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著的，是他唯一的朋友。
也是他這家私房菜館的合伙人，萬澄。
也就這貨，敲門能敲出拆門的氣勢。
“必須是我！”萬澄把他扒拉到一邊，走進房間，“除了我，誰還這么關心你？
專門來看看你死沒死。”
陸卓遠：“……滾！”
“我說的是真心話，”萬澄進門就窩進他的沙發里，翹起二郎腿，沒正經地晃啊晃，“我真心擔心你哪天活夠了，忽然不想活了，自我了結了。
你看這世上，每年死于自殺的人，有好幾十萬。
我這不是擔心哪天，你成了那幾十萬分之一嘛！”
陸卓遠白他一眼，倒了杯水：“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萬澄一把搶過他的水杯，喝了一口：“謝謝。
你竟然學會給我倒水了！
長進了哈。
真是可喜可賀！”
“……”陸卓遠拿他的厚臉皮沒辦法，只得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在沙發另一端坐下，小口小口慢慢喝。
萬澄喝了半杯水，忽然神神秘秘湊近他：“誒，我聽說，今天中午，你和一個美女一起吃飯了。
怎么？
動凡心了？”
腦海中閃過云皎皎的臉，陸卓遠自嘲地笑了笑：“動凡心又有什么用？
誰會喜歡我？”
萬澄“喔豁”了一聲：“真動凡心了？
這是哪家的仙女啊？
這么大魅力！”
陸卓遠瞥他一眼：“關你屁事！”
“哎！兄弟，你這就沒意思了哈！”萬澄嘖了一聲，“我這不是關心你嗎？”
陸卓遠嘆了口氣，忽然覺得手中的白開水沒滋沒味的，沒意思極了。
他起身從酒柜里拿了瓶酒打開，對瓶吹。
辛辣的滋味入喉，流入胃里，火辣辣的，連心臟似乎也滾燙起來。
他心里總算舒服了一些。
萬澄盯著他看了半晌：“你知道，為什么我總怕你哪天想不開，自我了結了嗎？”
他捏住陸卓遠的下巴，盯著陸卓遠的臉，左看看、右看看：“你知道嗎？
你長了一張標準的厭世臉！
你知道何謂厭世臉嗎？
就是整張臉上都寫著，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意思，這個世界上的人也沒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沒意思。
不如算了吧，毀滅吧，離開這個世界吧。
塵歸塵，土歸土，解脫了。”
陸卓遠：“……滾！”
萬澄收起說笑的模樣，一臉嚴肅認真：“我說認真的，沒和你開玩笑！”
“我也說認真的，”陸卓遠扭頭看他，“我還沒回報我父親的養育之恩，我不會死。”
萬澄皺眉問他：“你這輩子，就為報恩活著？”
“對，”陸卓遠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這輩子，就為報恩活著。”
“那我就懂了，”萬澄煞有介事地點頭，“難怪你活出了一張厭世臉。
只為報恩活著，一點樂趣都沒有，不厭世才怪！”
陸卓遠喝了口酒：“能報恩，就是樂趣。”
萬澄翻了個白眼：“我等庸俗之人，理解不了你偉大的情操。
你還是和我說說，中午和你吃飯的美女，到底是哪家的，姓什么，叫什么，我想認識認識。”
“不必了，”陸卓遠淡淡說，“我今天請她吃飯，是因為她幫過我。
以后，我們不會再聯系了。”
“為什么？”萬澄問他，“你向人家告白，人家拒絕你了？”
陸卓遠沉默半晌，又大口灌了口酒，才低聲說：“我配不上她。”
萬澄倒吸了口涼氣：“你這是喜歡上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了？
來頭大的連你都配不上！
你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眼光也太好了吧？”
陸卓遠搖頭，又灌了口酒：“不是千金大小姐，我也配不上她。”
萬澄上下打量他幾眼，嘖了一聲：“不說別的，只憑你這張臉和你的能力，我但凡有個姐姐妹妹的，我一定把你拐回家當我的姐夫、妹夫。
對方到底何方神圣啊，讓你這樣妄自菲薄？”
不過幾分鐘時間，一瓶烈酒已經見了底。
陸卓遠有些醉了，再加上萬澄是他唯一的摯友，他沒隱瞞，說出了隱藏心底的想法：“她雖然不是千金大小姐，但她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大哥的女朋友，一個是隨安的女朋友……”
他自嘲的勾勾嘴角：“我只是陸家的養子而已。
她要是和我在一起，就等于自降身份，比她的朋友們，矮了一等。”
所以，雖然他這輩子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動心，他也不會對云皎皎表白。
以后，他也不會再接近云皎皎。
他配不上云皎皎。
萬澄皺眉看著他，覺得……這真的算是個問題。
感情親密的閨蜜，原本是平等的。
找了個男朋友，忽然就低了自己閨蜜一等。
只要承受能力稍微差點，心態就會崩了。
他嘆氣：“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你大哥和陸隨安女朋友的朋友。
我認識那么多千金閨秀，介紹給你，你都不拿正眼瞧人家。
你大哥和陸隨安女朋友的朋友，哪里好了，你就偏要動心了？”
云皎皎哪里好？
陸卓遠抓著酒瓶沉思：“她像云，又像月亮。
她干凈皎潔，通透豁達。
我在她身上，能看到陽光和自由。”
萬澄：“……你什么時候變成詩人了？”
他一把奪過陸卓遠手中只剩了一個瓶底的酒瓶，無語地晃了晃：“喝這么快？
難不成你這酒有什么魔力，喝得快了，就能變成詩人？”
陸卓遠：“……滾！”
他又從酒柜取了兩瓶酒，遞給萬澄一瓶。
他把他自己手中這瓶打開，和萬澄碰了一下：“她給人的感受，就是那樣的。
不用是詩人，只要描述看到她時的感受，就是這樣了。”
萬澄把他手中的酒打開，喝了一口，皺眉思考良久：“你要是實在喜歡，不如告白試試呢？
也許，她不介意呢？
雖然，你是養子，陸元和陸隨安是親生子。
但是論才華、論能力、論容貌、論品性，甚至是論身材，你絲毫不比他們兩個遜色。
你不是說，你喜歡上的那姑娘通透豁達嗎？
或許，人家就喜歡你這個人，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的，不在乎什么養子、親生子的身份呢？”
“你不懂，”陸卓遠又灌了口酒，搖頭，“喜歡她，就要讓她得到最好的。
我不是最好的。
等將來，她會遇到比我更好的。”
“你不問問她，你怎么知道，在她心目中，你不是最好的呢？”萬澄慫恿他，“你問問人家姑娘，或許，人家姑娘就中意你呢？
你要知道，這世上，比你家世好的男人是有許多。
但是你能保證，他們對你喜歡上的那位姑娘，有你真心嗎？
要是那姑娘眼光不好，將來喜歡上個渣男，那還不如和你在一起呢。
至少，你能保證，你會真心真意愛她，照顧她。
你能保證以后她嫁的男人，對她能有你心意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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