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看著場上,隱隱擔憂道:
“所以你哥不知道省點力氣,一開始就整得那么猛,這下眼看力竭,怕是要落下風了。”
馬岱聽張飛這么一說,心里更加忌憚起來。
張飛話音剛落,便見馬超一槍剛收,閻行的長矛便直直刺來。
馬超已來不及再出槍來擋,只好用左手一把握住了矛,但很快發現一只手抓不住,立刻丟了槍,干脆雙手來搶矛。
閻行立刻也雙手握緊。兩人在馬上搶來搶去,掰來掰去,長矛的矛身是木制的,雖然挑選的是上號的材質,也經不住這二人的掰搶,突然啪一聲斷掉了。
閻行見長矛折斷,立刻用斷矛繼續擊向馬超,馬超便用手中的斷矛來擋,卻沒料到自己手中的斷矛極短,一個沒擋住,閻行的斷矛便擊打到了馬超的脖子上。
馬超脖子一陣劇痛,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張飛見勢不妙,立刻拍馬上前,手中長矛向閻行刺去。
閻行一見,一邊閃躲,一邊向周圍的騎兵高喝:
“上!”
騎兵紛紛拍馬而來,張飛怒起,揮動長矛,片刻之間,左右已經各揮動了三下,所有貼身而過的騎兵慘叫紛紛墜馬。
而身后的馬岱也已經拍馬跟上,上前助戰。
沒有墜馬的又被馬岱的長槍一陣招呼,也是半死不活。
剩下的騎兵見張飛勇猛,一把長矛揮舞得滴水不進,個個都猶豫不前。
閻行見狀,知道此人勇猛不在馬超之下,再斗下去怕是有來無回,便大喝一聲
“撤!”
眾人紛紛調頭向來路跑了回去。
馬超捂著脖子,在后面立刻高喊:
“張將軍,追!追!”
張飛卻看眾人跑走,便和馬岱一起調頭回來。
馬岱下馬去撿馬超的長槍。
張飛則看了下滾落在地、面目痛苦的十幾個騎兵:
“暫且放你們一馬,不可再來作亂!”
騎兵們見此人愿意放過他們,立刻諾諾上馬,也慢慢策馬回去。
張飛走到馬超身邊,馬超脖子上已經腫起了好大一塊黑紅色的包。
“追什么追?不怕韓遂大軍在附近么?趕緊回去看傷!”
馬超這才醒悟過來,左右看了看,忿忿道:
“我馬超絕不饒過他!”
才跟著張飛一起返程。
張飛暗嘆。
這不是你馬超自己要挑戰的么。
玩得起輸不起,還真是絕!
回到槐里,馬超的樣子一看便是闖了禍。
馬騰又心疼兒子,又怒不可遏。
一氣韓遂居然敢屯兵到槐里附近,二氣兒子莽莽撞撞搞什么單挑。
對著在屋角站得筆挺的馬超怒道:
“還好張將軍將你拉了回來,要是莽撞追去,還不知要出什么事!”
馬超心中已經明白了事情的輕重。
只是這會兒被父親罵,臉上掛不住,所以把低著的頭偏向一邊,暗暗生悶氣。
蘇哲向旁邊的馬岱和張飛揮揮手,示意他們先下去,免得馬超難堪,然后勸道:
“既然韓遂就在附近,請馬將軍早做準備,以免為他所襲。這槐里小城,城墻不高,還多有破損,若是被攻,恐怕難以保全。”
馬騰聽蘇哲這么一說,也認真起來。
比起罵兒子,這件事更重要。
蘇哲看馬騰神色平復下來,便問:
“馬將軍打算如何御敵?”
馬騰想了想:
“城墻確實年久失修,若是守不成,不如出城迎戰!”
西涼人騎兵打仗,戰場隨時都在轉移,機動性頗高,所以很習慣出城迎戰、硬碰硬的打法,很少用計,對于中原計謀百出的防守戰,經驗并不豐富。
蘇哲聞聽馬騰此語,搖了搖頭。
雖然出城一戰,也未必失敗。
但就算勝了也沒有威懾力,不妥不妥。
蘇哲踱了兩步,又重新思考。
其實就算是坐鎮一座破城池,打敗敵兵有很多方法。
但蘇哲想要最有陣勢感的那種,那種能夠讓敵人打過一次再也不想來的。
畢竟,涼州那么大,若要信服所有將領,不可能一個一個去打,能夠威懾是最好的。
蘇哲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陣法。
“我有一陣,可擋敵兵。”
馬騰立刻虛心求教:
“請軍師示下。”
蘇哲走到屋外,在旁邊找了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來:
“將軍,你請人在城外這里挖一條壕溝,內藏精兵持長矛于內,作為第一道防線。”
馬騰不解:
“這是......”
蘇哲用樹枝點了點壕溝的位置:
“一旦對方騎兵攻殺過來,便以槍尖向騎兵舉起,刺馬刺人,使其陣腳大亂。這便是第一道防線。”
然后用樹枝在表示城墻的線條上指了指:
“在這里布置你們最強的弩手,作為第二道防線,射擊能跨越第一道防線的敵兵。”
“在這些弩手之間,雜以普通弓箭手,作為第三道防線,射擊能跨越前兩道防線的敵兵。”
“如此,莫說攻城,敵人根本無法近前。”
馬超雖然肅立在屋內,不敢動彈,眼睛卻一直往這邊瞟。
馬騰聽蘇哲的陣法簡潔而有章法,心中安定了不少。
“軍師,此陣叫什么陣?”
蘇哲剛想開口,頭又開始暈了。
這孽真是不能造啊!
老天爺又小氣了。
蘇哲扶著頭坐在屋子的院臺上,低低說了一句:
“馬將軍,此陣名曰三疊陣。你可以找人去準備了,我要暫且歇一會兒。”
兩日后。
馬騰的探子一口氣跑回馬府,氣都沒喘穩,急急稟報:
“馬將軍,有兵馬正在城外十里,向槐里而來!”
馬超也奔了進來。
馬騰聞言,暗暗一驚:
“是誰?”
“是程銀的兵馬,共有約六百余騎!”
馬騰臉色一沉。
程銀也敢也挑戰我!
馬騰立刻命令馬超:
“孟起!速命眾將士按三疊陣的方式列陣!”
馬超立刻抱拳:“遵命!”
自從前兩天輕敵吃了大虧,這幾天馬超說話舉止都穩重多了。
馬騰欣然看著兒子已去,自己也便要走出去看城防,卻碰到蘇哲匆匆而來擋住了去路。
蘇哲在馬騰耳邊慎重交代了幾句。
馬騰聽聞之后,連連叫道:
“妙啊!妙啊!”
忙向蘇哲抱拳:
“那軍師可要一同前去?”
蘇哲想了想:
“我就不去了!”
馬騰立刻道:
“那請軍師在此歇息,我去迎敵了!”
蘇哲笑著點點頭。
要不是頭暈怕從城墻上掉下去,還真想去看看現場。
張飛、太史慈、許褚聽說有仗打,立刻跑出來。
卻見蘇哲在院中踱步喝茶看浮云。
“蘇兄,要打仗怎么不叫我們?”
蘇哲笑著搖搖頭:
“用不著你們~”
許褚甕聲道:
“軍師,不能這么說,老是不打仗,這骨頭縫兒都癢癢啊!”
蘇哲贊許地看了看許褚,心想還真是屈才了,這么久也沒讓許褚發揮發揮。
蘇哲轉過身來:
“好,下一次,一定讓你們上場!”
太史慈看著蘇哲急急道:
“這一次也......”
蘇哲皺著眉頭,故作痛心疾首:
“這一次,對手實在段位太~低了,上場太~折煞你們三個的段位了。”
“下一次,下一次哈!”
三人一聽,也只有作罷。
“那我們去看看可好?”
張飛想了想,又問道。
蘇哲喝了口茶,背著身揮揮手:
“去吧,別搗亂就行!”
“好嘞!”
張飛三人興致又起,匆匆趕往城墻上。
程銀立于陣前高聲喊話:
“馬騰出來答話!”
馬騰在城墻上出現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程銀大怒:
“你搶了韓將軍的地盤,這筆賬還沒算呢!”
馬騰也大怒:
“那他殺了我的妻女,這賬又怎么算?”
“況且我和他的事情,你出什么頭?”
“難不成是你看上了他家的女兒,想給他韓遂做女婿?”
程銀聽得怒火騰起:
“你下來!我和你單挑!”
馬騰看著程銀怒不可遏的樣子,也對他高喝:
“你們全都上來,我絕對奉陪!”
然后對著城墻下面高喝:
“開城門!”
城門緩緩打開了。
張飛等人還沒上到城墻上,聽了這話,三人都是一愣。
這是什么招兒?
開著城門讓別人進來打?
等到上了城墻才看清楚,橫在城墻不遠處的,是一道鴻溝,里面長槍林立,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但因為城墻跟前,為了便于排水,地勢較高,從程銀的角度怕是沒看見。
張飛一下子大笑起來。
這怕是蘇兄的誘敵之計吧。
是誘惑,也是極致的挑釁。
程銀一怒,高喊:
“沖!”
說罷便舉著長槍沖了過來。
馬騰臉上微微一笑。
張飛、太史慈、許褚的臉上也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難怪軍師說此戰不需要他們上場。
不過這激將之法,也給他們三人敲了個警鐘。
事出反常必有妖,謹慎為上啊!
可對面不謹慎的對手已經展開了攻勢。
所有騎兵都來勢洶洶,拍馬沖了上來。
待第一波騎兵跑到距離壕溝五米的地方時,城墻上一聲哨起,壕溝內的長槍全部都架了起來。
尖尖的槍尖,映著天空中的烈日光芒,對準了奔過來的馬匹。
而馬想要停步,卻已來不及,沖過來時直接被壕溝內的長槍戳穿了肚子,倒在了壕溝附近。
被摔下來的士兵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被旁邊的長槍手們刺穿了胸膛。
壕溝前面如山般倒下了一大波人。
太史慈嘴里一聲“嘶~”,看得是一閉眼,不忍直視。
張飛瞧著奇怪,對太史慈道:
“這與子義何干?如此替他人心疼。”
太史慈睜開眼對張飛說:
“我是對他們的蠢,看不下去啊!”
許褚聽著好笑,實在不知道在此時此地,自己還該不該保持嚴肅。
程銀見騎兵心有忌憚,怒不可遏。
這個馬騰,幾天沒見居然會用計!
便身先士卒騎馬跨過壕溝,對著身后士兵高吼:
“沖!沖!沖!”
后面的士卒只好趁著壕溝中的長槍招呼其他兄弟時,抓住機會越過了壕溝。
程銀回頭看已經折了三分之一的人馬,不由心痛,揮動著長槍,看了看城墻上淡定的馬騰,又看了看洞開的城門,咬牙切齒地向前沖去。
不料剛沖了兩步,城墻上的弩弓齊響,羽箭齊飛,對著程銀的人毫不客氣地招呼過來。
身前身后的騎兵嘩啦啦又倒下一片。
程銀一驚,一不做,二不休,咬牙繼續往前沖,城門就差七八十步了。
此時城墻之上更為密集的弓箭聲起,更多的羽箭射了下來,耳畔立刻響起了哀嚎聲。
就連程銀也沒擋住密如雨點的羽箭,大腿和左臂各中了一箭。
鉆心的痛傳來,程銀繼續忍住,還想往城門沖,旁邊的親衛高喊:
“將軍!快撤!進去必死無疑!”
程銀回頭一看,自己身后的騎兵只剩下了十幾騎。
突然之間,羽箭停了。
城門前只剩下了中箭倒下的士兵哀嚎不已的聲音,讓人聽來悲切。
城墻上的馬騰大笑一聲:
“還是你身邊的小兄弟識相!”
接著馬騰收斂了神色,沉聲道:
“我今日不想取你們幾個的性命,暫且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敢再來,一個不留!”
程銀捂著傷口,身上痛,心里更痛。
自己的六百精銳騎兵啊,連敵人的刀槍都沒碰到,就折損到只剩十幾騎......
程銀看著滿地躺臥在塵灰和血跡中的部將,悲從中來,不由仰天長嚎。
其余的騎兵默默向城墻上的馬騰致敬,然后隨著程銀慢慢退走。
馬超看他們要走遠了,急著在城墻上問馬騰:
“父親,為何放他們走?若是走了,豈不是過一陣子又要回來報仇?”
馬騰看著馬超認真的神色,拍了拍了馬超的肩:
“兒啊!放走他們比留下他們效果更好啊!”
馬超不解,瞪大了眼睛看著馬騰:
“為何?”
馬騰轉頭望著垂頭喪氣走遠的程銀:
“我要讓他們將這一戰的慘烈,告訴所有想要打我們主意的人!”
“唯有讓他們心中懼怕,才能敬畏!”
旁邊不遠處的張飛、太史慈、許褚三人默默向馬騰豎了個大拇指。
韓遂營中。
韓遂聽說程銀已經回來了,連忙出去看。
卻看到程銀坐在馬上,連下馬都困難。
身后殘兵敗將只有十幾騎,個個萎靡不振,神情戚戚。
韓遂立刻上前去扶程銀。
程銀慘叫道:
“你可是害苦了我!害苦了我!”
“你與馬騰攻伐數年,說那馬騰無智,誰知道他竟然如此多謀!”
韓遂大驚:
“這馬騰的確每次只知拼殺,何時用過謀呢!”
程銀瞪著血紅的眼睛大叫:
“他不會用謀?他不會用謀他將我打成這樣!”
“他先是打開城門,激我進城,然后埋伏了人于壕溝內,刺落我的人馬,最后再用弓弩射殺。”
“我的人都死絕了,他沒有傷到一兵一卒!”
韓遂大吃一驚,不由心中郁結。
本想讓程銀去探探虛實的,不想竟然全軍覆沒。
這個馬騰,幾日不見,竟如此會用陣法,當真駭人!
韓遂細細一想,看來此事不能急,還得慢慢來。
既然他守城可以用陣法,那我就把他叫出來。在外面,他必定占不到便宜!
蘇哲在院中一壺茶還沒喝完,就見馬騰回來了。
人還沒到近前,洪亮的聲音先到了:
“軍師!大勝!”
“此計加此陣,真的是太好用了!”
“我從來沒有打過如此大快人心的仗!”
蘇哲笑了笑:
“跟著玄德公,還有更多大快人心的時刻呢。”
“不過,這計策也就只能用一次。馬將軍得空了,還是得安排修修城墻,不然這么下去可不行。”
馬騰躊躇了一下。
蘇哲立刻就懂了。
這馬騰甚是愛民,并不像那些搜刮抄掠的官員,多有余錢。
修城墻,太費錢了。
不知道馬騰后來去許都做官,是不是俸祿要多些。
想到馬騰在朝為官(其實也就是做人質),馬超在外瞎折騰,把親爹折騰沒了這事兒,蘇哲深深覺得,金錢不重要,自由才重要。
就比如遠在南陽穰城的張繡和賈詡,當初沖出關中,領兵南下,守著一個易守難攻之地,還真是自由呢。
自由。
自由么?
突然蘇哲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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