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984章 等你幾萬年了(三)
  告辭之前,劉顧舟說了句對劉景濁而言,很下酒的話。

  他說故地重游時只要是一個人,多半就是他們沒了,我還在。

  出了風泉鎮,劉景濁最后看了一眼八卦石,之后便御劍南下了。

  期間當然瞧見了重傷在彭澤的姜黃,實在是太磕磣,丟人,也就沒下去看。

  到了西南方向,劉景濁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十萬大山。

  后世的十萬大山,外圍是被瘴氣環繞的,但現如今外圍尚無那紫色毒瘴。

  小南峰已經消失不見,唯獨一座小西峰,佇立于中心區域。

  劉景濁試著呼喚了數次劍靈,但這次是一點兒響動都沒有。看來這些年來,為了鎮壓那‘半個天帝’,劍靈損耗不小啊!

  他也只得留下一句:“我一定會來取劍,等我。”

  往南去時,即將走出十萬大山,卻見山中有霧氣升騰,細看才知道是炊煙。

  鬼使神差的,劉景濁便落了下去。

  原來是山澗之中一茅廬,老漢坐水煮茶。

  劉景濁走到籬笆墻外,笑問道:“老伯,能討杯茶水嗎?”

  院中老漢轉頭看了一眼,也是一笑,答道:“不嫌棄我這爛樹葉子就成,水又不值錢。”

  劉景濁大笑著進門,將佩劍留在了籬笆門口,大步走去了煮茶處。

  老漢詢問道:“還是個俠客啊?”

  劉景濁擺手道:“江湖人而已。”

  說話間,一杯茶已經擺在了劉景濁面前。

  劉景濁品茶,如牛吃點心,嘗不出味兒來。連飲三碗之后,老者指了指門口,也不知為什么,忽然開門見山道:“萬年多前你就來過,當時砍走了一根兒木頭,是做木劍了吧?現在又來了,這次是做什么?”

  劉景濁明顯沒有驚訝神色,而是將自己的酒水遞去一壺,微笑道:“我是里面那把劍的主人,我與我的劍,告個別。”

  老者雷偉一怔,隨即一副了然神色,點頭道:“原來如此啊!那我就放心了。我本不愿管這些事情,但當年娶了帝女隱居在此,南邊百越奉我為神,不照顧些,有些說不過去。”

  劉景濁點頭道:“曉得那位大帝,二十四節氣因其而來嘛!”

  老者點了點頭,又倒滿一碗茶,笑問道:“我看道友萬年容貌不改,饒是我也看不出來道友深淺,想必也是個得道之人了。我在此萬年,大山中的紫氣不是什么好東西我知道,但我著實不知那具體是什么,道友能否告知一二?”

  劉景濁笑了笑,擺手道:“還是不說了,只是道友既然是五色神犬,又是人族大帝坐下勇將,倘若有一日,山中紫氣要出來害人,道友可愿封山?”

  老者笑道:“封山就意味著我要道消。”

  劉景濁站了起來,輕聲道:“也就是隨口一提,道友不必介懷。多謝茶水,我去也!”

  一句我去也后,劉景濁幾乎是在一尊凌霄修士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老者傾力去探尋,也沒找到一星半點兒的痕跡。

  老者笑了笑,一瞬間便變成了狗頭人身,上半身赤裸,腰系虎皮裙且背有雙斧的模樣。

  百越奉盤瓠為神,又稱其盤王。

  “這人何處而來?如此修為,真是有趣。”

  不過盤瓠還是仔細回想了一番方才青年言語,他便呢喃道:“我是大帝座下勇將,承蒙大帝厚愛,娶其女在此隱居繁衍。若人族有難,我可愿封山?”

  不過也只是從他問,變成了自問而已。

  中土最南端,靠海之處有采珠人,如今也已經有了一座珠官城。

  劉景濁本想去買上一顆大珠子的,可沒想到如今這南珠尚不能私售。

  沒法子,他只能繼續南下,很快就跨越一重大海,到了南贍部洲。

  南贍部洲北海,數萬里疆域,大大小小的島嶼成千上萬,以至于后世有人在此建國,也就叫成了千島國。

  一路南下,四洲之地也是小國林立,但尚無人做得到什么一統。

  因為中土都尚未完全大一統,但也很快了。

  終于有一日,風雪落在豆兵城,在外的天地二魂歸位了。

  李秋水北上之后再未南下,但趙白鹿回了豆兵城。也就是說,如今豆兵城里,除卻劉景濁之外,還有三位凌霄境界。

  喊了一句文丈,其中一位凌霄便瞬身到此,恭恭敬敬站在門前,笑問道:“前輩有何指教?”

  劉景濁只是說道:“我見到了李潮人的后代,他們并不知道當年那把劍的事情,那文丈對此知曉多少?”

  文丈想了想,傳音說道:“文丈兄說起過,他說將劍放去了該放的地方,但絕不會落到他們手中。”

  劉景濁點了點頭,“如此就好。對了,順便問你一句,將來若有登天戰,可愿插手?”

  文丈笑道:“當然愿意!殺幾個神靈,說出去都長面子!”

  劉景濁點了點頭,沉默了許久,隨后遞出一張符箓,嘆道:“糯那丫頭,你認識。將來要是南下到此,記得幫我護她一二。從小被慣的,性子又冷又野。這張符箓,有我一劍,權當是報酬了。”

  文丈一愣,問道:“前輩終究還是……要走了?”

  劉景濁拎著酒葫蘆走出門,順手將符箓塞給了文丈。

  “不走,下去瞧瞧。”

  文丈又是一愣,“下……下哪兒?”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指著南邊,笑道:“當然是去他們的大本營瞧瞧,有可能人家等我已經很久了。”

  他轉身對著海邊眾人,頭一次顯露面容。

  “歇了這么多年了,再次下戰場,還能打不?”

  有人嘀咕一聲:“乖乖,沒臉前輩原來有臉!”

  剛說完就被人踹了一腳,“當然能打,咱這上千年的功力,不是鬧著玩兒的!”

  劉景濁一笑,點頭道:“那就好。”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便疾速往南,頃刻之間便是數萬里路程。

  海底有人微微一笑,“來了!”

  下一刻,一道劍光將海域一分為二,劉景濁持劍下行,很快就瞧見了一座偌大宮殿群。

  “嚯,原來這宮殿建成得這么早,得虧我下來了,否則都不知道呢。”

  此時最中心一處大殿,有個被紫氣環繞的青年人緩步走了出來。

  那人單手負后,抬起頭來,冷聲道:“劉景濁,可還記得本座?”

  劉景濁一劍斬去,但宮殿之中居然有紫氣外溢,硬生生抗住了這一劍。

  那人繼續開口:“這次,咱們總該換上一換了,死的該是你了。”

  紫氣也附和道:“下來了,想走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劉景濁一皺眉,“滾,有你說話的份兒?”

  紫氣立即閉嘴,大氣都不敢出了。

  隨后又是一劍斬出,那紫氣大陣連一息都沒抵擋便破碎了去。

  劍光直下,去往天帝那處。

  “記得你作甚?放著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神,當了神之后,又要做鬼,現在成了鬼了,還不滿足?”

  說話間,一只大手已經扣住了披發青年的頭顱。

  只要劉景濁愿意,隨時可以捏爆這顆頭顱。

  結果青年人此時笑盈盈抬頭:“我說你啊!明明是個劍修,卻總喜歡摘人頭顱,這個壞毛病,你得改一改了。”

  劉景濁略微一皺眉,身前那還有那位被自己殺過一次的天帝了,轉而變作了瑟瑟發抖的一道紫氣身影。

  與此同時,大殿之中,有無數紫色樹藤爬出,竟是將劉景濁所在之地包裹了起來。

  最讓劉景濁意想不到的是,這樹藤搭建出來的穹頂,居然已經有了幾分遠古天帝的意思了。

  只可惜,攔不住我。

  此時紫氣身影重回青年人身邊,長舒一口氣,沉聲道:“他對我的壓制……與境界無關,是氣勢!”

  青年笑道:“可以理解,畢竟那是唯一一個可以比肩遠古天帝的存在。只是,他劉景濁,也有遲暮時。兩界山后,他不是那個當世無敵了。”

  說話時,紫氣樹藤之中,混沌氣息如同狂風一般席卷而來,硬生生將那樹藤撐開到了原來的數倍大。

  下一刻,紫氣盡數消失,無數劍光自海底而起,沖出海面,直上天幕。

  天下凌霄莫不為此震驚,特別是劍修,只要修為在開天門之上,便瞧得見那簡直要將天幕捅個窟窿的劍光。

  豆兵城里的一眾修士,就眼睜睜地看著海水下沉數十丈。

  有人呢喃道:“這是……怎么啦?要發大水?”

  趙白鹿一步上前,目視南邊,沉聲道:“是那位前輩,劍意太重,將南海壓得下沉了。”

  文丈認識劉景濁極其早,但除了這些年見那一招必死的劍光之外,也就瞧見過前輩大巴掌呼臉,真正出手,真沒見識過。

  但今日一見,文丈心說前輩劍意怎的如此駁雜?

  劍修之外,自然會覺得雜。

  此時海底,青年人與紫氣合二為一,卻也才堪堪能抵擋住那簡直無法計量的襲來長劍。

  青年人以沉聲問道:“行了嗎?他天然壓制你我這等不正之氣,再不行我們就得墊進去!”

  紫氣朝著上方看了一眼,沉聲道:“行了!”

  當年被劉景濁斬落的半座遠古天廷,居然自西海而出,疾速南下,很快就落在了豆兵城以南的海底。

  劉景濁略微皺眉,剛想舉劍,可自身混沌氣息,居然受那半座天廷牽引,硬是無法出手了。

  此時此刻,一青年一紫氣,終于是笑了起來。

  “還不錯吧?這處牢籠等你幾萬年了。你就在這兒,充當養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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