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問題是我也不清楚
  蹇文雅雖是對著老道士抱拳,可神色并無多少恭敬之意。

  “玄巖道長來了,也不能帶走龍女,至少現在不行。”

  老道士一笑,輕聲道:“你鴻勝山祖師留的遺言,就被你們這些個不肖子孫這么不當回事兒?你那師傅把個白水洞天差點兒弄的分家了,當我不知道啊?”

  蹇文雅輕輕搖頭,開口道:“九洲靈獸都在爭那把椅子,現在把龍女放出去,不是幫她,是在害他。祖師是讓我們鴻勝山保護好龍女,不是還她自由,然后讓她去死。況且西海龍女,本是白龍,她一出世,就是九洲唯一真龍了。一出白水洞天,便是眾矢之的。”

  玄巖點點頭,“我這關你過了,但我還是得帶她走,你鴻勝山護不住她。”

  被一只大手捂住腦袋的白衣少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逆生長,兩人談到此處,龍女已然變作個十一二的小女孩。

  玄巖收回手,沖著小女孩一笑,輕聲道:“我手里現在握著幾枚棋子,黑白都有,你猜個數兒,猜準了,我就帶你去找你的大哥哥。”

  小姑娘皺起眉頭,沉聲道:“兩枚白子,一枚黑子。”

  玄巖無奈嘆氣,伸出手,果然是兩枚白子,一枚黑子。

  玄巖只得開口道:“我可以帶你去一個能幫你找到你那個大哥哥的人身邊,但你真身得留在這兒,我也得封存你一部分記憶,行不行?”

  龍女點點頭,“可以,但你要告訴我,兩界山傾倒之后,大哥哥回家了沒有?現在是什么時候?他還活著嗎?”

  一連串問句,玄巖也只好一件一件說:“他回家了,但活沒活著,我真不知道。現在距離兩界山傾倒,已經過去了一萬八千年。”

  說著便已經封存了龍女一部分記憶,并暫時將這道化身與真身分開,最多支撐一甲子。

  將已經昏迷過去的小姑娘裝入袖子里,玄巖輕聲道:“好奇心挺重啊?吃大虧了是不是?”

  蹇文雅那顧得上這個,只是皺眉道:“你要把她交給劉景濁嗎?”

  玄巖笑道:“還是好奇心重啊!不過這事兒你不必知道了,護好龍女真身就是。那個人活著與否,我是真不知道,萬一人家回來了,你掂量掂量吧。跟天帝打了一架,還沒死的人,你鴻勝山怕是承受不住。”

  蹇文雅眼皮子狂跳,他高低都是登樓境界了,有些秘辛自然聽說過。

  跟天帝打了一架,還沒死?

  玄巖笑道:“所以說,你鴻勝山即便得了火神傳承,那座實為祝融峰的山頭兒也攔不住那個人的。”

  若你你鴻勝山是鐵打的,那人就一定是打鐵的。

  還真別犟,人家在兩界山守人間時,我老頭子都還沒有出生。

  蹇文雅言語有些陰陽怪氣,“看來人間最高處,對于這位景煬殿下,格外照顧啊?”

  玄巖也只是咧嘴一笑,輕聲道:“你有本事也以二十出頭兒的年紀,從第一樓打到第十樓啊!不說你以登樓境打穿第十樓了,就與守十樓的人打個平手,我也照顧你。”

  這番言語,有些不那么高人了。

  玄巖輕咳一聲,微笑道:“對玉京樓有恨意的多了去了,光恨不行,要真有本事,就來闖關啊!”

  打死了你鴻勝山第二任宗主,怪我?但凡他稍微學好點兒,我都懶得搭理他。

  蹇文雅冷笑道:“等著,會去的。”

  玄巖笑道:“那就抓點兒緊,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說完這話,玄巖便瞬身離去,這座白水洞天,攔的住九洲最強的開天門嗎?

  結果顯而易見。

  那座玉京樓,其實是從昆侖搬去的,因為昆侖又名玉京山嘛!

  被人稱作看門狗的十二人,都是開天門。從第一樓到第十二樓,守第幾層的人就是第幾境最強。

  玄巖是十二樓守關人,自然是十二境最強了。

  不過得加個九洲之內。

  悖召國京城,大年三十兒,天蒙蒙亮,已經有那爆竹聲不斷傳來。

  劉景濁走下樓,要了一碗所謂糖水,其實就是綠豆湯。

  詢問了一番,這才知道,這悖召國有個三十兒早晨祭江神,中午祭山神,傍晚祭祖先的習慣。

  扶舟縣那邊兒有差不多的習俗,不過是三十下午請先人,夜里祭土地。初一早上要先給先人上一柱香,然后就是送灶,說是送灶花婆回娘家。

  所以說,今個兒爆竹聲從天亮開始,要到明早才結束。

  劉景濁剛要出門,便聽見那中年掌柜說道:“三十這一天是鬼集,給未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購置年貨的一天,出門最好別瞎買東西,犯忌諱。還有,飯鋪酒館兒,多半都關門了,你想吃也吃不著。我這客棧,現在就住了你一個,廚子也已經回家過年去了,出去逛一圈兒要是實在找不到好吃的,就回來湊活一口。”

  劉景濁點了點頭,出門之后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掌柜,還在因為昨個兒出去吃飯沒在客棧吃而耿耿于懷呢。

  走了幾步,街面相比昨日那是天差地別,哪兒還有熱鬧景象,街道上空蕩蕩的,人都在城外河邊兒。

  不過這鬼集,倒也不是瞎說,沒走多遠,劉景濁已經至少瞧見五六只鬼物與那尚且開門的年貨鋪子“購置年貨”。

  這些攤主鋪主,可能永運不會知道,就因為他今日開門,無形之中,積攢了一份陰德。因為那些個孤魂野鬼購置年貨時付的“錢”,便是虛無縹緲的陰德。

  祖上積德,福蔭后代,可不是虛話。

  閑逛一圈兒,果然沒有飯鋪酒樓開門。也是,幸苦掙錢一年,不就是為了舒服這幾天嗎?錢掙到啥時候是個完,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錢可買不回來。

  一國京城,早晨卻像個空城。

  城隍廟里的日游神與黑白無常,大白天的巡視街面,畢竟是鬼集,得照看著些。

  劉景濁只當沒看見,不過今日那黑白無常,頭上并未頂著“一見生財”與“天下太平”。

  過年嘛!給這些個游魂野鬼舒坦一日。

  回去時路過一處小巷,劉景濁放慢了步子,瞧著巷子里一個少年人拿著魚干兒,對著一只白貓說道:“爺爺說,貓能看見鬼魂,你要是見著了我娘親,能不能幫我給她帶句話?”

  說著便把魚干兒放在了白貓面前。

  少年人笑著說道:“你就告訴她,我過得很好,雖然爹又給我找了個小娘,但小娘不壞,沒話本小說里的后娘那么壞的。”

  頓了頓,少年人揉了揉眼睛,低聲道:“還有,記得告訴她,我很想她。”

  那只白貓抬起腦袋,猛地兇叫一聲,跳起來就撓了少年人脖子一把,一爪子撓掉了少年人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叼著就跑。

  少年人捂著脖子嚎啕大哭,“我就是想讓你給我娘親帶句話啊!”

  結果白貓貓跑出去沒多遠就一個踉蹌摔在了巷子里,想爬也爬不起來了,很快就沒了動靜。

  少年人哭的收不住時,有個他瞧不見的婦人這才得已現身。婦人張了張嘴,下巴顫抖,可眼淚流不出來,那個少年人也壓根兒瞧不見,他的娘親,這會兒就在自己面前站著。

  等到那個少年人哭累了,這才緩緩起身,走去撿起來娘親給他求來的護身符,并沒有理會白貓,扭頭兒就走。

  劉景濁收斂一身氣息,走去巷子口,輕聲道:“護身符不錯,等閑小妖小鬼無法近身的。”

  婦人大驚失色,慌忙化作一陣陰風逃遁。

  她怕方才說話的年輕人是個捉鬼的,這樣的話,她連這個年都過不去,就得去城隍廟小陰司去等待明船了。

  劉景濁走去白貓那邊兒,伸手抿了抿小貓腦袋,微笑道:“你做了好事兒,不顧自身安危叼走了護身符,要不然那個孩子的娘親都無法近身。但你也別恨那個孩子,他又不知道你已經幫了忙,也不知道你叼走那個護身符,會給你帶來危險。”

  輸送一縷靈氣過去,小白貓這才蘇醒了過來。

  將將開了靈智,湊湊合合引氣入體的小白貓,居然一下子跳到了劉景濁肩頭,用腦袋頂著劉景濁臉頰,蹭來蹭去的。

  劉景濁一笑,無奈道:“這就訛上我了?跟著我,肉可不多。”

  此時巷子頭走來個老道士,手中還拉著個十二三的小姑娘。

  玄巖笑道:“說你笨呢,就這點兒事兒你都能想到些什么。說你聰明呢,給人算計了你都沒發現。”

  劉景濁轉過頭,撇嘴道:“你很閑啊?”

  玄巖干脆沒接話,免得那混小子又一通叨叨叨。

  玄巖只是指了指劉景濁,對著一旁小姑娘說道:“他能帶你找到你的大哥哥。”

  此時此刻的龍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只是知道自己要找一個大哥哥而已。

  劉景濁愣了愣,氣笑道:“這又是做什么?我成販丫頭的了嘛?”

  出門一趟帶回去個小丫頭,我青椋山上也沒那么多光棍啊!

  啊呸!想什么呢。

  結果龍女掙開玄巖的手,小跑著過去,停在劉景濁面前,抬起頭,脆生生開口:“你是我的大哥哥嗎?”

  劉景濁一臉疑問看向劉景濁,玄巖只傳音說道:“她是白水洞天那個龍女,她要找的大哥哥,跟你們守門人一脈有關。”

  劉景濁趕忙低頭,擺手不停,“不是,差遠了。”

  龍女,當我祖宗的祖宗的祖宗都可以,這可不是折壽的問題了。

  肩頭白貓一臉疑問,張了張嘴。

  喵~

  劉景濁無奈道:“你們這些個當前輩的,總喜歡說事兒不說清楚嗎?”

  玄巖擺擺手,“問題是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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