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人間守歲人 > 第264章困獸猶斗
  繡面芙蓉一笑開,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但見佳人款款挪步,裙擺若鳳凰尾羽鋪滿云階。

  隨著女人漸次登高,山外云開霧散,天地此時都靜了下來。

  女人行走間,額前珠簾隨之晃動,露出她的粉面桃腮,眸中風情萬種。

  徐有慶站在山頂,看著女人步步接近。

  他眼神火熱,心亦火熱。

  女人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唇瓣微翹,傾國傾城。

  嘉年在徐有慶身旁,面帶微笑,打從心里替他們感到高興。

  他拍了下徐有慶后背。

  “去吧。”

  徐有慶拉住嘉年,說道:“你也別想跑。”

  儐相要跟新郎官一起去接新娘。

  嘉年無奈道:“我知道。”

  二人一同走向姍姍而來的女人。

  雙方接近時,嘉年突然落后一步。

  薛敬道站在山頂庭院門前,笑容慈祥。

  ……

  ……

  稻香齋。

  云師正用糕點逗弄著一只剛抓到的蝴蝶。

  這只不小心飛進窗來的小家伙,翅膀上有兩顆像是人眼的花紋,使她不由得生出幾分親近。

  跟她的靈蠱有些像。

  她目光溫柔。

  可惜這只小家伙是個普通的昆蟲,無法煉化成靈蠱,不然也能給小晴兒找個伴。

  她獨自嘆息。

  敞開窗戶,喜慶的鑼鼓聲若有若無從外面飄來。

  她放飛手指上的小東西,看著它飛過花叢,草地,一直飛入陽光里。

  云師有些羨慕。

  她淡淡說道:“叔叔看了這么久,也該出來見一面了吧。”

  她話音落下,無人應答,只有風吹過房檐風鈴的聲音獨自回蕩。

  她冷哼一聲。

  靈蠱出現在她指尖展翼,淡紫色的靈氣漣漪在空氣中蕩漾開來。

  一道模糊人形出現在窗外樹下。

  子庚面帶微笑走了出來,單膝下跪。

  “參見圣女。不知圣女近日以來,可安好?”

  云師薄唇翹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我好不好,你還不知道,昨日是誰往那中原人心境中下了困獸蠱?”

  困獸蠱,是千禧洞奇蠱之一,取意困獸猶斗。

  中蠱者心境動搖時,情緒會被無限放大,繼而影響到元神,表現為歇斯底里,極度失控。

  遲平云當日之所以那般不知進退,就是因為困獸蠱作祟。

  困獸蠱本是虎伏山修士陷入危局時,為了做最后一搏而制作的殺手锏。

  一旦生效,不死不休,即便自爆,也要拉著對手同歸于盡。

  就像受傷的老虎,寧愿拼著一死,也要撲向敵人。

  但在遲平云身上,并沒有表現出那樣極端的效果。

  所以云師猜測,定是下蠱之人削弱了困獸蠱的影響。

  虎伏山中,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只有十怪和更上面的幾名修士。

  自己才與午崖他們分別不長時間,他們完全有機會守株待兔,殺個回馬槍。

  想到這里,下蠱者是誰,就不難猜了。

  子庚笑道:“那中原小子不識禮數,幾次三番對圣女無禮,我也只是盡到了身為千禧洞修士的職責罷了,圣女若因此怪罪于我,我也無話可說。”

  “我為什么要怪你,反正我也看那群自命不凡的中原修士不爽。”云師淡淡道。

  子庚頷首微笑道:“圣女圣明。”

  “但你讓他刺傷我一事,這筆賬,咱們得算算。”云師抬眼說道。

  子庚沉默片刻,說道:“這非我本愿。”

  他沒想到遲平云竟然真的可以傷到云師,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云師的苦肉計,想要激嘉年出手。

  可無論出于何種原因,遲平云傷了圣女是事實,若非還有事情需要他去做,子庚會讓遲平云連下山的機會都不會有。

  云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算了。”

  她會被刺傷,跟遲平云沒有太大關系,而是妖母作祟。

  在她躲避的瞬間,搶占了她的心神。

  妖母當時好像是在確定什么一樣,然后便把遲平云體內的困獸蠱吃了。

  若非她在最后一刻奪回了主導權,遲平云早就變成了一具皮囊。

  子庚稍感意外,拱手道:“多謝圣女大人海涵。”

  云師擺擺手,說道:“行了,虛偽的套話還是少說。您又是暗中監視,又是下蠱的,不會只是來看看我吧。”

  子庚笑道:“圣女說出門遛彎,也不是為了來中原游山玩水的吧。”

  云師冷冷道:“六叔,你什么時候也學中原人,說話喜歡繞彎子了?”

  子庚輕笑道:“在這里呆的時間太久,不小心染上了一些惡習,還望圣女恕罪。”

  云師翻了個白眼。

  “你才來幾天?”

  子庚抬眼道:“我的目的,與圣女大人來此的目的相同,都是為了尋回另一位妖母。”

  “哦?”云師目光閃爍。

  子庚問道:“圣女大人這幾日見過徐有慶,可有機會奪回妖母?”

  云師淡淡道:“我只見過他一次,與我一起的那人時刻提防著我,不會給我下手的機會。而今中原西南有頭有臉的山上修士齊聚一堂,我更不好貿然出手。”

  子庚點頭道:“情況如此,圣女謹慎行事也是理所應當。”

  “你明白就好。”云師點頭道。

  子庚抱拳道:“為了保證圣女的安全,還請圣女大人與我一同返回虎伏山。”

  云師扯了扯嘴角。

  “終于圖窮匕見了。”

  子庚放下手笑道:“圣女大人這個詞用得不妥,圖窮匕見是要殺人,而我是要救人。”

  云師道:“我在這里好好的,需要你救?”

  子庚嘆息著說:“圣女大人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尤其是他們這幫中原修士,更是口蜜腹劍,兩面三刀。今日之好,未必不是為了削減您的防備,好在您放松之時,伺機圖謀不軌。”

  云師嗤笑道:“你把我當三歲小兒了。口口聲聲說我身邊的人居心叵測,可我只看到你在背地里搞鬼。”

  子庚道:“虎伏山與中原水火不容,給中原修士添麻煩,是我虎伏山每一名修士應盡的職責!”

  云師扶額。

  “你是如何做到這般理直氣壯,大義凜然的?”

  一想到這家伙跟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云師就感到一種羞與其為伍的羞恥感。

  面對他這樣的死腦筋,云師有時都會頭痛。

  她說道:“妖母之事我會處理,我還要把徐有慶帶到姐姐面前,讓他磕頭認罪。做完這些之前,我暫時還沒有跟你回去的打算。”

  子庚默默直起身,眼中閃爍著冷光。

  “不知圣女大人打算如何把徐有慶帶回虎伏山?”

  云師道:“我還在想。”

  子庚冷聲道:“圣女大人不會是不想奪回妖母,而且還要在這祈涼山定居了吧?”

  云師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子庚,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子庚默默搖頭,眼神中流露出極度失望之后的冷漠。

  “妖母是我虎伏山傳承上古,連接未來的神物,我族興旺盡在于此。恕我僭越,就算是用強,我也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圣女大人繼續任性妄為下去!”

  “呵。”云師譏笑道:“就憑你一個人,也想逼我低頭?還是說午崖他們,躲在暗處的某個角落,你才有如此底氣說這句話。”

  子庚道:“大哥他們已回虎伏山。”

  云師險些要笑出聲。

  她早就覺得子庚的腦子有點問題,卻沒想到這家伙如此有勇無謀。

  單槍匹馬,就要把她走?

  子庚嘴角咧開一抹陰險的笑容。

  “就如野獸聞到了危險的氣味,馬上會離開巢穴一樣。當周圍的環境變得不再安全的時候,人也會選擇逃離,去往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

  云師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想說什么?”

  子庚笑容愈發濃郁。

  “倘若此時呆在祈涼山的所有修士,都知道了您的身份,您還能繼續留在這里嗎?”

  子庚話音剛落,屋外便傳來一道冷漠的嗓音。

  一個云師沒有聽過的聲音說道:“云師姑娘,貧道薛敬道,想請姑娘出門一敘。”

  云師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那人聲音不大,卻令整座山頭草木簌簌發抖。

  子庚笑容如常,但在云師眼里是那么的惡心。

  這家伙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自己的安全,卻把她逼入了險境!

  云師深吸口氣,走出房門,站在門外階上,向前眺望。

  落草居已被人團團圍住,各路上山道賀的修士們,目光各含深意的打量著她。

  好奇、仇恨、貪婪、冷漠、憤怒……

  情緒各異的視線紛紛從她身上掃過,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塊砧板上的魚肉。

  她循聲望向來人,祈涼山山主薛敬道,就在她面前不足五十丈的地方。

  他一身青色道袍,手捧拂塵,腰間還有一枚刻繪著蓮花的玉牌。

  那是祈涼山掌門開啟護山大陣的信物。

  他身后跟著一對剛剛成婚的男女。

  男人微垂著眼,閉口不言。

  女子欲言又止,眉宇間流露出遺憾嘆息,最終又變的冷漠。

  云師笑道:“徐大哥與薛姐姐今日大喜,不在前堂中推杯換盞,招呼賓客,反而帶著一堆人擠到這么個小地方來是作甚?”

  徐有慶手指慢慢收緊,面色愧疚。

  薛質真輕聲問道:“師云妹妹,我有一事相問,請妹妹認真回答。”

  云師笑了笑說:“姐姐請問。”

  薛質真凝視云師雙眼,問道:“妹妹是不是虎伏山圣女,云師?”

  云師目光掃過眾人,在人群中,她見到了嘉年。

  嘉年在徐有慶身后,默默的看著她。

  當她把目光轉過去,他又撇過了視線。

  云師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捋了下漆黑鬢發,抬起眼擲地有聲的說道:“是我。”

  薛敬道淡淡說道:“祈涼山不知貴客登門,有失遠迎,還請圣女大人在此小住些時日,待我等略盡地主之誼。”

  云師笑道:“老道士哪來這么多花花說辭,要打就打,想抓就抓。能不能留下我,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福生無量天尊。”

  薛敬道單手掐訣,祈涼山三百里山河,瞬間被道道氤氳霞光籠蓋,數千道青色流光自一座座山頭頂部噴涌而出,相互交織,最后形成一朵青蓮,遮天蔽日。

  祈涼山的護山大陣,一念蓮清。

  數十道法寶、法術的光輝朝云師砸去,道法掀起的靈氣風暴使得她身后房屋搖搖欲墜。

  云師獨自嘆息。

  她知道,自己的旅途可能到此為止了。

  妖母再厲害,未成熟前,也不可能幫她打贏這么多化神境修士。

  但至少,絕不能讓他們得到自己!

  云師抬起頭,眼底流露出一股狠意。

  就算是死,也要與他們拼個玉石俱焚!

  人群中忽然升起一道金色的火焰,如同一輪太陽,照臨天地。

  法寶與法術如紙屑般在炙熱的光華中化為灰燼。

  云師猛然抬頭。

  只見一人御憑虛御風,一劍遞出,劈出了一道炫目天河,落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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