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三國之銀狐 > 第三十七章 歲月不饒人
  幕后主使正是孫權?

  眾人一時詫異。

  以今天孫權的表現,可不像是主使者。

  來敏問道:“丞相,若孫權是主謀之人,他確實不敢說思念江東,但為何張昭他們?”

  諸葛亮笑道:“確實,可以理解為孫權沒有聯絡叛亂,因為他連張昭他們都沒有聯絡。但這何嘗又不能證明,他是不是在密謀,不敢告知張昭他們呢?”

  眾人這下就更懵了。

  費祎說道:“丞相,我等不是很明白。”

  諸葛亮就解釋道:“其實看今天孫權的表現就知道,他在小心翼翼。你們要明白一件事情,除非極為愚蠢,否則要真的沒有回歸故土之心,又何必做出這番姿態?難道陛下和太子的仁厚,孫權不懂嗎?”

  尹默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若孫權沒有叛逆之心,他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思念故土,反而正常。若是遮遮掩掩,一味裝成樂不思吳,說明他心中有鬼。”

  “不錯。”

  諸葛亮嘆息道:“他今日的作態,表現太過了些啊。”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孫權的演技太差。

  按理來說孫權不是個蠢蛋,知道這是在試探,即便第一次推辭說樂不思吳,道理也能說得過去。

  但第二次把責任全都推給張昭,那就顯得過于愚蠢了些,還不如說是自己的想法。

  在漢朝這個鄉土情結比較重的時代,一個人思念故鄉本身就沒有罪過。

  劉備又是一個很講究師出有名之人,孫權作為一方諸侯既然已經歸順,他沒有理由和借口的情況下,不會無故擅殺。

  要僅僅因為孫權思想家鄉而殺了他,那對于劉備素來仁厚的名望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打擊。

  所以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其實并不是一件壞事,反而會讓人放心。

  可他偏偏裝瘋賣傻,就頗有些故意的意味了。

  主要還是人設不同。

  歷史上劉禪樂不思蜀,司馬昭沒有懷疑,那是因為劉禪的人設就是那樣。

  自從登基以來,幾十年間政事都交由諸葛亮等人打理,即便之后諸葛亮病逝,也都由諸葛亮的幾名繼任者,蜀漢四相操持著國事。

  而他本人則在后方整日享樂,幾乎很少會對國事指手畫腳,于是給人的感覺就像個傀儡,扶不起的阿斗。

  正因如此,他即便表現得很差勁,宴會上一副憨批模樣,樂不思蜀,也無人懷疑。

  孫權呢?

  他的人設可是少年繼承父兄大業,早期頗有雄主之相,更是多次親自帶兵打仗,可謂一方霸主。

  更關鍵的是他之前的表現也不算差,在江東內憂外患之下,擊敗各路叛亂者,屢次平息山越之亂,同時牢牢把持江東權力。

  這樣的人物忽然變得那般蠢模蠢樣,就會給人一種他在故意裝傻的感覺。

  而他越是這樣做一些沒必要的掩飾,就代表了他心虛。

  什么事情會讓他心虛呢?

  自然是之前諸葛亮調查到的江東正有人密謀叛亂的事情。

  因此諸葛亮認為,這件事的發起者或許是曹魏那邊,由曹魏那邊派人找孫權聯絡,想要在后方掀起叛亂,讓劉備根基不穩。

  但叛亂的主使者必然是孫權。

  只有他才熟悉江東所有世家,也知道哪些世家不愿意歸順大漢朝廷,才能夠聯絡到那些人。

  而從今日的試探來看,諸葛亮也證實了這一點,他的掩飾有些太過,反而暴露。

  聽到諸葛亮的分析,劉禪連忙說道:“那丞相,我們該如何處置孫權?”

  “憂在腹內,山崩為疾,禍起蕭墻,竟制其國。按理來說,像這樣的禍患,本應該盡早除掉。”

  諸葛亮想了想,便說道:“不過既然已經發現,那就先靜觀其變,待其生事之時,便正好有了大義名分將其除去,也算是給孫權的最后一次機會。”

  “丞相的意思是,就讓孫權繼續去做?等到他露出馬腳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來敏問道。

  “嗯。”

  諸葛亮點點頭:“他若是聰明就應該回去好好想想,知道自己該怎么做,若是選擇了錯誤的道路,那就也怨不得我們了。”

  眾人互相對視,便也都贊同。

  反正他們也沒實際對孫權怎么樣,如果丞相判斷錯誤,那無所謂。要是孫權真的是幕后主使,他們自然也會布置陷阱,等孫權往套里去鉆。

  左右一切事態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倒也無需擔憂。

  而就在劉禪諸葛亮他們商議這件事情的時候,安樂侯孫權也乘坐馬車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劉備允許孫權保留他的奴仆和府邸財產,所以府中都是他原來的人。

  不過孫權還是怕有人會選擇背離自己,當劉備的耳目,因此每次商議大事的時候,都以在后院欣賞風景為由,讓奴仆離得稍微遠一點,與傅駿在園中小聲交談。

  這樣不至于像在房內關門密謀,惹人懷疑,也不至于人多眼雜被人聽到談話內容。

  此刻孫權盤膝坐在后園亭中,附近服侍的奴仆最近的也有十多丈外,他聲音低沉嚴肅地對傅駿說道:“伯良,要你聯絡的事情已經如何了?”

  傅駿回答道:“已經有十余家愿意了,每家出數百人,現在大抵能湊齊數千人馬。只是目前還沒有合適的將領,無人領兵。”

  孫權沉默片刻,說道:“領兵之人我自有人選,阿谷素來忠誠于我,他現在應該并沒有出仕劉備,而是回到吳郡老家了吧。你派人去聯絡他,他知道該怎么做。”

  “是。”

  傅駿點點頭。

  孫權說的阿谷叫做谷利,是孫權的左右給事,屬于親近監官,因其忠誠果斷,正直剛烈,所以孫權十分喜歡他。

  現在東吳將領死的死,降的降,能用的已經很少,只能讓忠心耿耿的谷利領兵了。

  傅駿應下后,便開口問道:“劉禪這次召吳侯,情況如何?”

  孫權撫須說道:“席間劉禪問我思吳否,我說此間樂,不思吳。這大抵是正常人應該會回答的事情,想來劉禪也不敢拿我怎么樣,只是試探一番罷了。”

  “這樣就好。”

  傅駿放下心來,這是很高明的回答,如果說思吳的話,肯定會被劉禪猜忌,所以即便心中思念吳地,不說出口,亦是為了自保。

  “只是......”

  孫權略微猶豫。

  傅駿問道:“只是什么?”

  “只是席間那諸葛亮一言不發,時常盯著孤,令孤毛骨悚然啊。”

  孫權嘆息道。

  劉禪好湖弄,諸葛亮可不是善茬。

  他擔心這番說辭根本騙不過諸葛亮,要是被諸葛亮查出蛛絲馬跡,那就糟糕了。

  聽到孫權的話,傅駿連忙追問,孫權就把席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現在張昭等人他是不敢去找,一是目標太大,二是他摸不準張昭他們的態度,所以只能與傅駿商量。

  得知孫權在席間的遭遇,傅駿想了想說道:“吳侯也無需擔憂,若是諸葛亮起疑心,恐怕已經派人將吳侯圈禁起來,現在府外沒什么動靜,想來應該是無妨。何況即便如此,諸葛亮也沒有證據。”

  “嗯。”

  孫權點點頭道:“劉備滿嘴仁義,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必不敢毫無理由地殺孤。只要孤不犯錯,讓他們抓不住把柄即可,這些事情,你還是讓曹丕的人去辦,盡量少露面。”

  “是。”

  傅駿點點頭。

  其實到現在為止他們聯絡江東舊部,也不是他們親自出面。

  沉晨在北方多有間諜網絡,負責偵查敵情,刺探軍務,曹丕又何嘗沒在南方安插內應?

  因此孫權和傅駿做的,僅僅只是把可以聯絡的名單交給曹丕的內應,讓曹丕的人在江東聯絡那些江東世家和舊部。

  他本人沒有出面,連那些被串聯的江東世家都不知道這背后有孫權的影子。

  所以孫權并不擔心自己會暴露。

  他唯一思量的是,如果事情真順利地按照他所想的方向發展,自己又該如何逃出襄陽城,回到江東之后,又該如何迅速掌握權力呢?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他必須好好思考,才能想出萬全之策。

  ......

  ......

  章武六年天下大勢波譎云詭,不管是對于曹魏來說,還是季漢來說,都是關鍵性的一年。

  去年年末劉備悍然發兵北伐,戰爭打了一年,南方氣勢如虹。

  只不過一開始曹丕并未用全力,他采取防御戰術,想要依靠長安、河南、淮南等地將劉備拖住。

  劉備主力盡出,糧草兵馬長途跋涉,三路北伐各地堅城。

  而他在洛陽河北等地還有大批預備役,糧草也是就近補充,遠不像劉備那樣千里迢迢。

  所以如果他能夠堅守個一兩年時間,把劉備那三年休養生息攢的家底掏空,說不好就能夠有機會趁機南下,飲馬長江。

  可惜的是他的戰略戰術是對的,但雙方的執行者能力卻不一樣,鐘繇確實不弱,卻遠遠比不得沉晨強悍。

  西線關中在沉晨的勐攻之下,長安城破,鐘繇被擒,夏侯懋被斬,曹魏被迫退守河東與潼關。

  東線淮南又出現了曹休不信任張遼的意外因素,導致曹休沒有按照原定部署在汝南沛國一帶布置防線,領兵南下,正面被關羽擊潰。

  合肥已經被包圍了一年,城內糧草貴乏,曹軍士氣低落,就連張遼本人在得知曹休南下的原因是他不信任自己之后,也因此氣急攻心而病倒,讓城里士兵情緒更加不安。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隨著曹丕被逼到沒有退路,不得已底蘊盡出,劉備集團的攻勢暫時也只能到這里。

  沉晨攻破長安已經是極限,想要繼續進取潼關和并州,還需要充足的準備,不能一蹴而就。

  淮南方向曹丕進行了增兵,將洛陽的守衛部隊調至南方,讓曹休能夠穩住陣腳。

  這樣至少在整體局勢上,曹魏雖因西線東線的戰敗而略有敗相,但還是穩住了局面,并未一敗涂地。

  只是隨著曠日持久的對峙,劉備的身體每況日下,特別是今年冬天,河南地區下起了雪,寒風呼嘯,他偶感風寒,竟有吐血的跡象。

  定陵縣,劉備的主帥營帳內,滿屋藥香。

  劉備躺在病床上,輕輕咳嗽。

  旁邊楊儀、蔣琬、董和、黃權、鄭度、諸葛瑾、陸遜等參謀目光擔憂地陪同。

  馬良這個時候在帳外,問剛診脈后的大夫道:“太醫,如何?”

  大夫向他搖搖頭道:“老毛病了,陛下年事已高,已到了天命之年,卻終日操勞軍務,恐怕......”

  “唉。”

  馬良嘆了口氣。

  從今年年初開始陛下的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

  他要北伐的事情丞相和驃騎大將軍也是持反對意見的,就是怕陛下身體出了問題。

  只是陛下堅持親征,沒有辦法才只能如此。

  結果本就不好的身體因一年來操持軍務,奔波勞累,終究是病倒。

  昨夜陛下吐血,近乎昏迷,令眾人亂成一團。

  現在在這樣一個關鍵檔口,陛下卻身體有恙,怎么能不令他們心中難安呢?

  馬良回到帳篷里,此時劉備已經漸漸蘇醒過來。

  見馬良靠近到木塌邊上,便輕聲問道:“季常,太醫如何說?”

  馬良將臉上的愁苦表情去掉,換了個笑容說道:“太醫說陛下只是偶感風寒,并非大病,只需要好好休養,就能痊愈。”

  “你無需騙朕,朕的身體,朕知道。”

  劉備強撐著病軀,在侍從的攙扶下倚靠在木塌邊,嘆息道:“朕今年也已六十有七,已到天命之年,縱使是死,也是常理之事。只是朕不行死,朕若死,北伐大業.....興復漢室之業......咳咳咳咳咳。”

  說著說著,他就又劇烈咳嗽起來。

  馬良、楊儀、蔣琬、董和、黃權、鄭度、諸葛瑾、陸遜頓時簇擁了過來。

  蔣琬勸說道:“陛下,不若退兵先回南陽吧。”

  “是啊陛下,身體要緊。”

  “北伐大業雖然重要,但若是沒有健康的體魄,又如何能消滅曹魏,一統天下呢?”

  “陛下應該先回襄陽調養身體,等體魄好一些,再北伐中原。”

  眾人紛紛勸說。

  劉備兩鬢斑白,頭發已是灰褐相間,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神情,嘴角竟淌出了鮮血。

  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才緩緩說道:“朕,絕不會退兵的。”

  “陛下,縱使不退兵,陛下也該回去。”

  馬良直接單膝跪倒在地上,悲憤地向劉備拱手磕頭道:“臣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陛下操勞過度,北伐之時中道崩殂,因陛下之事,三軍都要撤回南方,豈不是更耽誤北伐大業?”

  “季常所言甚是啊陛下。”

  楊儀也單膝下跪,苦苦哀求道:“不若讓三位副相領兵,陛下坐鎮后方,調養身體,也好過在前線奔波勞累。”

  “請陛下回去吧。”

  “請陛下回去吧。”

  “請陛下回去吧。”

  諸多臣子也紛紛單膝跪下,向劉備請愿。

  他們并非是想退兵,只是劉備現在的身體已經經不起折騰,再不能回去好好休養,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劉備見到眾人情深意切,渾濁的目光掃視了每一個人,最終長嘆道:“那便....如此吧。”

  這句話說完之后,他的病情就好像更加嚴重了,軟軟倒在木塌上,卻是少了幾分生氣,多了幾分死氣。

  歲月。

  終究不會憐憫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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