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山海風月記 > 第一百零五章 玉湖灣(4)
  也許是我失落的情緒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吧,像來明察秋毫的朔把身上的外套往我的肩上披下來的同時,也一把將我擁入了懷中。鼻尖被屬于他那股好聞的氣息縈繞,我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就聽他輕聲說道:“汐,本君希望我們之間沒有隔閡。”

  “可你不是也說了嗎?神的愛,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承受的。”我重復著他剛才說過的話,朔的動作一頓,還在想著怎么回答我,我淡然一笑,那笑容之中帶有多少苦澀只有我自己知道。“不過我已經跌下神壇,不再是神了。”

  我扒開他的手想走,卻沒想到他把我抱得更加緊了,他的力氣很重,讓我甚至于有一種會被捏碎骨頭的錯覺。我依舊重復著掰開他的手指的動作,也狠狠地咬住了唇。

  “朔,別這樣。”

  離開神界怨不得誰,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而且,我并不喜歡在神界的生活。雖然說,那時有許多我難以割舍的摯友和一同戰斗的伙伴。

  “對不起。”朔的聲音低沉沙啞,還帶著一股難以壓抑的自責。

  我轉過身去,冰涼的小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不如想想怎么補償我吧,回去教我樂譜如何?”

  “汐……”朔溫柔寬厚的大手覆蓋上了我的手背,我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臉上的笑意不減。他忽然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語氣里頗為無奈:“你總是這樣,明明付出最多的是你,你卻一直都在安慰我。”

  “不,在感情一事之中不該有比較的,我只希望我們的初心不變,既然都是為了與彼此廝守,就不能讓攀比和愧疚玷污愛情。姐姐她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是我們,已經找到屬于自己的路了。不是嗎?”

  “真拿你沒辦法,但是本君很認可你說的話。”

  “所以這就叫做婦唱夫隨,我餓了,晚上不吃魚了好不好,我現在看到魚就沒有胃口。”

  朔在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道:“都依你。”

  分外的溫柔,讓我都有些無法適應了。

  在晚膳時分的客棧里也是別樣的熱鬧,我與朔皆是一身便服,看樣子與人間奔波勞碌賺錢養家的夫妻并無不同。至于被囚禁在婁匡里面的魚,哦,不對是人,已經毫發無傷完璧歸趙了。他們自然不會記得發生的事情,抹除記憶的事交由朔來做,我又得了一回空閑。

  “二位客官,要來些酒嗎?”店小二端來了幾盤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點頭哈腰的辛苦模樣令人瞧著都心疼,說話間他還用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額角臉頰上的汗水。

  我將詢問的眸光投向了朔,說:“小酌幾杯?”

  “那就拿兩壇你們這最好的酒來吧。”朔此時正夾著一片熱乎剛出鍋的青菜呢,言語間清淡高貴的語氣,以及品嘗菜肴時雍容嫻雅的氣質,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凡塵男子,更仿佛一位微服私訪的矜貴王候。

  我單手杵著下巴,眼中含笑,似能從這家伙的眼里看到無盡的星辰。當然不光是我在打量他,注意到朔如此與眾不同的言行舉止,店小二答應時的態度又恭敬了好幾分,回頭我就聽到了他與掌柜的竊竊私語,關乎坐在我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何來歷。

  “你似乎走到哪里都能成為話題。”我這話是肯定句,男人長得太妖孽了也不見得是好事,尤其是當我察覺到鄰桌有幾道有意無意瞟像這邊的目光時,我拿著筷子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朔低頭吃著飯,并沒有搭理我的意思,想至此我心中更加不痛快了,立刻傾身趁著他夾菜的空隙拉住了他的衣袖,聲音也大了幾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夫君~這樣吊人胃口可不好啊,還是說你想換個地方與我好好商談一下關于你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

  我知道我口中的這一聲‘夫君’叫得有多虛偽和刻意,我話里藏話,朔自然也聽出了一些意思,劍眉挑了挑,緊接著視線掃過那幾道從他身上紛紛收回的目光,突的起身就坐在了我的身側。

  客棧用餐的桌子大部分都是方桌,我們本是相對而坐,舉止間客套相敬如賓,所以許多圍觀的女子看不明白我們之間的關系也實屬正常。只是他如今都如此明了的表示了,再加上我剛才的話,她們自然識趣的收起了自己春心蕩漾的心思。

  “汐兒可是要為夫親自喂你吃?”說話間,滿目含笑的某人已經拿起了手中的一碗羹湯,舀了一勺就送到了我的嘴邊。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早知道就讓他變個別的樣子了,就他之前因力量損耗太大而變成的少年郎模樣也行,至少別人一眼看來還會覺得我們像是姐弟。

  我沒好氣的嘗了一口,不得不說這湯的味道確實好,看如清水無色,卻香味俱全令人回味無窮。美食當前,我心里的火氣也壓下去了許多,只是還不忘嘀咕上一句:“若是讓你去色誘雨師妾,說不定人家連雨師國都給你拱手送上了。”

  朔繼續給我喂著羹湯,同時還不忘夾些別的菜,他也絲毫不避嫌,就這么用著我用過的筷子吃著。吃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了我剛才的話,想了想,回答說:“其實不然,此女心機城府頗深,后宮的男寵數不甚數。她雖沉迷于男色,但也不過是將男人當做驅使解悶的玩物,玩物與權力,自然是更偏向于后者。”

  “你倒是分得清。”我贊嘆了一句,并沒有糾于他對雨師妾的事情如此了解之上。

  “說起她,還比不上云青半點,云青當初背叛云虛宮……”

  不等他說完,我就示意他打住的假咳了兩聲。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我問你,關于‘淵’的事情,你怎么會有他的妖身?”

  朔不急不緩的解釋起來,眼底是轉身即逝的冷意:“修為高的妖獸在死后都會留下自己的妖身,但是妖身在也無用,妖魂已經徹底消散了。”

  “招魂幡試過了嗎?”

  “試了,冥界的判官說轉世去了,本君也就沒再追查。”

  “說起來我們也算欠了他一份人情,若是日后有緣定是要還的。”

  朔‘嗯’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玉湖灣蘊藏了太多的秘密,關乎嗤言的身世一定還有很多疑團,雖然我也很喜歡聽故事,但是這一次的故事,就留給姐姐去搜尋吧。”我正想起身上樓,就聽到了不遠處喝酒喝得嗨了的幾個男人聊起了關于玉湖灣這個港口的事情,也就沉下心多聽了兩句。

  “聽說這玉湖灣以前就是一片湖,四面環陸湖水來自于地底下洶涌的暗河,那時玉湖灣啊也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玉湖。直到后來,天公作美,電閃雷鳴間風云大變,雷電劈開了山木大地海水洶涌倒灌,在塌方的山體下人們才發現了底下的一條清澈的暗河。傳說就在那一條暗河里,生活著貌美妖嬈歌聲甜美誘人的陵魚,她們的眼淚在滴下時會變成耀眼的珍珠……”男人繪聲繪色的講述著,情至深處還想要動手比劃一番,試圖表現得自己話中的美人魚真的存在一般。

  “切——”另外一個男人揣著酒杯,頭戴寬大的帽子,身穿絲綢商服,膀大腰圓富得流油,對于他說的話持輕蔑的否認態度。“要真有這種事,陵魚早就被殺光了,哪里還有我們的油頭?鮫人泣珠,這種虛偽的謊話你也相信。”

  起了話題的男人不樂意了,立刻不爽的回道:“無風不起浪,萬一哪天這種好事就讓我撿著了呢?”

  對于他的癡心妄想的說詞,他身旁早已酒足飯飽的另一位結行的朋友看不慣了,自顧自的看著賬本時,連嘴角扯起的笑都是冷的。

  “聽說過‘借刀殺人’,可你一定沒有聽說過‘蜜罐殺人’吧?”

  “什么意思?”

  “呵,林兄此言意味深長啊。所謂借刀殺人,就是借用別人的力量替自己去謀利害人,而自己坐享后方全身而退。而這‘蜜罐殺人’,實則與之是一個邏輯。”

  “說詳細點。”

  “就拿這‘鮫人泣珠’一事來說吧,編造這種謠言肆意流傳為的是什么?引起混亂,引起人們的爭搶和獵殺。且不說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只要傳聞傳開并讓人深信不疑,那海岸邊居住的每一戶漁家都能夠成為這個幕后推手手中的利刃。”

  “用一個賺塊錢的好事來虛晃人心,無論是真是假,就從如今我們從未在玉湖灣聽聞過有關于陵魚的蹤跡,不就說明了此計有多成功嗎?”

  “高,高!實在是高啊。”

  “其實經商之事,也莫過于如此……”

  我推了推朔的手肘,他抬眸間朝我勾唇一笑,我便知道了這家伙也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要說最喜歡引起混亂,能想到用如此陰狠歹毒的手段的,只怕非混沌莫屬。

  “吃飽了。”我一拂袖起身,十分有眼力見的小二立刻走上前來,與我說了一番結賬所需的銀兩。

  “客官,一共二兩銀子。”

  我偏過頭看向了身后走來的朔,眉眼彎彎道:“付錢。”

  朔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掏了腰包又問了一番小二,我則是徑直上了樓。走過長廊,背抵著刷著光滑的漆料的木板,我的眼底也逐漸陰沉了下去。玉湖灣,玉湖……昔日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來不及去捕捉很快又消散了。

  “在這里做什么?”

  我一抬眸,正對上了朔那雙清澈誘人的桃花眼,這在注意到他抵在我身邊的手以及我們靠近的姿勢有多曖昧。

  “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不是說要教我學琴嗎?來。”我生怕被路過的客人看到,連忙拉著他的手進了里屋,揮手間一架水琴就躺在了長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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