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山海風月記 > 第兩百八十三章 螢初(11)
  未完成到一半的畫作被打翻撕毀,裝盛著藍墨的木盒也被永久封存,而那幅記錄著初見的畫卷,也逐漸的失去了色彩,變成了一副灰白的畫面,被少女擱置在角落里堆上了陳年舊灰。

  沈螢初依舊在學堂里上學,只不過在今年冬至以前,少年與自己的哥哥一同都進京趕考去了。送行的隊伍很多,但唯獨沒有少女的出現。

  聽著父親母親為自家妹妹開脫的話,沈覃撇了撇嘴,不甚在意的把自己的行禮放上了馬車。

  “要知道她當初考試的時候,我還跟白澤在門口等了那么久,現在我要進京趕考了,那小妮子居然連來送都不來送。哼,小瞧我是吧,看我考取功名回來以后怎么氣她。”沈覃說完了抱怨的話,坐進了家里安排的舒適的馬車當中。

  而躲在遠處還是忍不住偷偷跟來的少女,在遠遠地看了一眼那道熟悉的自己日思夜想的白色身影跟著自家哥哥上了馬車以后,再一次忍不住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這一次,也可能是永別,代表著此生有緣無分,不再相見。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心臟被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直到少女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意間咬破了自己的唇,血腥味在嘴里彌漫開來,卻仿佛無論如何也無法去填補上心里缺了的那一塊缺口。

  一如少年所說的,他并沒有什么親人來送行,而之前與他一同出現過的紅衣女人似乎對他進京趕考一事并不上心。她也沒有出現,也正是因為她沒有出現,才讓沈螢初沉浸下去的心又死灰復燃了幾分。

  “駕!”馬匹的嘶鳴聲隨著揚鞭的動作響起,馬夫穩穩的拉著手里韁繩,驅弛著身下的兩匹駿馬飛馳而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心情沉重得難以附加,沈螢初也發覺到了自己急促呼吸間的異常,先父母一步回到了酒館,在關上門的那一刻,淚水就像是徹底開了閘的洪水洶涌而出。

  她都在想些什么啊,根本就不可能的,少年那樣的優秀,即便是自己一個人就能夠過得很好。就算是要找伴侶,也絕對不會看上她這種累贅,而且還只是一個未通塵世的小屁孩。

  沈螢初不明白,她明明都已經竭盡所能,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那個人,似乎壓根就沒有在意過自己,在他的眼中,始終就是把自己當做朋友的一個小妹妹來對待。

  喜歡,再喜歡又有什么用?別人的心里面根本就沒有自己的位置,而且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比自己成熟穩重不知多少倍的女生了。

  沈螢初將頭埋進了枕頭里,泣不成聲。

  想要長大,渴望長大,這種想法從未如此的強烈過。

  以前總是以年齡占盡各種好處的她,也難得有了如此成熟的念想,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一個,把她當成自己漫長生命里的過客的人。

  十六歲的過年宴,遠在京都考試的兄長沒有回來,那個人也是如此,一去便再也沒了消息。聽父母親的話是說,有些人如果沒有回鄉的打算,朝廷會在金榜題名后頒布地方任命官員的誥命,介時直接從京城離開去上任的也不算少數。

  “別人也就算了,不過沈覃那小子要是敢不回來,老娘就跑京城去把他揪回來。”沈母的話總讓人哭笑不得。

  而自從哥哥赴京之后,家業酒館的管理和賬目,也都落在了沈螢初的肩上。依照父母的打算來看,如果哥哥真的謀了一官半職最好,這樣他有了工作的保障,還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

  兄長的大事都解決了,等沈螢初成年之后,父母親會把酒館的產業歸到沈螢初的名下,這樣即便是她以后嫁人了也能成為她的嫁妝。

  有了家里產業的支撐,至少沈螢初未來在婆家也不用彎著腰桿。

  沈螢初手里握著酒杯,對著窗外的煙花盛景發呆。曾幾何時,她在見到少年的第一眼就以為他成了她的全部,沒想到,短短一年,一年的時間里,時過境遷,有些人邂逅了又離去。很快,匆匆不止。

  而沈螢初的這一段青春時期的暗戀,也就將此進入尾聲。

  如今的她,依舊腳步不停的朝著變為更加優秀的自己的道路上前行,因為她相信,總有一日,自己一定能夠遇到那個最適合自己的人。希望到那個時候,她不必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自卑,不必因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膽怯。

  她們都曾那么勇敢的奮斗過,拼搏過,在無數個數不清的日與夜里,所有的努力只是為了能夠進入到對方的生活里。像她,像哥哥,這個世界上還有數不盡的人在這樣努力著,而她們,又怎么可能會因為一次短暫的失敗而放棄。

  酒杯里的酒水隨著搖晃酒杯的動作緩緩蕩漾開來,映照出了少女那張稚嫩中又略帶著一抹成熟的臉。灑脫、自得、蕭然、不諳世事、不屑一顧,所有曾經出現在少年身上的光點,皆一一的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而后,她就那么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瀟灑的、沒心沒肺的笑。只是那臉上的笑意并沒有蔓延到眼里,就連沉寂的眼中也緩緩地鍍上了一層寒冰。

  (螢初章到這里就接近尾聲了,不過……咳咳,大家以為這就是結局嗎?)

  彩蛋:

  來到酒館的解酒人把空了的酒囊往桌上一放,對著柜臺前忙碌的老板娘說道:“拿你們這最好的酒裝滿,銀子不是問題。”

  “呵。”酒館老板娘抬起眸來,笑了笑,說道:“哪來的酒鬼,你不讀你書文考你的功名,又開始四海為家作甚?”

  “小螢初?”

  “一共二兩銀子,白公子。”

  “白公子?”白澤皺了皺眉頭,說:“小螢初,你不記得哥哥了?現在居然這么生疏了。小時候還跟在哥哥后面一口一個白哥哥,現在就叫白公子啊,你哥哥說得對,你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白澤,你們認識?這位姑娘是……”

  “呵,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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