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厲存盯著已經撥上號的手機屏幕，手掌不自覺握緊了手機。
電話還沒接通。
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老者在首位起身，藏在眼鏡后的目光落在賀厲存的身上：“咳，厲存，跟我過來一下。”
賀厲存眼神一沉，將電話掛斷，抿唇起身。
一間完全屏蔽外界一切信號的私人辦公室內。
背景墻壁上掛著的，是世界地圖。
六面鮮紅的旗幟莊嚴地掛在兩側雪白的墻壁之上。
老者緩緩坐下，盯著賀厲存的方向：“坐吧。”
賀厲存沒說話，不卑不亢，坐在老者對面。
老者眼神變得銳利：“昨天的事，你知道如果暴露你的身份，會引起多嚴重的后果么。”
“知道。”賀厲存垂眼。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老者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你這是拿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你應該知道那些境外的家伙，一直都在找你！”
賀厲存的聲音仍舊平靜：“我要保護的人，比我更重要。”
“賀厲存！”老者怒了：“我不管你要保護誰，我只知道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這么基礎的錯誤，你就不該犯！接下來一個月內，你都不準再離開京城！”
“您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命令我。”賀厲存抬眼，起身望著老者：“即便是您，也不行。”
“放肆！”老者怒急：“賀厲存，你小子就是這么跟你的恩師說話的么！”
“抱歉老師。”賀厲存的表情依舊平靜：“不過，我想現在，您的級別，已經無法限制我的行動了。”
最后一個字落下。
賀厲存起身，扭頭離開。
原地，老者氣得已經捂住了心口，盯著他的背影：“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急事一定要離開京城？你知道，我是為你好，等風波過去，隨你去哪！”
賀厲存的身影停頓了一下：“我夫人在海城，沒我保護，我不放心。”
老者氣得幾乎要吐血：“！！！”
賀厲存領證了？
他怎么不知道！
不等他再開口，賀厲存的腳步已經迅速離開了，并將辦公室的門關閉了。
老者捂著心口苦笑：“這臭小子，還是跟小時候一個脾氣，算了，他要不是這個脾氣，我也不會收他為徒了，不過，我怎么沒聽說他領證的事......”
另一邊。
賀厲存剛剛離開老者辦公室，并沒急著馬上離開京城。
這邊，還壓了不少工作，等著他盡快處理。
他想走，也沒辦法馬上脫身。
剛巧，迎面走來幾個熟悉的身影。
“老大！”一名少年笑嘻嘻望著賀厲存的方向：“都好久沒見您來總部了，我都想你了。”
賀厲存瞥了他一眼：“你來的正好，我手上一些任務，你幫我處理一部分。”
少年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干笑：“哈哈，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老大，我先走——”
‘了’字還沒說出口。
就被賀厲存拉住了后脖領。
少年表情痛苦，早知道他就不上來打這個招呼了！
晦氣！
海城。
萬花公館。
門口。
車子停下了。
沈翩枝深呼吸了一下，盡量讓收斂了所有不好的情緒，才開門下車。
不過。
想起賀厲存發來的那條短信，想到小天現在應該已經在公館了，沈翩枝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點。
算他還有點良心。
沈翩枝提著路上特意買好的各種玩具零食，大步朝著萬花公館的方向走去。
她跟小天相處的時間，其實算起來并不長。
兒子生病后，她的所有時間都用在了研究所。
后面，她帶著小寒在療養院的那段時間，也并沒有跟小天聯系過。
說起來，她對小天所有的認知，全部都來自賀厲存的口述。
比如，小天不能吃西紅柿，比如小天不能吃辣。
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歡玩具，沈翩枝剛才在商場的時候，就各種玩具都買了一點。
她希望能盡力補救跟孩子相處的時光。
提著東西進入大廳。
聽到聲音的李媽，迎了上來，順手接過她手里的大包小包：“沈小姐，這些東西我來拿吧。”
“不用了，這些我來拿吧。”沈翩枝搖頭，目光迫不及待地朝著大廳的方向掃過去。
視線中。
并沒有看到孩子們的身影。
似乎知道沈翩枝在找什么，李媽笑道：“沈小姐，你是找小少爺他們吧，他們現在在樓上學習呢，小小姐看到小少爺們都在學習，也跟著一起去看書了。”
平時在家，只有小寒喜歡看書，小年只是偶爾受到打擊的時候，才會看一眼。
所以。
在聽到李媽的話之后，沈翩枝略有點驚訝，她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又詢問了一句老夫人，在得知老夫人回房間休息后。
沈翩枝才點頭，提著禮物，上了樓。
兒童房很寬敞，視野寬闊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已經亮起燈的后花園。
考慮孩子們年紀小，蘇龍讓人裝修的時候，特意在落地窗外面增加了護欄。
沈翩枝輕輕推門進來，最先聽到動靜的沈小年抬頭。
終于看到媽咪回來了。
小年很興奮！
她剛準備起身朝著沈翩枝跑過去，可眉頭一皺，瞥了一眼還在努力學習的兩個哥哥，她愁眉苦臉地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媽咪，小年要學習啦，一會學完，再找媽咪講話。”
她已經比小寒哥哥落后了一大截了。
現在，看到小天哥哥也這么好學。
小年非常擔心自己會成為家族里，成績最差的孩子。
雖然非常不喜歡看書，小年還是咬牙，坐下來繼續看書了。
看到女兒滿臉幽怨看書的表情，沈翩枝忍不住笑了一聲：“咳咳，我買了你們喜歡的水果，吃點東西，再學習吧，不著急。”
對孩子們的學習，沈翩枝從來沒有強制。
實際上，更多時候，她看著小寒天天都在看書，反而有點擔心。
她更希望孩子們在這個年紀享受童年。
以后過了這個階段，等他們長大，就再也沒有這么輕松愜意的生活了。
在沈翩枝的話落下后。
小天才后知后覺抬頭，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翩枝的方向，立刻起身，用手語跟沈翩枝交流：“媽咪！你回來啦！這幾天我都要在這里借住，可以嘛？”
小天期待望著沈翩枝，很忐忑。
“當然可以了。”沈翩枝有點心疼，提著玩具跟水果走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兒子的頭發：“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隨時歡迎你回來，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真噠？”小天的眼睛亮了，稚嫩的小臉上揚起一抹乖巧靦腆的笑，很不好意思：“媽咪，謝謝你！”
“媽咪，你提著的東西，是什么呀？”小年眼尖，看哥哥已經不再看書，她也就跟著放松了下來，歡快地圍上來，盯著沈翩枝手上的手提袋，使勁嗅了嗅，吞了吞口水：“小年聞到了水果的味道！”
“嗯，給你們買的水果，還有玩具。”
沈翩枝將袋子放在地上，將買來的變形金剛還有小汽車拿了出來，拿給小天：“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媽咪就都買了，你喜歡嘛？”
一直守在兒童房角落，保護賀小天的趙凌飛，忍不住開口：“沈教授，我們小少爺不喜歡——”
不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
這幾句話他還沒出口。
賀小天就忽然抬頭，朝著趙凌飛看了一眼。
感受到小少爺的目光，趙凌飛閉嘴了。
小天抱住沈翩枝拿給他的禮物，小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勉強用手語交流：“謝謝媽咪，小天很喜歡！”
趙凌飛：“......”
看著兒子的笑容，沈翩枝感覺心口被蜜糖填滿了，她溫柔點頭：“喜歡就好，改天媽咪再給你買新的玩具。”
“謝謝媽咪！”
看到哥哥擁有新的玩具，小年倒是一點都不羨慕，她的眼睛里，只有媽咪買來的各種水果。
小丫頭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她擦了擦口水，挑了幾樣拿出來：“太奶奶一個，我一個。”
“媽咪一個，我一個。”
“小天哥哥一個，我一個。”
“小寒哥哥一個，我一個。”
看到小年分水果，沈翩枝忍不住笑：“你太太的那一份，我已經留出來了，這些都是給你們的。”
隨后，她的目光看向兒子小天：“你怎么不玩？”
小天猶豫了一下，拆開禮盒，拿出了一只變形金剛。
然后，他就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了。
對于那些跟他同齡的孩子，能抱著這種玩具玩一天的行為，他非常不理解。
他并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看兒子似乎不會玩玩具，沈翩枝問他：“以前，賀厲存沒給你買過玩具么？”
小天回憶了一下，斟酌點頭。
他房間里的玩具，都是奶奶給買的。
爹地知道他不喜歡這些，所以，確實沒有給他買過。
沈翩枝心疼了，撫摸著兒子的后背安慰：“沒關系，以后媽咪給你買，你想要多少玩具都可以，媽咪會努力賺錢。”
小天：“......”
怎么辦，媽咪好像誤會了。
角落。
趙凌飛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替賀爺澄清一下，否則，沈教授會不會把賀爺想想成那種連玩具都不肯給孩子買的鐵公雞。
不過。
在看到小少爺似乎很享受沈教授的關心后，趙凌飛又默默將那些話吞回去了。
算了算了，賀爺只是讓他在這里保護小少爺。
并沒讓他多管閑事。
趙凌飛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么都沒聽見。
沈翩枝陪著孩子們玩了一會，才下樓跟李媽去準備晚餐。
沈翩枝一出門。
乖乖抱著變形金剛的小天，長長松了一口氣，放下變形金剛，迅速起身，迫不及待抱著書，重新坐下來看書了。
沈小年拍著吃得圓滾滾的肚皮，已經開始犯困了。
她剛打了個盹，一睜眼，看到小天哥哥又開始看書了，她苦著臉，滿臉幽怨：“你們都看了一下午了，就不能休息一會么......”
沒人回答。
小年非常不情愿地拖著身體爬起來。
哥哥們都在學習，那她也要學！
她已經追不上小寒哥哥的腳步了。
怎么著，也不能跟小天哥哥的差距太大吧？
這么想著，小年已經準備發憤圖強了。
她瞥眼，看了看小天哥哥手中抱著的書。
在發現，小天哥哥手里的書，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成她完全看不懂的文字時，小年都快哭了。
嗚嗚嗚，欺負人！
小天哥哥什么時候又學了一門外語，她怎么不知道！
接下去的時間。
風平浪靜。
兩天后。
下午。
沈翩枝安心在公館享受了兩天親子時光之后。
她跟沈氏集團的副總核對資料時，發現，最近兩天，公司的合作增加了很多。
如果訂單全部完成，幾乎能比得上往年兩三倍的總體收益了。
兩天時間接到的訂單，抵得上往年兩三倍的收益，這是什么概念？
沈翩枝皺眉：“最近怎么多了這么多訂單？我們公司的生產力能跟上？”
“沈總，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我們簽的這些合約，甲方都不著急，他們給了我們充足的時間去完成訂單！”副總笑呵呵在視頻會議上回答，干勁十足。
一同跟副總們在會議室中的中高層，此刻也滿臉笑容：“是啊，沈總，最近，海城一些大公司的訂單，也都找我們了，這么下去，我們公司的規模，也可以再擴張一些了！”
“這還是多虧了您跟蘇龍的功勞啊！”
沈翩枝挑眉。
蘇龍？
早在半個多月之前，她就將公司交給蘇龍負責了。
當時，確實因為蘇龍的存在，公司的業績翻了好幾倍。
不過，并沒有現在這么夸張。
開完視頻會議。
沈翩枝給蘇龍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蘇龍聲音滿是得意：“嘿嘿，老大，您還不知道吧！錢盛公司倒閉，底下那些人，都以為是我們干的，現在都忙著來討好我們呢！現在，不光是您名下的建材公司受益，我這邊，這幾天也忙得很！”
沈翩枝點頭：“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
沈翩枝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賀厲存的身影。
那天。
錢盛帶著人，去找她麻煩時。
是他排除萬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沈翩枝卻鬼使神差地將通訊頁面滑到了賀厲存的那一欄。
兩天沒有他的消息了。
要不，打電話問候一下？
她才不是關心他。
她只是好奇他這兩天為什么一個電話都沒打給兒子賀小天，僅此而已。
沈翩枝在心中安慰了一下自己。
然后，下定決心，按下了通話鍵。
之前，每次她給賀厲存打電話或者發送消息時，他都像是就守在電話旁邊一樣，每一次連讓她等待接通的機會都沒有，通話就開始了。
這次。
沈翩枝的電話剛打過去，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樣，電話立馬就被人接通了。
她不由得在想。
他這么閑么？
怎么一直守著手機。
思緒還沒展開，電話那頭，是賀厲存的聲音：“我還有一個小時到海城，要來機場接我么。”
沈翩枝：“......”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覺得，賀厲存的聲音，好像有點激動？
沒等到回答，賀厲存又開口了：“算了，別折騰了，我一個半小時后過來找你，你現在在公館？”
沈翩枝瞥了一眼角落里守著的趙凌飛。
她就知道賀厲存讓人過來保護小天，目的不純。
這是變著法的讓人監視她？
“你都已經讓人監視我了，還多此一舉問我做什么。”沈翩枝聲音微冷，像是不經意詢問：“你這兩天，很忙？”
“嗯，確實有點忙，想我了？”
沈翩枝冷臉回應：“沒，你想多了。”
“可我想你了。”
兩人同時默契地沉默了。
通話還在繼續，誰也沒有開口。
大概沉默持續了兩秒鐘，電話那頭，賀厲存繼續說下去：“這幾天你怎么樣，感冒好了么？我從京城帶了一點補品，一會順便給你帶過去。”
“我一個半小時后到，你要是先餓了，就吃飯，不用等我。”
賀厲存的話，比以往每一次都多。
沈翩枝別扭回他：“放心，我沒打算等你。”
不再給賀厲存說話的機會，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盯著黑掉的屏幕。
沈翩枝微微出神。
剛才，她竟然耐著性子聽他說了這么多廢話。
怎么她現在也這么閑了么？
甩掉腦袋里有關賀厲存的所有信息，沈翩枝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自我安慰：“孩子們應該快餓了，我先做飯，一會再忙不遲。”
她并沒有察覺到，她此刻上揚的嘴角，連她走路時的腳步，都輕快許多。
一架由京城飛往海城的飛機上。
賀厲存盯著已經掛斷的號碼，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時而嘴角上揚，時而眉頭微皺。
守在一旁的兩名下屬，皺著眉，忍不住小聲對話：“賀爺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這幾天太累，出幻覺了？”
“那怎么辦？我們要不要給賀爺找個醫生看看啊？”
兩名青年的對話剛剛結束。
賀厲存冷如刀鋒的目光就看了過來。
兩名青年再次在心里嘀咕。
難道，剛才他們眼花，看錯啦？
......
公館之外。
一輛出租車停穩后。
沈平川扶著臉走路都走不穩的沈暖暖下了車。
沈暖暖那張永遠都畫著濃妝的臉，現在卻素顏朝天，臉上的小雀斑在陽光下格外明顯，她靠在沈平川的身上，傻笑著把玩衣領上的兩根抽繩，對于她現在在哪，她似乎并不在意。
沈平川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高級別墅。
這是他這輩子都沒住過的高級別墅。
這比起他以前住的那套自建別墅，幾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現在淪落到連女兒的醫藥費都負擔不起的地步，而拿走他所有股份的沈翩枝，卻住在這么豪華的別墅之中。
憑什么！
憑什么！！
沈平川將沈暖暖輕輕放在公館院門口，壓低聲音叮囑：“暖暖，爸現在就去給你要住院費，你乖乖在這里等爸爸回來。”
“咦？”沈暖暖像是發現了好玩的東西，她好奇地湊近沈平川，然后傻笑著狠狠拔下了他的一根胡子。
沈平川疼得一皺眉，盯著笑地開心的小女兒，他眼底的怨恨更加濃郁了。
雙手緊握成拳，沈平川沉著臉，大步朝著公館的入戶門走去。
“沈翩枝！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沈翩枝，你這個小畜生，你還配做人么！”
“你的妹妹現在傻了，她連住院都住不起，你卻在這里住別墅？！沈翩枝你這個畜生！你給我滾出來！”
“給我滾出來！”
“沈翩枝！今天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把你把你家都給你拆了！沈翩枝！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后花園。
陪著孩子們曬太陽的沈老夫人拄著拐杖抬頭：“我怎么聽見有人叫翩枝的名字呢？你們聽見了么？”
小天搖搖頭，他的聽力已經恢復了大半，但也并沒有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
小年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停在一株藍色繡球花上的蝴蝶，根本就沒聽到有誰的聲音，她猛地上前一撲，撲了個空，才抬頭看向沈老夫人：“太奶奶，你剛才說話了？”
“年年，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沈老太太側過臉，努力辨別著周圍的聲音：“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喊翩枝的名字？”
“沒有哇，小年什么都沒聽到。”
小年搖搖頭，滿臉疑惑。
沈老夫人疑惑點點頭：“可能是太奶奶聽錯了。”
后花園中，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坐在沈老太太身邊，抱著書曬太陽的沈小寒，卻皺起了眉，看了一眼已經重新閉著眼睛曬太陽的太奶奶跟小天哥哥，還有繼續撲蝴蝶的小年，他悄悄起身，離開了后花園。
公館。
廚房。
李媽快速跑進來：“沈小姐，有人來了，對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直在罵，我們要不要報警啊？”
沈翩枝顯然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她目光注視面前的炒鍋，眼睛抬都沒抬，淡定道：“通知一下公館的物業，讓他們把人帶走。”
“好的，沈小姐！”
李媽點點頭，迅速下去處理了。
砰！
一聲巨響打斷了沈翩枝做飯的心情。
她終于皺眉抬頭，朝著別墅入戶門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的位置，實際上并不能看到入戶門方向的具體位置。
沈翩枝的臉色已經冷了，關火，解下圍裙，大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還沒走到客廳。
又是一聲巨響。
砰！
一只成年人手掌大的石頭，直接破窗而入，將整扇落地窗砸的稀碎。
破碎掉的玻璃碎片也在一瞬間隨著石頭，宣泄下來，散落地整個大廳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碎玻璃渣。
一片飛過來的玻璃碎片，剛巧擦過沈翩枝太陽穴的位置，淺淺地在她眼角后方留下了一道擦痕。
緊接著。
那道擦痕就有點點血跡透了出來。
“沈翩枝，你這個畜生！出來啊！你給我出來！！！”
沒有的玻璃的隔音，沈平川的咒罵顯得無比清晰。
沈翩枝垂在兩側的雙手已經握緊了，她沉著臉，大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本來，她已經不想再怎么樣了。
現在看來。
她還是太善良了。
沈翩枝大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
還沒走出幾步。
緊接著。
又一塊石頭破窗而入。
這次。
石頭直接砸在了她的腳邊。
趙凌飛抱著手臂，站在角落：“需要我幫忙么？”
“幫我開門。”
趙凌飛：“？”
他很想告訴這位沈教授，他可是在黑市打敗過拳王角色，只讓他過去開門，也太瞧不起他了吧。
不過。
趙凌飛也沒多說，點點頭，淡定上前替沈翩枝開了門。
他也有點好奇，這位沈教授打算怎么處理家務事。
要是一會沈教授真的遇到危險，他也不是不能幫一下。
隨著門打開。
沈平川狼狽的身影出現在沈翩枝的視線中。
公館門口守著的兩名安保人員，已經上前去拉他的手臂了。
不過，這兩名年輕人，顯然不是沈平川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沈平川掙脫開了。
看到沈翩枝出現，沈平川猩紅的雙眼盯著她：“沈翩枝，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可是你已經把我逼上絕路了！”
“我要五百萬！”
“給我五百萬，我以后保證再也不來找你！”
“你憑什么認為，你來這里胡鬧一趟，我就會給你錢。”沈翩枝語氣平靜，一雙黑到放空的瞳孔，盯著沈平川的方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我這里的一塊玻璃，造假二十萬，你砸了四塊玻璃，一共要賠償八十萬。”
“沈平川，你聽好了，今天你要么賠錢，要么，我只能以故意威脅他人生命安全，送你坐牢了。”
面對沈平川。
沈翩枝的眼底已經沒有了絲毫感情。
她眼底有的，只有冷漠。
從那天在墓園，聽到沈平川的羞辱，她就知道，她跟沈家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解了。
聽到她冷血無情的話，沈平川垂在兩側的雙臂微微顫抖，怒吼：“沈翩枝，你別逼我！別逼我！！！”
“看樣子，你是不打算賠償了。”沈翩枝云淡風輕摸出手機：“那我只能報警處理了。”
“沈翩枝！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你去死！”
“你給我去死！！！”
沈翩枝的瞳孔中。
沈平川的身影急速放大，他手中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的鋒利匕首，朝著她的胸口刺了過來。
沈翩枝眼神一冷，三枚銀針已經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就在她準備動手之時。
趙凌飛猛地一腳，直接將沈平川踹飛了。
沈平川像是一條死狗一樣，狠狠摔在地上，一口夾雜著血肉的血，從他的口中吐了出來。
沈翩枝略有點意外，扭頭看了趙凌飛一眼，眼神加深。
剛才這一腳的力度，哪怕是一些常年習武的人，都不一定能擁有。
趙凌飛卻得意地拍了拍手，扭頭看向沈翩枝：“沈小姐放心，我保證不會讓你傷到一根寒毛。”
“不然，我們賀爺該心疼了。”
趙凌飛調侃了一句，笑嘻嘻走上前，踩住沈平川的背：“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本事，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想鬧事？”
被人踩在腳底，沈平川卻絲毫沒有恐懼。
他掙扎著抬頭，怒視沈翩枝：“你這么對我，會遭報應的！你會遭報應的！！”
“我遭不遭報應不知道，你的報應，看樣子已經來了。”沈翩枝居高臨下，如同神佛一般俯視沈平川，吩咐下去：“把他交給警方，我不想再看到他。”
被趙凌飛那一腳嚇傻的兩名保安回過神，迅速上前，將沈平川的雙臂禁錮住了。
就在保安即將把沈平川拖出去時。
一道顫巍巍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沈翩枝測過臉，眼色一沉。
看樣子，是瞞不住了。
沈老夫人紅著眼，滿眼淚花地盯著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架住的沈平川，老淚縱橫。
沈翩枝上前，想要解釋。
老夫人抬手示意她不用說了：“翩枝，奶奶老了，可是奶奶沒老糊涂！”
老夫人哭著，盯著嘴唇被鮮血染紅的沈平川：“從那天你從墓園回來，奶奶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讓你一直掛著。”
“翩枝，奶奶知道你心里苦，要不是這個畜生，你怎么可能流落街頭，四年了，連個家都不敢回！”
沈老太太哭著，走上前，狠狠給了沈平川一巴掌：“你太讓我失望了！”
“從今往后，我沒你這個兒子！”
“你給我滾！”
“滾！！！”
老夫人怒火攻心，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沈翩枝慌了，迅速上前接住老人家的身體：“奶奶！”
醫院。
賀厲存抵達時。
沈老夫人已經被人送進普通病房了。
沈翩枝安靜守在老夫人的病床前，一動不動望著老夫人睡熟中的側臉。
賀厲存沉著臉，站在門口，并沒有上前打擾。
暗處。
趙凌飛走了出來：“賀爺。”
“沈平川在哪？”賀厲存沉著臉，瞥向趙凌飛：“帶我過去。”
走廊之上。
一股強烈的煞氣驟然聚集上來
哪怕是見識過戰場上廝殺的趙凌飛，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他知道。
賀爺這是生氣了。
恐怕，今天晚上要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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