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844章 未結之局(上)
  一襲蒼青長衫憑空出現,就在綠湖山中。

  與人一塊兒落下的,是鍋蓋似的大陣,但這陣法沒有丁點兒靈氣漣漪。

  人是落在點絳身后的,同時一只手搭在其腦袋上。

  點絳只說了一個我字,腦袋已然被按進胸腔之中。

  “玥谷首席,你最該死。”

  左丘凌看得頭皮發麻,就這么殺了個登樓修士?

  又隨手將點絳魂魄拽出甩給牧沉橋,劉景濁這才看向那個那人,淡淡然一句:“華揚原來是黃文?”

  年輕人一句話都沒說出口,便瞧見劉景濁走到‘重樓’面前,并指豎劃而已,‘重樓’肉身與魂魄便同時一分為二。

  牧沉橋伸手堵住左丘凌的眼睛,沒好氣道:“怕還看?你以為你的好姐夫發起火兒來什么樣子?聲嘶力竭嗎?”

  才不是,一句話都不說,就抬手,殺人。

  群起而攻?做夢呢?我現在對上這小子都犯怵。

  不過這糴糶門當年追殺我的人呢?

  其余人當然動彈不得,也就是牧沉橋以劍氣護住了兩個丫頭,否則她們也得喘不過氣。

  因為此時此刻,以劉景濁為中心,三百丈內簡直就是末法之地,休想將天地靈氣牽至此處。

  還得是沐白,居然強行提起一口氣,一拳砸向劉景濁。

  可惜拳頭碰上劉景濁的肉身,就像是凡人拳頭砸在銅墻鐵壁,沐白的胳膊瞬間彎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在場能動的,除了牧沉橋與兩個姑娘,此時就唯有那華揚了。

  走到華揚面前,劉景濁冷冷問道:“你還沒有回答問道問題。”

  華揚硬撐著起身,冷笑道:“黃文?你說那個自認為可以靠著一座糴糶門使得天下為公的家伙?他要是活著,或許能與你傻到一塊兒去。”

  看起來他并不打算多說什么,只是嘆道:“千算萬算,沒算到你這修為竟然暴漲到如此,否則即便是牧沉橋,也要折在這兒。”

  劉景濁冷聲道:“你也太小看牧劍仙了。”

  華揚干脆一屁股坐在原地,“成王敗寇,但你運氣太好,注定活不長久的。”

  話鋒一轉,華揚抬頭看向那個面無表情的年輕人,還是有些疑惑道:“是一開始就沒把華揚當成好人吧?”

  劉景濁沒有答復,只是問道:“就這點兒本事,是怎么逼的艾禾兵解的?我還真想不通。”

  華揚淡然道:“想知道啊?猜去吧。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件事,自從黃文父子相繼死后,糴糶門早已無孔不入,有人的地方就有商人,有商人的地方就有糴糶門,賣出買進從中獲利,人性使然,你殺不盡的。”

  說著,華揚哈哈大笑了起來:“九洲就是一座糴糶門,天下也是,天道更是!”

  劉景濁揮手將趙長生的佩劍取回,隨手一揮便將盧曲巖肢解。

  “你要是慢慢來,或許還真能得手。可惜你太著急了,殊死一搏也要聚齊玄女劍運,還妄圖吸取軒轅血脈。天眷之人,你想當那個大帝?”

  在場眾人,幾句話時間,已經被斬殺了一半。

  跪在遠處的那位勞山主早已心神失守,堂堂登樓修士,跪著的地方變得濕漉漉,一股子尿騷味。

  ‘傲寒’也恢復了少女模樣,她此時是涼茶了。

  牧沉橋手里端著油燈,權當看戲了。

  結局早已注定,就是等人聚齊一鍋端而已。

  華揚啐了一口血水,無法運轉靈氣,他跟個凡人差不了多少。

  沐白怒目圓睜,想開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莫叔叔呢?”

  劉景濁淡淡然答復:“你覺得呢?”

  華揚笑道:“糴糶門存世,在九洲天穹之前,門主名為黃文,你打聽得夠清楚了吧?”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抿了一口酒,淡然道:“講故事?我洗耳恭聽。”

  華揚笑道:“九洲九位舵主,一門主兩位副門主。剩下的人你找不到的,想瘋你的心你也找不到的。天機閣在糴糶門之上,也就我跟沐白了。不過,我要講的可不是這個。八千年前,黃文說他要創造一座山頭兒,像遠古三司那樣,為弱者主持公道。做生意只做公道生意,不做無道生意,不求人前顯貴,但求天下太平。”

  左丘凌撇嘴道:“要真是這樣就好了,誰會閑著沒事兒到這兒殺你們?”

  華揚繼續說道:“你們猜猜,黃文怎么死的?”

  劉景濁淡然道:“東海一戰,死在玄女劍下。作為交換,玄女散道斗寒洲,創造一座劍運昌隆的仙劍洲。”

  華揚嘆道:“劉景濁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黃文本不用死,只因玄女一句,你若愿死我便信你,他就死了,死得干干凈凈。你以為那是玄女為了人間?那是賭約,她賭輸了,她想不到黃文真的敢以自身性命去做這么一樁生意。后來啊!黃文的兒子繼承父親遺愿,把本該屬于自己的機緣轉手送給一個叫做鄭紅燭的年輕人,那人成了安子,他自己卻因此而死。”

  劉景濁面無表情,華揚卻笑了起來:“但我沒那么傻,我要建造一座天機閣,把本該屬于我們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回來。三千年前我與八荒聯手開了妖族通道,不為別的,就為了艾禾與牧沉橋戰死歸墟,結果妖族太弱,以至于還要我自己動手。三千年過去了,我終于要成了,卻被你橫加阻攔,我運氣是不是太差了?”

  此時劉景濁問了句:“莫家老祖與你父親是什么關系?”

  華揚明顯一頓,片刻后才搖頭說道:“我從未叫過一句爹,但莫叔叔與他情同手足。莫家老祖沒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他也只是為我那個爹覺得不值當,莫叔叔才是真正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劉景濁低頭看了一眼地面,又回頭看了一眼左丘凌。

  牧沉橋瞬間察覺不對,急忙以劍意穩住左丘凌,同時喊道:“丫頭,怎么回事?”

  華揚哈哈大笑,譏笑道:“還是我略勝一籌啊!你以為就你留有后手?三千年來我想到了各種結局,如此局面,早在我預料之中,你以為我白送那八人劍運嗎?得了東西,就得付出代價。”

  華揚激動無比,反觀劉景濁,無動于衷。

  此時華揚手中多了一道銅鏡,并笑著說道:“劉景濁,人得狠一點兒,無毒不丈夫。你的漂亮弟子,活不成了。”

  話音剛落,華揚與那銅鏡同時消失,一洲之地,再無蹤跡。

  沐白笑意不止,“你將計就計,我們也將計就計,真真假假,誰分得清?此時青椋山上,還有誰能攔住閣主?靠你們那些登樓修士?救你徒弟還是救你娘,你選一個?”

  劉景濁扣了扣耳朵,問道:“點燈的事兒,就只有十萬大山待著的幾個人知道,你們倒是消息靈通,瞧見燈就以為我本體來了?”

  沐白面色一緊,“難道不是本體?不可能!”

  劉景點頭道:“確實是本體,燈也是真的。倒是你們,還真是忠心耿耿。二位演技也很不錯,不,是諸位演技都很不錯。你以為,死一個華揚,糴糶門就能在我這兒搪塞過去了?”

  說話時順便幫左丘凌解了身上禁制,只要是靈氣布設的禁制,現在都容易解。當然了,要是真正的頂尖咒師,劉景濁一樣沒法子。

  有時候劉景濁都覺得,是不是因為快死了,所以上天垂憐?

  牧沉橋嘆道:“你哪里像個劍修啊?”

  劉景濁反問一句:“你覺得怎樣就算是劍修了?”

  沒瞧出脫口而出,“至少不必這么多花花腸子吧?”

  青椋山泥鰍湖邊,姬蕎猛地挪開,順便兒拉走沐竹與梧丘。

  “小五味,揍他!”

  銅鏡之中,一道身影剛剛露頭兒,張五味手提蠅丸一劍斬出,鏡子當場一分為二。

  與此同時,他手中多了一道令旗。

  陳文佳撇嘴道:“符箓都沒用上。”

  姬蕎笑道:“哪兒那么容易鏟草除根?”

  綠湖山的湖心島,華揚去而復返,落地便是一口血。

  只見華揚一咬牙,頃刻之間,一場狂風席卷而來,只一息光景,在場糴糶門眾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劉景同時消失不見。

  左丘凌也總算是清醒了,而涼茶則是眨了眨眼,好奇問道:“怎么回事?”

  牧沉橋找了一把椅子,扭頭兒看著勞蕁,笑道:“勞山主,聊聊?”

  此時此刻,在某處地方,一行四人踉蹌落地,華揚嘴里鮮血不斷往出翻涌。

  寧杞焦急道:“閣主,你怎么樣?”

  沐白已經運轉靈氣,在為他療傷了。

  可華揚卻一把推開沐白,硬撐著站起來,看著不遠處的山峰,愣了許久。

  回過神后,華揚哈哈大笑,是慘笑。

  有人憑空出現,左右看了一眼,二話不說朝天一劍,天幕立時被劍斬出一道巨大裂縫,又有劍光自裂縫而下。

  劉景濁淡淡然一句:“怎么?被耍的人原來不是我?”

  華揚慘笑一聲,高聲喊道:“好一個棄車保帥,沒想到有一日我居然會是那個車!”

  劉景濁冷笑道:“你怕是連那個帥是誰都不知道,你就沒想過,莫家老祖,高陽血脈,真就那么好殺?”

  不過,他就算是那個帥了?

  不盡然。

  在高陽城時,曾對那位莫家老祖種下咒印,但老丈人打殺的那個,可沒有咒印在身。

  張五味看了一眼沐白,萬千劍光驟然而起。

  他嘆道:“沒修煉好,留不住力,本來想留魂魄的。”

  劉景濁走過去,一把抓住華揚,可華揚卻先說道:“看來你也沒有多在意姜柚啊!被我劍運所控制的八頭大妖,難道還殺不了她?”

  劉景濁淡然道:“你高看他們八個了,也小看我了。龍丘灑灑的爹是誰?另外一個養蠱法子是什么?”

  華揚微笑道:“你覺得我會說?”

  僅剩的三人,幾乎同時點燃了自己魂魄。

  好一個寧死不屈。

  高陽城里,有白衣現身。

  黑衣隨后便至,同時開口:“我來吧,畢竟我名聲比不上你好。”

  龍丘晾搖頭道:“殺妻之仇,我得親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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