖母彎起嘴唇,掩口笑道:“看來你并非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定無情。”
嘉年轉過視線說道:“我只是聽到有人來了。”
門外,一道兩人都很熟悉的氣息站在那里,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盡管他心中的悸動已經激烈到恨不得現在就撕碎這具身體。
嘉年手臂一抬,房門打開。
徐有慶站在門外,有些尷尬地說:“你們好啊。”
嘉年沉默著沒有說話,妖母雙目微瞇,眼眸中劃過一道冷光。
半身的呼喚令她心煩意亂,她十分想現在就殺了徐有慶,取回自己的東西。
但是二對一,她還有傷在身,情況對她不利。
嘉年道:“你是什么時候察覺到的?”
徐有慶進門關門說道:“從她進入這座山的那一刻。”
嘉年道:“你前腳走,她后腳就到了。”
徐有慶心虛地轉移視線。
“人家是來找你的,我不能太煞風景不是。”
妖母笑道:“我也可以是找你。”
徐有慶連忙擺手道:“別這樣,我是有家室的人。”
他問道:“能不能讓我跟云師妹妹說幾句話?”
妖母冷冷地看著他。
嘉年說道:“我要見云師。”
妖母沉默了一瞬,說道:“云師現在回答不了任何問題,我們的傷很嚴重,我能撐住,她卻需要一段時間修養。”
徐有慶嘖嘖有聲道:“真是差別對待啊。”
妖母冷聲道:“我沒有把你這個蟊賊的心臟挖出來烤著吃,已經是法外開恩。”
“如果偷心也是盜竊,那就當我是竊賊好了。”徐有慶微笑道。
妖母啐道:“惡心!”
嘉年道:“你這話最好別讓薛姐姐聽到。”
徐有慶說道:“這怕什么,我現在只為我媳婦一人心動,對此,我問心無愧。”
“中原修士還這么臭不要臉,油嘴滑舌。”妖母冷冷道。
徐有慶笑道:“那又是誰,不得不尋求中原修士的保護?”
徐有慶對嘉年說道:“小弟,你要是不想答應的話,就拒絕。你哥哥我這點事情還是能夠擺平。”
妖母冷冷譏諷道:“大言不慚,你連自己面對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還敢說能擺平?”
徐有慶無所謂道:“能有什么,不過是幾顆虎伏山安插在中原的棋子罷了,你們那兒也不是沒有我們的后手。”
“棋子?”妖母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隨后又收斂了笑容。
“他們可不是棋子,他們是棋手。彈指間,就能讓祈涼山身敗名裂,灰飛煙滅。”
……
……
妖母蜷起雙腿,坐在房頂。
雖然她沒有得到準確回復,但她暫時是安全了。
她像是對誰說著話一樣喃喃自語。
“你說得沒錯,這次是你賭對了。”
“我知道你聽得見,你不想回來,我同樣也不想回來,但我們現在都無處可去。”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妖母的心情很差。
像她這樣心高氣傲的存在,怎會甘心寄人籬下。
但她沒得選。
她回想起抵達祈涼山之前的那一幕,心中嘆息。
心境中的那個小姑娘之所以會如此悲傷,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
“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所以你放心,我絕不會讓我倆帶著遺憾與怨恨消亡。”
她對云師發誓,對自己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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