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我胸口沒以前挺了。”皇甫梧桐默默地說。
嘉年面無表情道:“你還要繼續這個話題多久?”
皇甫梧桐振振有詞,“難道我連向造成我完美身材缺憾的庸醫抱怨一下的權力都沒有嗎?”
“在你身上開了個洞的人可不是我,要算賬找謝九章去。”嘉年道。
“如果我能找到他,哪還會在這里借酒澆愁。”皇甫梧桐撇嘴說道。
兩人坐在廊下,賞月飲酒。
被破壞到像遺跡一樣的長公主府,不到兩天的功夫就修繕如新,連房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完美還原。
“一想到就算找到他,一時半會兒也報不了仇,更是讓我愁更愁啊。”皇甫梧桐舉杯對月,唉聲嘆氣。
“那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難得的佳釀都糟蹋了。”嘉年道。
他把杯里的酒一口飲盡,杯底觸碰地板的聲音清脆而沉重。
不過他的表情倒是沒多少苦大仇深,反而顯現出一種云淡風輕的樣子。
皇甫梧桐有點好奇,“最后來的那位,是哪位高人?”
嘉年道:“不好說。”
“一點都不能說?”皇甫梧桐不死心。
嘉年道:“一點都不能說。”
“那算了。”皇甫梧桐沒精打采,露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隨即又栽歪到嘉年腿上,手指一次次戳向他的下巴。
嘉年拍開她的手道:“別耍酒瘋。”
皇甫梧桐鬧別扭似的扭過頭,面向池塘。
潔白的紗覆蓋著她的身體,修長窈窕的曲線是那么的柔美,讓人不禁聯想到凝聚天地鐘靈毓秀孕育出的精靈。
嘉年忽然覺得今夜月色不錯,風光也美。
南齊躲過了一次大劫,又恰逢新年,雙喜臨門。
街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喜氣洋洋。
韶康城里的百姓當然有理由高興,就連孩子們不小心跑到皇宮根下放炮,巡夜的侍衛們也都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要這幫孩子不把炮仗扔過宮墻就行。
嘉年問道:“不去宮里,跟他們一起過年?”
皇甫梧桐問道:“你去嗎?”
嘉年道:“我跟他們又不熟。”
皇甫梧桐道:“我也不熟。”
“呵呵。”
皇甫梧桐轉過頭看向他,問道:“笑什么?”
嘉年道:“有點可憐你們的皇帝陛下,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能繼續當他的皇帝,卻真成了孤家寡人。”
“幸災樂禍?”皇甫梧桐問道。
嘉年點點頭,“有點。”
皇甫梧桐照著他的下巴,給了他一拳,綿軟無力。
嘉年換了個姿勢,放松下身體,半瞇著眼問道:“想好怎么處理韶康的爛攤子了?”
“什么爛攤子,好歹也是我的祖國,你就不能尊重點?”皇甫梧桐氣呼呼的說。
嘉年道:“再禮貌的措詞也難以遮掩殘酷的真相,南齊傷得不輕,雖然躲過了這次劫難,可人心已分。別說國外,就是國內,對南齊有看法的人都不止一個兩個。而且你們還不知道元興或者謝九章他們,有沒有留下更多后手。”
不用猜,肯定有。
“內憂外患啊。”皇甫梧桐喃喃道。
她苦笑道:“確實是個爛攤子。”
元興死了,可不代表針對南齊的危險會一并消失。
打過獵的人都知道,對獵物出手的最佳時機,就是當獵物受傷,開始衰弱的時候。
謝九章打沒了南齊積攢數百年的江山氣運,影響深遠。
南齊境內恐怕有不少城隍與山水正神的金身神像,失去了靈氣。
沒了他們的庇佑,當兵災、大旱、洪澇發生的時候,只能用人命去填。
會死很多人。
皇甫梧桐道:“有沒有什么好辦法呢?”
她眼眸轉動,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然后把目光轉向了嘉年。
嘉年淡淡道:“別想再拖我下水,之后的事是你們南齊的自家事,我就是一外人。”
皇甫梧桐認真道:“我可以把你變成內人。”
嘉年神色怪異。
“難道你想……”
“端祥還有兩個女兒待字閨中,模樣十分俊俏。”
“滾!”
給宋端祥做女婿,怎么想怎么別扭。
皇甫梧桐糾結道:“那要不我勉強一下?”
嘉年扯了扯嘴角,道:“強人所難非我所好,長公主不必委屈了自己。”
皇甫梧桐拍了拍胸口,放松道:“那我就放心了。”
嘉年打趣道:“再說,不是還有比我更值得拉攏的對象嗎,那位不僅身份高貴,與宋氏頗有淵源,還對你癡心一片。”
胸口又挨了皇甫梧桐一拳。
這一拳力道不小,打得他直咳嗽。
“你再這么聊天,咱倆關系可就要淡了。”皇甫梧桐道。
嘉年揉著胸口,暗中感慨,女人心情真是變化無常。
皇甫梧桐也頭疼。
算來算去,欠了齊鳳棲差不多三個人情。
皇甫梧桐不愿欠人情,更不愿欠齊鳳棲的人情。
自己到底該怎么還,才能不讓他多想。
以他的德性,估摸自己哪怕多看他一眼,他都會覺得有戲。
拋開對自己的難纏勁來看,齊鳳棲很好。
山上山下為他癡狂的人多了去,為啥偏偏喜歡自己?
可自己又不喜歡他。
唉!
嘉年瞧見皇甫梧桐愁眉苦臉的樣子,以為她是為沒想到辦法而發愁。
于是不得不點破某個燈下黑的答案。
“南齊今日的困境,并非無藥可解,只要那張椅子上,出現一個名正言順的君主,就有機會重振人心。”
皇甫梧桐哀怨似的瞅了嘉年一眼。
“這點還用你說?”
嘉年白眼道:“是我多事了,皇甫姑娘才高八斗,名滿一洲,連我都能想到的辦法,你怎么可能想不到。”
嘉年倒了杯酒遞給她,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問道:“社稷圖選好是誰去坐那張椅子了?”
拋開立場不談的話,嘉年認為宋胤和宋端祥都有這個資格。
如果想更快穩定下南齊的局勢,嘉年會更偏向于宋胤。
手握兵權,征戰多年,一人力壓其他柱國,同時又能讓其他柱國俯首稱臣。
他坐上了皇位,肯定能讓南齊用最短的時間重新振作起來,而且朝野上下,都不會有太多怨言。
皇甫梧桐道:“都不成。”
“哦。”嘉年淡淡應答。
好吧,一個都沒猜對。
這件鎮國仙兵,眼光也太高了。
嘉年想起自己身上的兩把仙兵,心中又有所理解。
論挑剔程度,明燭天與萬鴉鏡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這么一想,自己還挺厲害?
心里正這么想著,明燭天劍匣便傳來一道陰沉劍氣,萬鴉鏡也散發出一股灼熱。
嘉年臉色瞬間輕微扭曲了起來。
娘的,自己偷摸樂呵樂呵也不行?
“那你們打算怎么辦,繼續走原來的路?”嘉年問道。
他試圖用對話來轉移注意。
皇甫梧桐搖頭道:“不是,會有人坐上那個位置,成為社稷圖的新主。”
“誰?”嘉年好奇誰有這么大的本事。
“一個比宋胤與宋端祥更有資格的人。”
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
嘉年抬起頭,望向前方。
池塘上,站著一位腰間別煙桿的老人。
社稷圖的仙靈,為何上這兒來了。
比那兩人更有資格的人。
嘉年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立即轉頭望向剛剛起身的皇甫梧桐。
皇家血脈,宋氏嫡親,早早得到社稷圖認可的人。
如果是皇甫梧桐登上皇位,宋胤與宋端祥都不會多說什么。
就連太傅梁源清都會認為是理所應當。
“你……你想好了?”嘉年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不知道坐上皇位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但他知曉皇甫梧桐的性格。
那張椅子,絕不是她的道。
皇甫梧桐淡淡一笑,抬眼望向星空。
“老的倒下,小的補上去。我躲避自己的責任那么久,不準備再躲了。”
“可你……”嘉年還想再說些什么,皇甫梧桐笑著打斷他的話。
“如果換你在我的位置,你會怎樣選?是自己的自由,還是一國百姓的安康。”
嘉年沉默片刻,他會選后者。
皇甫梧桐笑了起來。
果然。
她抻了個懶腰,輕松道:“俱蘆洲最年輕的女子皇帝,總算不用再被官元霽強壓一頭了,有了這個,看她還怎么跟我爭!”
她大概會有些失望。嘉年心里默默地想。
官元霽與嘉年提起她的時候,言辭間無不透露出兩人惺惺相惜。
官元霽期待著,等到二人躋身飛升之時,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皇甫梧桐拍拍臉,振奮精神說道:“吃飯吃飯。今個是大年三十,留下來跟我一起吃頓餃子吧。過了十五再走,如何?”
嘉年點頭道:“好。”
皇甫梧桐轉頭對社稷圖說道:“你也留下來,吃頓年夜飯。”
社稷圖撇嘴道:“我吃不慣人間食物。”
“不會享受。”皇甫梧桐道:“沒事兒,那你看著我們吃。”
社稷圖翻了個白眼,倒是沒走。
三人進屋,周嬤嬤與陸承焉早早準備好了酒菜。
陸承焉的臉色還留有一絲蒼白,眼神中偶爾間會流露出一絲恍惚。
這是魂魄受損留下的后遺癥。
嘉年見到她這副模樣,心里生出一股愧疚。
若不是為了救他,她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陸承焉滿不在乎的笑著開導他。
“若非公子出手相救,承焉撿不回這條命,我得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她越是如此,嘉年越是愧疚。
皇甫梧桐說道:“承焉受傷雖重,但并非無藥可醫,休息調養個幾年,慢慢就能恢復過來。”
說得輕巧。
魂魄之于凡人,就如同元神之于修士。
一旦受損,便極難恢復如初。
就像打碎的瓷器,不論如何修補,疤痕總會留下。
皇甫梧桐與他勾肩搭背的笑道:“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要不要以身相許?你們倆都救過對方,傳出去也是段佳話。”
嘉年斜眼她道:“齊宗主幫過你三次,怎不見你以身相許?”
“有兩次是為了救你耶,這還能算到我頭上?”
陸承焉笑道:“要不折中一下,讓公子以身相許齊宗主?”
皇甫梧桐眼睛一亮,“好主意!”
嘉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甩開皇甫梧桐的手,連忙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滾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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