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山海風月記 > 第五百四十四章 字句易躲,心意難藏
  我蹙眉望去,透過衣料瞧見了他被劃傷的傷口,微微震驚。

  “她……帶你去訓練的?”

  “是、也、也不是吧。”

  交流了幾句,我才發現,他說話并不利索,于是問他:“你不常說話?”

  他只點了點頭,道:“因為她、她不許。”

  我神情微怒:“為何不許?”

  隨即,不用他回答,我也已經想到答案了。不說話、不交涉、不留情面,便不會不舍。她為了一己的制偶執念,竟冷酷無情至此么?

  “其、其實,我可以理解。若、若是我死了,只怕她留情會下不去手,她潛心栽培已久的計劃,自、自自然不可能因此前功盡棄。”

  我去意已生,只留下一句“木神那……真的還不如她身邊好么?”之后,便揚長而去。

  他身軀一怔,瞳孔微縮,繼而那眼里滿是溫柔。

  “她是執拗,是令人難以理解,但若是你也見過她的堅持與溫柔,你一定也會像我一樣……舍棄一切,只為來到……她的身邊。”

  后來啊,她的侍衛每每能在我的手底下多堅持一招,她臉上的笑容就更甚。而那個臭小子呢,還真的為了博得美人一笑毫無保留的對我出手,也許,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般拼命。

  圖的什么呢?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早就已經習慣了有人陪我練手。

  再后來啊,我便遇到了我的命定之人。當然,這個所謂的‘命定’,也是我自己親封的。

  她知道我居然為一介魔物賜名之時,表現得頗為震驚,可我卻一臉無謂從容,人無高低貴賤,是魔是妖就必然低人一等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觀念影響了她吧,她居然破天荒地給那侍衛取了一個新的名字,還說什么……是看在他不日將會為了自己的偉大計劃‘英勇獻身’的份上,就把這唯一一次賜名的機會給他了。

  雖說神族賜名確實是無上的榮耀,就像是民間的外戚之人納入族譜,但是吧,對于神族來說這真的不算什么,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嗯……就是取名字的時候花了點心思罷了。不過在那之后,她確實再也沒有給別人賜名。

  比試過后,她心滿意足地去準備茶點,我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歇息下來,難免夸贊幾句他的進步神速。他抬起頭問我,眼睛里滿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求知欲望:“水神殿下,若是真的制成了偶,可還會有魂?”

  我想他大概也很想知道,若是成了偶,能否得到長生吧,畢竟長生確實挺惹人眼紅的。

  于是我點了點頭,道:“即是她出手,那一切就都有可能,怎么說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多多少少,還是要給自己一些希冀的。有時多哄騙哄騙自己,才能過得快樂。你也該多笑笑,我都沒怎么見著你開心的模樣呢。”

  他低垂下了頭,道:“我的本體為石木,木而無情,不會喜樂。”

  “怎么會,我就常見木神笑口常開的。”

  “您說上神殿下啊,他在自己的嘴角劃了兩道弧,所以看起來才像笑。吾族天生如此,水神殿下不必……”

  然而,他的‘感傷’二字都還沒說出來,就被我的話給堵了回去:“原來木之一族都是面癱臉一生只能做一個表情啊,那若是冰之一族呢?是不是永世不得發火,否則冰一融化,豈不就成了水嗎?這樣的話,那我的族人豈不是越來越多?”

  他被我逗笑了,只是徒有笑聲皮笑肉不笑的那種,不過有些勉為其難的笑聲我也就差強人意地收下了。

  他說,水神殿下近日的笑容多了許多。

  我叮囑他保密,又悄悄地告知了他一些關于我的八卦事情,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小子居然越聽越入迷了,每一次我來找偶神的時候都要找機會問上兩句,仿佛我的婚事成了他的婚事似的。

  當然,雖然到后來我想要的婚事什么的也并未如愿,畢竟發生了神魔大戰那樣的大事嘛。

  再之后,我聽說她因為制偶受了傷,好像是為了收集什么難得一見的上品木材。等我火急火燎地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有時間去看望她,她臥榻不起,卻與我說起了一件事。

  聽說在她負傷的那段時間里,那侍衛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僅為她尋了傷藥,就連她想要的木材都找來了。說是以后需要什么盡管和他說,他一定竭盡全力。也許本該像個奴仆的他,在盡心盡力地做完了這些事后,在她心中的地位反倒不止如此了。

  不過那女人實在無情,還是動不動把制作無雙戰偶的事掛在嘴邊,也不知道是真的習慣了還是沒心沒肺,亦或者是在提醒著她自己要時刻謹記狠心吧。

  她也真是的,平時性情就不討人喜歡,身邊也沒留什么人侍奉,在那小侍衛到來之前,一直都是自己獨居。我真怕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沒人照顧她。

  當然出于好意,我也勸說過她暫且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把那小子留在身邊,身旁有個人幫襯著也沒什么不好,大不了再尋過一個瀕死的制偶嘛。不過她說啊,若是連第一個都狠不下心,之后的也不會狠下心。

  嗯……說得確實也有那么幾分道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偶的存在太過于超前,那時的她遭遇了數不清的討伐與抵制,那小侍衛也為護她而死。我聽說了那件事,但是并未上心,畢竟生老病死乃是常態,只是惋惜日后少了個陪練的對手。

  哪知道都過了好幾年后,她再來找我,還是在尋求制偶之法。

  我很是好奇,便問她:“那侍衛,你沒把他制成偶?”

  她哭了,她說,她終其一生鉆研偶術,追尋至此,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意。

  我不明所以,遂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動情了吧?”

  她道:“唯有制成了偶,心意相通,才知隱藏至今不能相語的情意。”

  原來如此,不言不語,只因不愿有過多的交集。我曾聽聞他說,她每每訓練之時只是把他帶到敵人的面前,或是將典籍秘法交到他的手里,從來不多說上一句,時間長了,有時很多事自是不必言語,只要到了什么地方,就知道應該要做些什么事。

  只是字句易躲,心意難藏。哪怕后來十天半月也難得說上一句,可正是這種無言,反而讓他們之間,越發默契。

  我難以想象,當她如愿將他制成了偶時,在心意相通的那一刻,看透了他所有的藏匿于心底多年的心事與情愫,她又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只是成也制偶,敗也制偶罷了。

  若非此,也許那小侍衛的心事永遠都無人知曉,可也正因如此,這將意中人煉制成偶的絕望,又豈能讓一個情字不通的她關閉視聽安然度日呢?

  最后一次聽聞她的消息,是聽說了她尋扶蘇木去了,也對,此物聚魂,也許她真的,從未放下吧。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